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国,临京城,武林世家江府。
一群十三四的少年挥汗如雨,正在苦练拳法。
教头江逊口喝号令:“我们江家乃是镇南国第一武林世家!江家子弟必须从小练武,将来才能好好的报效国家!一字铁拳!出拳!”
一字铁拳是江家入门的拳法,江家人世代为将,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这家传的武学讲究的就是刚猛实用四个字。
“喝!喝!”江家子弟各个精赤着上身,拼命的挥拳,稍有懈怠,江逊的鞭子就会抽下来,后背就会留下一道血痕,在炎炎烈日下,汗水沁入伤口内的滋味可不好受。
“停!收拳!气沉丹田,龟息凝神!马步!”江逊逐一检查子弟们练功。
“江虎,你的腿绷紧!”
“江云,你的眼睛怎么睁开了?闭目凝神!”
“江涛,你的呼吸调节好!不许偷懒!”
江逊检查到最后一排,他终于看到一个让他满意的子弟。
江逊大声道:“停!大家都来看看三公子江彪是怎么练功的!都学习一下!”
江彪是江家三公子,大夫人的嫡出,被江家长老们评为十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江家宗主江海有三位公子,三公子江彪正是大夫人嫡出,大夫人是当今镇南国的大将军何集的胞妹,大夫人三十有二才有这么一子,其溺爱可想而知。
大公子江兰是二夫人庶出,二夫人家里富商,但比起大夫人那大将军何集的胞妹这等身份来还是远远不如。故此江家的下任宗主之位极有可能就落到江彪的头上,就连江逊对他更是青睐有加。
至于江家的二公子江枫,其实就在江彪的身旁。
江枫也是庶出,母亲如夫人本是歌姬出身,其他两位夫人都是非富即贵,自然不愿与如夫人论姐妹,因为如夫人的名字里面有个如字,故此大家都叫她如夫人,母亲的出身低贱,江枫在江家人眼里也就比旁系子弟地位稍微高那么一点点而已。
江枫今年已经十六,比三弟江彪还要大上两岁,可是个头比江彪还要矮上一头,身体又瘦弱,加上面容俊秀,常让第一次见到他的人误认成是女孩子。
按江枫的年纪,其实早就不应该还跟这些新人们练功了。
无奈江枫的体质极为特殊,如果仅仅是个废柴也就算了,可他偏偏还不是一般的废柴,江枫天生就带有吸力,只要练出一点真气,立刻就会被吸收掉,无论怎么练都是白板。
更要命的是,他不但吸自己的真气,连旁人的真气也吸,尤其是根基还不稳的,受了内伤的,只要被碰到,体内的真气就会被吸走。
这种体质,又是身在连厨子都会武功的武林世家,谁敢让他触碰?江枫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天憎人厌,没有人给他好脸色。
江逊看到江枫并没有像其他子弟去围观江彪练功,而是独自在默默的练功。
他的眉头一皱,如此不给江彪面子,怕是要惹出事端,江逊扭头对江彪道:“三公子不愧是练武奇才,这马步扎的如钢似铁,落地生根,是我当教头这些年来从未见过的,就连大公子江兰也没有这样的天赋。”
江逊的脸上在发烧,如此逢迎拍马,无非是想江彪的心情好一点,江彪虽然有才,但这人品啊..
江彪得意的一笑道:“大哥虽然厉害,但终究是庶出,不过说起来,二哥这马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江枫身体弱,打了会儿拳,再扎马步练功,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可江枫还是倔強的坚持着,他已经是在死撑了,这马步松松垮垮的,引人发噱。
江彪给一旁胖胖的小跟班江涛打了个眼色,江涛心领神会,他过去冲着给江枫的小腿上狠踢一下,江枫噗通一声坐到地上。
登时,所有子弟们都哄堂大笑起来。
就算是有个别瞧不下去的,摄于江彪平日的淫威,也不得不跟着哄笑,捧捧三公子的场。
众所周知,三公子江彪是最讨厌二公子江枫的,因为江枫的母亲如夫人是最受宗主江海宠爱的。
如夫人因生来天姿国色,被江家宗主江海收为小妾。
江海对如夫人宠爱备至,这自然让原配的大夫人忌恨不已,母亲的气,儿子给出,江枫平时没少受他这个三弟的“照顾”。
江枫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刚才练功用力过度,已经脱力了,连续试了几次,不但没有站起来,江枫还累得趴在地上,这下子笑声更大了。
身为教头的江逊有些看不过了,他求情道:“三公子,你看这样好吗?他毕竟是你哥哥。”
江彪冷冷的瞪了江逊一眼,冷漠的道:“教头师傅也太宠我这二哥了,身为武林世家的二公子,必须是铮铮铁骨的汉子,在那里跌倒,肯定能自己爬起来,二哥你说对不对?”
江枫咬紧牙关,狠狠讽刺道:“太对了,不愧是我的好三弟,真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
江彪的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二哥这功夫不见怎么精进,这嘴功倒是厉害了不少啊。”
江涛跟着起哄道:“还什么二公子呢,我看他连个孩子都打不过,怎么在江家立足?怎么继承江家大业?”
江彪瞪了江涛一眼,道:“有我和大哥在,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废柴继承江家,你胡说八道什么?”
江涛自知失言了,连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嗫嚅道:“三公子教训的是。”
“对对,三公子说的是,江家下一任宗主肯定是三爷的,这个废物算什么?”
“废柴一个,还想着继承宗主宝座,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们三爷才是宗主的最佳人选!”
未来宗主的马屁谁不爱拍?众人七嘴八舌,把江彪捧到天上去了。
江彪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说的是,我们走,松风楼雅间喝酒去,我请,让二哥自己在这里爬吧,哈哈.。”
等江彪等人走远了,江逊摇摇头,继承权的争斗从来都是残酷的,越是大家族越是如此,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他感叹着,去扶江枫。
“不用你假惺惺!”从一旁的月亮门后面跑出一个俏丽的小丫鬟来,这是专门服侍江枫的婢女环儿。
环儿用力的推开江逊,怒气冲冲的道:“不用你假好心,我来扶我家公子。”
江枫被环儿扶起来,他柔声道:“不要为难逊师傅,江彪是大夫人唯一的儿子,在这江府上下,谁敢得罪?”
江逊惭愧道:“二公子贤明。”
江枫看看其他的子弟都走了,便道:“逊师傅,这里就剩下我们了,我还想再练练,有劳逊师傅再指点指点。”
江逊看着江枫瘦弱的身体,忍不住道:“二公子,这句话本不该我这个旁系的人来说,二公子你身体羸弱,真的不适合练武,不如去学学锦绣文章,考取个功名,也不失为一条报效国家的出路啊。”
环儿勃然大怒,指着江逊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软骨头,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家公子的体质那是海纳百川,天下的神功没有我家公子不能练的,就算是天外的剑仙神术我家公子也可以修炼,怎么就不适合练武了?是你不会教!”
江逊拿这个泼辣的丫头没有办法,他摇头道:“也许是我不会教吧,二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在下告退。”说完他就走了。
“逊师傅!逊师傅等等!”江枫连喊几声,江逊已经不见了,他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环儿冲着江逊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道:“公子别怕,他不愿意教,咱们还不学了呢!天下的好师傅有的是。”
江枫的脸色一沉,道:“逊师傅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真不该气走他,三天后,就是一年一度的新人子弟大演武,我已经连续两年垫底了,今年再输,就只能去东山灵丘去看祖坟了。”
这是江家的规矩,无论是谁,如果参加大演武,连续三次都是垫底,就会被视为弃子,一生都只能去做下类似看祖坟一类的下贱工作。
环儿打了个哆嗦,她道:“那咱们别参加什么鬼演武了,不如就像逊师傅说的,咱们去学文,考个功名算了。”
江枫苦笑一声道:“你和逊师傅都太天真,别人可以不参加这演武,可是身为宗主的儿子,我却必须参加,因为江家立足之本就在于武功,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环儿忧心的道:“那怎么办啊?公子你的身体不好,不如咱们逃了吧。”
江枫在环儿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笑道:“小丫头就会胡思乱想,往哪里逃?我逃了,我娘怎么办?她还怎么在这江家立足?”
环儿的眼睛一红,哽咽道:“是环儿胡说的,公子不要生气。”
江枫给环儿揉揉脑袋,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没有生气啊,这里没别人,你陪我练练武吧。”
环儿擦擦眼泪,乖顺的道:“好的,我陪公子。”
这时,一个老仆人风风火火的跑来,大喊道:“二公子,不好了!如夫人她。。她。”
江枫急忙拦着这老仆人,道:“我娘她怎么了?”
老仆人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如夫人她吐血了!”
江枫顾不上老仆人,他急忙飞奔回家,在床上,如夫人正躺在床上喝药。
江枫几步抢到如夫人的面前,跪倒在如夫人床前,关切的道:“娘,你怎么了?”
如夫人喝完药,慈祥的道:“没事了。”
一旁的大丫鬟平儿气愤的道:“如夫人去找老爷给你求情,不想你参加今年的演武,没想到被大夫人一轮奚落,老爷也没有答应夫人的请求,结果夫人就气吐血了。”
江枫悲戚的道:“娘,是孩儿不孝,是孩儿无能,让你受到这样的侮辱,父亲怎么会这么对您呢?”
平儿更加气愤的道:“别提老爷了,他见夫人受辱,连个屁都.。真让人寒心,夫人回来这么久了,他也没说来看望一眼,听说他想要再纳四夫人,现在正在忙活着呢。”
如夫人叹息道:“一代新人换旧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大户人家更是这样,倒是枫儿,三日后的演武,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娘可帮不上你了。”
江枫霍然站起来道:“请娘亲你放心吧,我已经准备的妥当了,只等比武!”
三日后,江家演武场,万里无云,旌旗飘展,江家举族齐聚于此。
这是一年一度的大演武,也是江家的成人礼,采取一对一单挑的形势比武,无论胜负凡是在演武中得到了宗主及各位长老认可的,就算正式成为江家的一员。
子弟们不但可以穿着绣有江家飞虎纹章的服饰,演武的佼佼者更有机会被直接提名举荐,入朝为官。
这是出人头地的最好机会,无论是本家子弟还是旁系子弟,都磨拳霍霍,跃跃欲试。
江家本家子弟都身穿白色服饰,而旁系子弟都身穿黑色服饰,分列与演武场擂台两侧。
教头江逊大步走上演武擂台,先是向宗主及长老们施礼,宗主江海看与五十多岁,相貌十分威严,他用洪钟般的声音宣布:“一年一度的成人礼大演武,现在开始!”
江逊开始准备抽签仪式,江枫默默的祈祷着,可千万要碰到一个弱者啊。
“江枫对阵江彪!”江逊高声宣布抽签结果的声音传进江枫的耳朵里,江枫的心都凉了。
江彪则露出胜利的笑容,他示威的冲江枫挥舞了一下拳头。
公认的此届最强者江彪对阵最弱的江枫,而且还是亲兄弟大比武,场下看热闹的观众们也是一片哗然。
江逊把签都抽完,登记了比武顺序,他再次施礼后,走下擂台,在经过江枫的时候,他低声道:“江枫,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