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李大人话音方落,其身形便已现于小院之中。此人苍苍白发,目光狠厉,面色阴鸷,不正是那连番设计王家暗中主使之人秦姓老者!院中正争执的王业、孙异新二人随之停下。
王业眉宇紧蹙,目视前方丞相李大人。平素朝堂之上,此人便与自己不和。朝堂之下,两家更是颇有嫌隙。若论赵国何人敢与自己做对?非此人莫属!然并无确凿证据,难以确定是否便是此人前次毒害赵珍儿母子,亦无证据证明此人是否与自己三子连遭遇害之事有关。
丞相李姓大人唤作李怀,乃当今皇后李丽生父。
文皇元年,李丽参加选秀,为文皇看中,进宫之后甚是受文皇恩宠。而入皇宫后的李丽展现其过人机智,一路排除异己。三年光阴,便从原先秀女摇身化为当今皇后,更为文皇产下一子,文皇对其愈加宠爱。后宫可谓是李丽一家独大,权势滔天。
而李怀其人,亦有大才。传言以半部《论语》,治理天下。三年之内,四海皆平,战乱后的百姓便恢复元气。因而,深受文皇器重,受封丞相一职。
王业、李怀二人可堪称赵国朝堂执牛耳者,朝堂之上自是免不了争执。赵国百官由此分成两派,其一自是以李怀为首先晋文官,另一派便是以王业为首的开国功臣、诸多武将。平日李怀便与王业处处做对,王业焉能不对其身份产生怀疑?只不过一直无证据,不曾对其出手。
王业自己亦是不曾发现因前次大雪心境已有所转变,心中羁绊已放下许多。当下,王业反问道:“怎么?李怀,难道只允许你有孙儿,全天下的人便不能有孙儿吗?你说的那话又算哪门子道理?”
李怀见王业这般反应,与其平素一味忍让、顾全大局之形象完全不同,心中想到:“王老匹夫今日是怎么了?为何火气如此之大?难道他找到了什么证据?”
思索片刻便将心中想法抛去,自己行事颇为谨慎,如何留下蛛丝马迹?又是心想:“莫非王老匹夫想激怒于我,好趁机将我除去?嗯,多半儿便是这样。想来他那孙儿确是先天有缺,乃修炼废物,即便如何修炼亦不会有甚成就。他此刻之举定是欲除去我,好为他那废物孙儿铺平后路吧?哼!我又岂能遂了他的心愿。”
李怀心神回复,神色变幻,当即笑道:“王老匹夫,你此话是何意?今日是你孙儿满月之日,我既已前来,自是不会于今日与你争斗。往昔朝堂之上的争斗,今日断然不会带至宴席。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大家一直站在院内吧?”说着双臂张开。
见王业神色不变,李怀又伸手向王业肩部拍去。这般模样,倒不像是生死仇敌,反倒如同知己老友。
不料其手掌方距王业肩膀半寸之处,便如同拍在一块铁板,紧接一股已逾十万斤的巨力从手掌传至体内。李怀当即变色,运转体内真元与之相抗。但已逾十万斤巨力非金丹境之人所能相抗,李怀顷刻间便已身受内伤,喉咙传来一阵甘甜之意。
李怀心底惊骇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之中真元离体?难道王老匹夫已踏入元婴仙人之境了?”
须臾片刻,李怀便将心底想法否定,暗道:“倘若王老匹夫已踏入元婴境,为何不见天劫?想来王老匹夫距元婴境已是不远!难怪他有恃无恐。直至此刻,我方才明白族中五位长老为何二十年前亦是不愿向其出手,想来二十年前五位长老亦觉合五人之力也未必能灭杀他,反会打草惊蛇,惨遭灭族大祸。”
李怀于片刻之间思索诸多,那手掌终究未能拍至王业肩膀。然李怀仍旧面露微笑,缓缓将手掌收回。
王业冷哼一声,随后说道:“众位先入会宾厅吃茶!方才怠慢了诸位,还请恕罪!老夫与夫人尚需于此处等候贵客,不便陪诸位了!”
众人听罢,拱了拱手,客气说道,三三两两踏入会宾厅。
不消片刻,前院又是传来声音,“钱家家主与其兄弟二人到!贺礼,‘千年血参’两株。”钱氏二兄弟方至会宾厅前院,体型肥胖之人当先大笑道:“哈哈!老王,我们兄弟已是有五年未见了吧!今儿,正值你孙儿抓周之日,倒是又将你我兄弟聚于一起。”
当下,王业携孙心兰上前回礼,笑道:“招财,进宝二位兄弟,别来无恙!上次相聚之日,若我不曾记错,当是将儿大喜之日。如今已是五载而过,正可借我孙儿抓周之日将我们一帮老兄弟再次聚于一块。值此良机,定当痛饮一番才是!”
原来这钱氏二兄弟,胖者为长,唤作“招财”;瘦者为小,称作“进宝”。三十年前,亦是与王业共同打天下。只不过,钱氏二兄弟于生意一道甚是精明,十年征战期间,把控后方粮草补给,方能令王业有充足物资与先秦军队长期作战。
而今三十年逝去,兄弟二人已建立起赫赫声名的钱家。“万通茶楼”、“万宝楼”皆为钱氏产业,现下更是遍布神州,可称是控制神州一半商贾亦不为过。自那身为太后的妹妹钱如玉于数年前病逝,兄弟二人鲜有时间滞留于家中。
王业与钱氏兄弟二人说笑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前院又传来声音,“‘致知院’院长孔儒先生到!贺礼,浩然正气剑一柄。”
王业四人听闻赵国德高望重的院长亲自前来,皆面露惊骇之色。将钱氏二兄弟请入会宾厅,夫妇二人当下踏出院门。王业对院长孔儒先生敬佩无比,但其院中走出的诸多学生入世为官后大多站在李怀一派,常与自己一干开国元老过不去,这着实让王业对“致知院”产生一股复杂情愫。
院前,一身着灰色布衣、中庭饱满的老者面露笑容,缓缓向院内行来。王业夫妇自是少不了一番行礼。
孔儒亦是回礼,笑道:“王元帅、王夫人,小老儿今日只为讨杯喜酒吃,不知可多备了小老儿一份?”
王业点头应道,不再矫情,将其迎进院中。王业知晓,孔儒表面看似平平无奇,不曾有丝毫修为气息波动,但能于十年战乱之中护住“致知院”,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因而对其敬佩有加,不曾怠慢分毫。
尚在会宾厅中吃茶的众人,听闻孔儒老先生前来,亦是出厅相迎,一番问好行礼自不在话下。
倒是李怀,礼数甚重,当先至孔儒近前,行礼道:“李怀见过先生!”此般姿态,是以弟子身份自居。
孔儒扶起李怀,并未多言,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怀一眼。随后,便与众人进了会宾厅。
此时已过午时三刻,依照往昔,家宴早已可就坐,但众人皆知晓尚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未至。当下,只能于会宾厅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前院又是传来声音,“文皇陛下驾到!”
王业夫妇立时出院相迎,只见文皇赵政身着淡黄色龙袍、头戴黄金冠,身后有位宦官相随。
赵政扶起欲行礼的二人,笑道:“叔父不必多礼!今日乃皇妹孩子满月之日,我作为舅舅,本应早来。此刻来迟,已是我之罪,还望叔父见谅才是。”
赵政虽贵为皇帝,但一直以来未曾对王业有过丝毫不敬。一是缘于王业与先皇赵成乃金兰兄弟,是自己叔父。二是先皇对自己的告诫,王家乃千年大世家,其底蕴,远非其他世家可比。于情于势,赵政平素未曾以高位自居。
随后,赵政便与王业夫妇一同进入院中。而会宾厅中众人听闻文皇已至,皆出厅相迎,又是少不了一番见礼。
蓦地,赵政于人群中瞥见钱氏二兄弟,当即行礼道:“政儿见过二位舅舅。”
那钱氏老大进宝摆手道:“陛下贵为一国之君,切莫向我等草民行如此大礼啊!我兄弟二人可承受不起!”钱老大言语之中不知充斥何种意味,或许只有钱氏二兄弟与赵政自己方才知晓。
赵政起身,神色不变,望向王业,说道:“叔父,可入座就席了吧?”
王业忙点头应道:“是!是!大家随我一同进入内院。”说着王业夫妇二人与众人一同进入内院。
待众人落座之后,赵政又是开口说道:“叔父,怎不见我那外甥、皇妹、妹夫三人?”
“陛下稍等片刻,我已派人唤将儿夫妇前来,随后便至。这般功夫未至,想来我那孙儿定又熟睡了。”王业摇头笑道。
赵政闻言,不由忆起数月前赵珍儿身中剧毒一事,暗自想到:“看来我那外甥先天有缺已十有八九属实了!”
席上众人,大都经各自手段得知王业孙儿身患先天之症。此刻闻言,与赵政有类似想法者不在少数。虽说此消息日后定会泄露,但眼下还是莫要触王业霉头为好。倒是李怀,神色忽变,又恢复平静,不知又想些什么?
入座半刻钟后,一怀抱婴儿的美貌少妇款款而至,其身旁尚有一头戴紫金冠、身着淡蓝锦衣青年男子,二人身后又是跟随六名血衣侍卫。这二人正是王将与赵珍儿,六名侍卫乃王家“血衣卫”精英。
文皇见赵珍儿已至,快步至其近前,当下问道:“皇妹,可否让我看看孩子?”
赵珍儿见自己兄长前来,内心欣喜万分,将怀中尚还熟睡的王凡递与赵政,叮嘱道:“皇兄,莫要惊扰了凡儿,凡儿尚在熟睡。”
“凡儿?外甥可是唤作王凡?”赵政蹙眉问道。暗中却是一道真元向王凡周身探去。只不过那道真元尚未触至王凡,其脖颈间玉佩隐约有光华流转,无形之中真元之力便为一层光晕挡住。那道真元之力,自是无功而返。
赵珍点头道:“爹取名王凡,希望凡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度过此生。”
那赵政轻笑了声,忙将怀中王凡递至赵珍儿怀中,似是做了甚亏心之事。紧接,转身看向身后宦官,道:“花总管!传朕谕旨,封朕外甥王凡‘神武侯’,袭二等爵,封邑万户。”
王业闻言,当即拒道:“陛下,这不太好吧!凡儿毕竟年幼,赏赐如此丰厚,恐今后骄奢淫逸,好逸恶劳。”实是心想:“凡儿如此不凡!漫说是神州,便是整个玄域亦是未必能缚住凡儿。”
而李怀见赵政封赏王凡,登时上前进言,道:“陛下!世子如此年幼,倘若此刻封其侯爵,恐天下人多有口舌。”
赵政怒道:“天下人不服乃天下人之事!莫说一侯爵,即便是封王。倘若朕欲封之,又有谁敢说一个不字!”言语之中似甚是宠爱自己外甥,但心底究竟是何想法便不得而知了!
李怀见自己进言遭拒,神色变幻。倒并非不满,其嘴角反倒流露一丝笑意,好似自己心中所想愈加确信几分。
恰在此时,空中传来一阵笑声:“哈……哈!王家孙儿抓周大事,岂能少我周家贺礼?”说话之人语气甚是嚣张。
欲知此嚣张之人究竟为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