我不知道桂花酿虽然香甜,其实酒劲很大,满以为它就和我们的葡萄酒一样温和。屈月人不论男女,自幼就会喝酒,我的酒量虽然比不上哥哥们,但葡萄酒还能够喝上两斤,所以毫不在乎地像喝葡萄酒一样喝着桂花酿。
杜玉郎劝我:“这是陈年老酒,别喝得太急。”
我豪气地说:“我们屈月人从娘肚子里就带着酒量,这种蜜汁一样的酒,我可以喝两斤。”
豪气的结果当然就是我醉了。我记得我望着他又说又笑,谈西域的风土人情,谈我的家人,谈我小时候的事,最后还兴奋地拿筷子敲着碗唱起了歌,杜玉郎大概也高兴了,一面跟着我唱,一面也用手指叩着桌子打起了节奏。最后一首歌还没唱完,我头一低,趴在桌上睡着了。
等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上还盖着一床锦被。我一时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急忙翻身下了床。
我的衣服整齐,只有鞋子被脱掉了。屋子里没有人,我穿好鞋子,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出去,一眼看到杜玉郎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茶具,他端着一个茶杯正在出神,看他眉目含笑的样子,大概正在想什么高兴的事。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望着我笑道:“你醒了。”
我到他对面坐下,他倒了一杯茶递给我,关切地问道:“可觉得好些了?”
我还有点头晕,胸口也有些恶心,沮丧地说:“我没喝多少啊,怎么就醉了?”
还醉得人事不省,这也太丢脸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连酒量都小了。
“喝了一斤多,已经不少了,这桂花酿是在地下埋了五十年的老酒,喝起来虽然醇和,可是酒劲也很大,能让人不知不觉就醉了。”
我哀叹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它跟我们的葡萄酒一样,早知道我就不喝那么多了。”
“还觉得难受吗?”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有一点。”
他叫婢女给我端来一碗醒酒汤,那汤真酸,喝得我直皱眉。喝完后,他又给我一颗醒酒丸让我吃,我把它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咽下去。它很香,只是有点苦,还有一点薄荷的味道,入口就让人觉得清爽,吃下去之后,胸口的恶心感立刻就轻了很多。
我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时辰。”
我跳起来,连声说:“糟了,糟了。”
他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得回去了,我的朋友在等我。”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我们约好了在城北的尼姑庵碰头,然后一起回去。她恐怕已经到了。我不认得路,你能送我去吗?”
“你现在能走吗?”
“能,我骑马都没问题。”
他立即叫人安排了一辆马车,亲自送我到了尼姑庵门口,他先下去,然后扶我下车。我跟他道别,他似有些不舍,说:“公主若有空,可随时来看……衣服合不合适,我恭候公主大驾。”
我嫣然一笑,说:“好。”
我进入庵内,永泰她们果然已经到了,个个神色紧张,看到我才放松下来。永泰拍了拍胸口,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急死了,真怕你出什么事。你要再不来,我拼着被大哥责骂也得告诉他,请他下令封锁四门搜查。”
我说:“我迷路了,到处找也找不到你们。幸好碰到一个到屈月卖过丝绸的商人,请他送我来。”
永泰哦了一声,也没多问。我们上了马车,车子驶出尼姑庵,我掀开车帘往外观望,只见杜玉郎还没有走,正朝着我们的马车看过来,眼睛恰好对上了我的眼睛。他的脸上立刻展开了笑颜,我也笑了笑,向他轻轻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