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他从来都不要我死活
秦人杰几个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南溪的大街小巷瞎闯瞎撞，寻找他们的同学，但是一点踪影也没见着。这么大的县城，华志斌会去哪呢？
找着找着，秦人杰忽然想起齐一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华志斌会不会想不开呀？如果真想不开，那么华志斌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河边上。
秦人杰把自己的想法这么一说，马上得到同学们一致的支持。于是，五个人掉头向东，直奔南溪河而去。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他们就在临近南街的南溪河岸边发现了华志斌。
华志斌就像在课堂上一样，直着腰板，端端正正坐在石头砌的岸堤上。他的身后是一段残破的明代城墙，南溪河水在他的脚下默默地向北流淌。
月全食已经过去了，明亮的月色倾洒在寂静的大地上，河水不时泛起银白的涟漪，河那头连绵的山峦轮廓依稀。
难得见到的美景，但是此刻大伙都没有兴致欣赏，而是迫不及待直奔华志斌而去。
舒大堤齐一一左一右坐到了华志斌身边，一齐用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双臂。
华志斌正在远眺着山峰发呆，忽然被人一夹，吃惊地转过头来，怔怔问道：是你们呀，你们来干什么？
秦云虎扯开嗓音抢先说道：我们到处找你呀，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华志斌奋力挣脱秦人杰齐一的手，站了起来，好奇地问道：你们找我干嘛？
秦云虎又抢着说道：我们怕你-----
秦人杰一看架势赶紧拉了秦云虎一把，抢过话来委婉说道：高老师说你这么晚还没有回家，就叫我们来找找你，没有别的意思。
华志斌木然看了看大家，摇了摇头说：我又没有干什么，你们这么兴师动众的找我做什么？
秦人杰搞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有些老成，说话模样又有些稚气的同学，此时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在挨了父亲一顿暴打之后，他一个趁着夜色来到了河边，说明他心里有解不开的疙瘩。秦人杰路上曾经有过最坏的幻想，华志斌真要是想不开，一定是坐在河边，面对着南溪河水，眼泪大把大把地掉进河里，说不定还会纵身跃入冰凉的河水。不敢再往下想了。但是，现在从他那张安然平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丁点蛛丝马迹，他会想不开，他要寻死觅活。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这边秦人杰在胡思乱想，那边舒大堤张嘴了，心平气和对华志斌说道：既然你说没做什么，那我们回家吧，你看天这么晚了。
没想到华志斌听了，断然拒绝道：不，我不回家。
听了这话，秦人杰可以断定了，今晚父亲的拳打脚踢，还是对儿子的心灵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创伤，也终于让这个一向言听计从，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子，开始对父亲有了抵触的情绪了。一声干脆利落的我不回家，是不是意味着儿子从此开始要对父亲的权威发起挑战？
舒大堤急了，有些激动地说道：你怎么能不回家，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你想想现在有多少老师和学生在满大街找你，找不到你，你的爸爸妈妈，还有你的亲人们会有多么为你着急、为你担心吗？又不是多大多了不起的事情，父亲教训儿子，这样的事情大家都经历多了。
舒大堤的话并没有打动华志斌，他嘟囔道：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们有谁被打过呢？
舒大堤一下傻眼了，愣住了。
确实，每个人都有过被家长教训的经历，但是像今晚这样在大众广庭之下被教训，在场的人除了华志斌都没有过切身经历。
就在大家都不懂得怎样来劝解的时候，王思伟站了出来，他换了一个角度劝说道：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会遇到沟沟坎坎，遭遇一些挫折。比如我，大学上了一年半，又回来了。这样的经历总比挨了老爸一顿教训，悲惨多了吧。我都已经彻底放下了，你连个家都不想回了吗？
这一招果然奏效，比起王思伟的退学经历，今晚这顿暴打又算得了什么呢？华志斌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回答道：那我去我姐家。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回家，至于回父母家还是姐姐家无足轻重，去了姐姐家，过了几天心平气和了，自然还是要回到父母家的。
五个人围着华志斌，离开了河边，向姐姐家的方向走去。
走到南街和东街的十字路口，忽然后面响起急促的刹车声。只见华志斌的姐姐华菱慌慌张张从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里钻了出来，快速跑到弟弟跟前，一把抱住了弟弟，哭诉道：你去哪了？你吓死爸爸妈妈和姐了。
华志斌无动于衷，冷冷地说道：吓不死他的，我死了最好，他从来都不要我死活。
华菱抬起头，一脸诧异看着弟弟，捂住弟弟的嘴巴上：你可不能胡说，不管爸怎样对你，他还是希望你好的。
华志斌恨恨地说：姐，你不要提他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姐，从今天开始我就借住你们家。
华菱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拉着弟弟的手劝道：傻弟弟，姐家里怎么是借住呢，你要住多久都可以。只是你不要这样，这样会伤了爸爸妈妈的心，还是回家住吧。
华志斌不为所动回答道：姐，你不要说了，我意已决，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姐弟俩在大街上互相都不能说服对方，一直坐在桑塔纳驾驶室里的人有些不耐烦了，伸出头来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说呀，非要在马路中间说。
虽然未曾见过，秦人杰一眼断定，这个人就是那个一点都不受华老师待见的女婿，那个秦云虎曾经说过的小木匠。今非昔比了，现在的木匠可是南溪县屈指可数的大富豪了。开了个家具厂，住着大别墅，开着小轿车。华菱嫁给他，过着无比风光的生活。可就是这样，听说华老师还是看不起这个女婿，自己没有文凭吧，还误了女儿的大好前程。
华菱终究还是没能拗过铁了心的弟弟，只好同意弟弟住自己家，但是还是悄悄让丈夫开车先走，去把父母亲载过来。
一旁的舒大堤也开始指挥齐一王思伟秦云虎三人，分头去找高明老师，通告一声人已经找到了。剩下秦人杰和他一块护送华志斌去姐姐家。
秦云虎很不满意舒大堤这样的安排，很想跟着一块去华志斌姐姐家。
秦人杰很清楚，自己这位堂兄弟，有着一颗很强的好奇心，什么事情都爱到处打听。也许是他想见识一下南溪大富豪家的大豪宅，也许是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富豪的家很远，就在县城西北角的蛤蟆山脚下，那边新开拓出来了一条很宽的马路。还没有命名，南溪人都习惯叫做第三条马路。第一条马路其实就是最老的南街北街，第二条马路就是南溪大道。南溪的这三条大马路都是顺着南溪河的方向，由南向北，而城区的扩张则是由东逐渐向西。
长期的学校和家里两点一线，秦人杰已经很久没有踏进第三条马路。路已经修建好了，路两旁盖了密密麻麻的房子。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有南溪大道那样的繁华了。城市的变化真可谓日新月异。
华志斌姐姐的家则有点远离马路。那是南溪县城一片最早的别墅群，都是那些先富裕起来的暴发户们，自己买地自己搭建的各色各样的别墅，看起来很不整齐。通向大马路之间的小路坑坑洼洼。
秦人杰心想，华志斌如果要住这里，那每天上学放学就够呛了，路上要耽误不少宝贵的时间的。当然了，如果每天都有姐夫专车相送，就不是问题了。但是，姐夫掌管着一间效益不错的工厂，怎么可能屈尊去给小舅子专职做车夫呢？
华志斌姐姐的房子是别墅群里最大的那一栋，三层半楼那么高，围了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子里种了许多的花木和蔬菜，月色的映衬下，看得不是很真切。
秦人杰舒大堤陪着华志斌姐弟俩步入豪宅，一楼的客厅装修得富丽堂皇，天花板上一盏巨大的吊灯，耀眼的光线将整个房屋照得通亮。
华志斌的姐夫神情严峻地站在屋子的中央。这个为了爱情远离故土，现在在南溪小有名气的外乡人，个头不高，其貌不扬，不懂得当年是怎么样获得华志斌姐姐青睐的。
姐夫身旁豪华气派的真皮沙发上，只见华鹏举老师居中正襟危坐，身旁病怏怏的师母齐凤岚一脸的愁眉。
看见父亲在屋里，华志斌没有片刻迟疑，转头就要摔门离去。
秦人杰舒大堤几乎同时抓住了华志斌的胳膊。在华志斌不停的挣脱中，秦人杰很快意识到，不久前在课堂上上演的风暴可能还要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