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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马佩勋遗作(10)

二打木头峪后,佳县南区、吴堡全县、米脂和绥德东区的大片区域内,革命斗争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以二打木头峪为转折,第四支队以及我们当时的各项工作也由秘密转向公开。同时开辟村庄的斗争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每到一地,派出党员、干部,到村子里先后组织农民联合会、互济会、妇女会、贫民会、赤卫队、少先队等发展党团组织,加强党的力量。群众也主动跑来和我们接触,反映情况,给部队送给养,多方面帮助部队攻克难关,有的群众还送子参军,使部队得到不断发展和壮大。

壮丽青春献人民——缅怀陕北女烈士任志珍同志

陕北安定县(今谢子长县)任家砭村的青年妇女共产党员任志珍同志,曾任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队第一支队第一分队政治指导员。她在党的哺育下迅速成长,机智多谋,无私无畏,英勇战斗,坚贞不屈,1934年初被敌人枪杀,年仅20岁。她把短暂的一生献给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在陕北红军初创时期,任志珍同志作为一位农村青年妇女,冲破封建思想的牢笼,拿起枪杆闹革命,投身游击战争,当时学文化,白天教,晚上考,管教很严。因此任志珍在12岁时就能念通一些古文,并懂得不少革命道理,也热爱劳动。当时,志珍爱和小伙伴们哼唱一首《缠足歌》:

开言叫一声,妇女都来听,学会了缠足害了全国的民。

敌人围剿定,小脚跑不动。

你看那大脚行走快如风,挑水挑炭好用功,男人闹革命。

志珍13岁时就到父亲任广盛创办的私塾小学读书,她性格倔强,勤劳朴实,好学上进,靠自学成为山沟里的“农秀才”,在群众中很有威望。任广盛思想进步,追求革命真理,经常参加革命活动,早在1925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是安定县早期的共产党员之一。安定县早期的革命领导同志谢子长以及陕北特委的其他领导同志经常到任广盛家开会,年幼的任志珍主动去站岗放哨。前来开会的伯伯、叔叔、阿姨们常给她讲革命的道理。任广盛同志反对封建礼教,不给志珍从小缠脚,更是经常对孩子进行革命的启蒙教育,亲自教她识字,送她到本村私塾小学读书。她念书很刻苦,晚上常在油灯下写作业,她在同学中年纪最小却学习最好,她爱独立思考,常常提出一些问题。譬如涉及女人为什么缠脚,女人为什么不能上学等有关妇女解放的问题,与同学们争论,常常打破沙锅问到底。

有一次,学校一位大同学因吃桃子欺负小同学,志珍就批评他,还带他找老师讲理,直到他向小同学承认了错误为止。由于志珍好打抱不平,坚持正义,赢得了同学们的信任,在同学中很有威信。

邻村有个姓刘的土豪,他的狗腿子姓邵,作恶多端,民愤很大,当地群众按照他们的体形,给土豪起了个绰号叫“刘干棍”,给狗腿子起的绰号叫“邵乌贼”。有一次志珍和几个同学在路上遇见了这两个坏蛋,志珍就领头喊:“刘干棍,邵乌贼,一长一短两只狼,烧干棍煮乌贼,一同送去见阎王。”气得狗腿子举起鞭杆威胁说:“谁教你们的?不老实说,就砸碎你的脑袋。”志珍毫不畏惧地说:“是我们自己教的,咋?”这时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土豪怕纠缠下去更伤体面,就自我开脱地说:“丫头,以后再不准唱这样的歌了,学生要学仁、义、礼、智、信,懂吗?”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土豪和狗腿子灰溜溜地走开了。

志珍在任家砭村私塾念书时,安定地区正处在革命高潮时期,谢子长同志领导的农民运动汹涌澎湃地开展。地下党员强老师组织学生和群众举行“庆祝北伐胜利进军”、“纪念先烈李大钊”、“庆祝安定县农民协会代表大会召开”等革命活动,志珍常和母亲及其他革命积极分子,用家里的布和纸,深更半夜里绣红旗,做纸花。开会时,她就扛红旗,领呼口号,英姿勃勃,非常积极。

大革命失败后,革命形势由高潮转向低潮。中共陕北特委根据新的情况派委员深入农民群众中做艰苦细致的发动和组织工作,开展抗捐、抗税、抗租、抗赁斗争,并派一些同志打入国民党政权机关做内应工作。

1930年,党组织派任广盛同志设法打进了敌人基层政权机关工作。安定地区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穷苦农民逃荒要饭,卖儿卖女的比比皆是。而军阀、豪绅又互相勾结,横征暴敛,捐税繁多,高利贷盘剥有增无减,残酷的剥削压迫,致使广大农民又陷身于水火之中,怨声载道。1930年夏收之后,国民党安定县政府召集基层工作人员开会宣布要加派粮税。会上安定县县长指责任广盛,不为党效忠,施政不力,拖欠粮税不交。任广盛不服,厉声驳斥说:“针尖上刮不下铁,麻雀身上炼不出油。”会后伪县长即派两名差役到任家砭村,催粮要款,也威逼老任家交粮税。老任下定决心,宁愿自己遭殃受罪,也不能砸老乡亲们的锅底,把大家逼到死路上去。这两个走狗狐假虎威,胡作非为,终于把任广盛同志逼迫致死。志珍在学校听见父亲被逼死的噩耗,跑回家中,一把揪住差役,呵斥道:“你们逼死我爹,要偿命!”吓得两个走狗想逃跑,又被志珍和乡亲们抓了回来,群众怒不可遏。

当时地下党组织研究决定,要借任广盛同志之死,趁群众愤怒之机,把抗粮抗税斗争推向高潮,斗争策略是派人把两个凶手押送到县政府,组织群众到县衙门示威,要求县政府给任广盛同志开追悼会,立纪念碑,严惩凶手,免交当年的粮款捐税。

任志珍带头把两个坏蛋押送到县政府大院,领着群众高呼:“逼死人要偿命”、“惩办凶手”!伪县长大为吃惊,喊道:“怎么,你们想造反!”任志珍愤怒地控诉了凶手逼死父亲的罪行,提出了具体要求,群众高呼:“严惩凶手!”吓得两个狗奴才发抖,无话可说,人越来越多,把县衙门挤得水泄不通。伪县长束手无策,被迫无奈地说:“好,我答应你们的请求,县府开追悼会,立碑,惩办差人,粮款免交。”

任广盛同志的追悼会在安定县城老爷庙院内举行。会场悬挂着“任广盛为民众的英名不朽”等条联,台前摆放着各团体、学校送的挽联,任志珍在台上悲愤地控诉了他们逼死她父亲的罪行,台下群众中爆发出:“严惩凶手,逼死人偿命!”的怒吼声。

这场斗争取得了胜利。通过这次斗争的考验,党组织进一步了解到,任志珍是个有胆有识的女青年,是革命的好后代。于是地下党组织决定于1930年6月接收任志珍同志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地下党员张宗孝同志问任志珍为什么要入党?任志珍坚定有力地回答:“要翻身,要打土豪劣绅和国民党反动派,只有跟着党干革命!”6月的一天夜里,在安定县玉家湾大王庙小学老师办公室,任志珍同志和她的同学高云孝、栾新春3人,一起举行了入党宣誓仪式。3位新党员跟着地下党员庄严地一字一句地朗读誓词:“志愿入党,服从组织,严守秘密,牺牲个人,努力革命,永不叛党。”任志珍同志原来只有个乳名叫“海棠”。就在入党宣誓仪式上,她给自己起了个学名“志珍”,以示永远珍惜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立志跟党走,永远做党的忠诚女儿!

在斗争中成长

任志珍同志想去瓦窑堡女子学校继续深造,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张宗孝同志很赞同,表示要多方资助,并把党在瓦窑堡城的地下交通工作交给了她。

1932年农历2月的一天,志珍背着简单行李来到瓦窑堡女校。该校侯校长,是一位厌恶旧社会,有正义感,爱惜人才的学者。侯校长对志珍说:“收学生的时间已过,如果你有才华,还可以收下。”当场叫志珍写一篇文章,她不到两小时就交卷了。校长和老师看到志珍的文章写得又快又好,字也写得工整,看出是个人才,立即决定收下,免收一半学费。她在学校刻苦用功学习,成绩突出,经常名列前茅,同学们都称她是“女状元”。

志珍在女校除自己努力学习外,还经常在学习上、生活上关心和帮助别的同学。她在侯校长的鼓励下,组织了“读书会”,经常在课外时间与女同学们讨论一些问题,启发大家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她常对女伙伴们说:“将来不要嫁给官老爷和土豪老财,要找志同道合的人。”不少人都赞同她的主张。志珍还在校外办起了“贫民识字班”。她和一些思想比较进步的同学编教材,刻蜡版,印讲义,轮流给没钱上学的青少年讲课,教唱歌曲,宣传反帝反封建思想。当时她在校内外都很活跃,才华出众。老师们看得起她,同学们也把她当成知心朋友,瓦窑堡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有个像“男后生”模样的女学生很能干,任志珍同志在群众中有了一定的威信。

志珍同志在女校学习期间,担负着党的地下交通工作。她利用学生身份作掩护,张贴标语,散发传单,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为了更好地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她抽空察看了瓦窑堡城内的大街小巷和城周围山里的地形,掌握了敌军的活动情况。城内经常出现她张贴散发的标语、顺口溜和传单:“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军阀官僚”、“蒋介石坏骨头,他是人民的死对头,有朝一日出日头,定要割掉他的坏狗头!”这些革命的标语、传单,吓破了敌人的胆子,于是敌人也增加岗哨,昼夜巡逻,派出便衣特务盯梢,有时出动匪兵追捕,但每次都落空,志珍同志的革命活动一直坚持着。

1932年夏季,有一天敌军在城内操场开会,志珍把写着“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军阀”的标语裹在石头上,隔墙扔到会场里,敌人发现扔进来的标语,大吃一惊,立即下令“全城戒严,搜拿赤匪”,并派便衣特务跟踪追击。志珍同志跑到城外磁窑村一个老同学家隐蔽了五六天,又回到任家砭村家中,敌人跟踪到磁窑村、任家砭村搜查,任志珍同志在群众的掩护下安全脱险了。

从此,志珍再不能进学校读书了,也不能公开活动了,就在险恶的环境下,转入地下活动,为党做秘密工作。她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同样表现得无私无畏、机智勇敢,多次智斗顽敌,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

志珍经常和母亲、妹妹以及领导高兰英等人冒着生命危险,掩护并护理我们的伤病员。她们自己吃稀吃粗粮,节省下的白面、鸡蛋给伤病员吃,使伤病员能早日痊愈,重返战场,投入战斗。马佩勋等同志都曾在任志珍家里养过伤,受到过志珍同志的精心护理。

在这期间,志珍曾多次女扮男装,穿衣袍戴礼帽,赶着毛驴,奔走革命。有一次,陕北特委有一位姓白的同志要从清涧来安定检查工作。途中要经过四五道封锁线,他又不熟悉路途,为了保证这位同志能安全到达,志珍主动要求前去迎接,党组织同意了她的要求,对于敌人在途中的盘查,志珍都从容对答,巧妙对付,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事后这位同志赞扬地说:“志珍同志,机智大胆,很有办法。”

一天凌晨,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张宗孝同志,急匆匆地通知志珍:“城里送来的情报,敌人在瓦窑堡贴出告示,捉住你,赏大洋500。敌人又派一排军队来搜查你,你马上转移。”志珍穿上父亲留下的老布衫子,拢上毛巾,跟随张宗孝同志悄悄走出村庄,出村不远,就与敌军遭遇了。民团头子问张宗孝:“你们两位有何贵干,一早就出门了?”张宗孝巧妙地回答:“我姑家给大儿子迎婆姨,表弟来寻我,吉日红事,要早点赶到呀!”志珍心里知道敌人是找女人不找男人。自己是女扮男装,所以表现的镇定自若。说话间,志珍认出民团中有党派进去的井铁旦,就主动打招呼:“铁旦,你们一早干啥去?”敌军排长怕这样谈下去会走漏消息,又看面前的两个人很镇定,脚步不乱,也不东张西望,一定不是要抓的任志珍,于是吼叫:“少唆,快速前进!”

敌军跑步向任家砭村前进,把村子严严实实地包围了。匪军首先闯进任志珍家,又挨家逐户地搜查翻箱倒柜,闹得鸡犬不宁,正当敌人在村内翻腾时,从脑畔山方向传来了轰轰的炮声,敌军听见枪炮声,以为是游击队打过来了,立即夹着尾巴逃跑了。

原来这“轰轰”的响声,是志珍和张宗孝同志合计到匪军进村后乡亲们会遭难,就去井家坪村找来了土炮,在山上放了几下,果然把敌人吓跑了。

敌军未抓到志珍,仍不死心。此后每隔几天,就要派军队到任家砭村搜查一次,每次都要抢劫财物,拷打群众,面对凶残的敌人,任志珍同志进一步认识到穷人要想翻身得解放,就必须拿起武器,枪对枪,刀对刀地进行武装斗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铲除恶霸、土豪和劣绅,建立一个没有剥削压迫的新社会。经她多次请求,党组织才批准她参加游击队。1933年7月,白德胜同志带领的陕北游击队一支队一分队来到任家砭村一带活动。党组织研究决定派任志珍同志担任一分队政治指导员。

为便于工作,组织上劝任志珍同志和白德胜同志结为夫妇。志珍很大方地表示要与德胜同志亲自谈谈。谈话间德胜腼腆地说:“你是有知识的人,我这个土炮筒子能配得上吗?”志珍说:“革命需要炮筒子,有炮筒子才能改天换地闹翻身呀!”德胜又歉意地说:“只是我两手空空,没钱没东西呀!”志珍立即表示:“钱财东西都不要,只要你忠于人民,革命到底的一颗心!”德胜兴致勃勃地拿起一把心爱的短枪,问:“这礼物你要吗?”志珍爽朗地说:“这东西要,不过今后还要向你领教。”他们又商议了如何带好部队。这一对年轻的革命伴侣,就这样在形式上很简单而在政治上却很隆重地结婚了。他们高尚的情操,纯真的爱情,冲破封建礼教羁绊的革命作风,在战争年月的安定地区,传为佳话。

任志珍同志入伍后,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事事起模范带头作用。她虽是个女同志,但是行军、打仗、操练、查铺、查哨,样样都做得很好。她努力加强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经常主动找战士谈心,解决思想问题;她时刻把战士的生活和困难挂在心上,行军途中,体弱有病的同志跟不上队,她就主动帮助拿东西、扛背包;战士患了病,她就让做点病号饭,有时还亲自端给战士吃;她自己也刻苦学习,苦练杀敌本领。晚上战士们熄灯入睡后,她还坚持学政治、学军事常识,请德胜教她练臂力、练打枪,不久就学会了双手打短枪的本领。志珍同志还重视在部队中开展文化活动,教唱革命歌曲,活跃生活,鼓舞士气。记得当时她和战士们经常爱唱以下几首歌曲:

《跑步歌》

跑步跑步快快跑,快向革命大道跑,取斧头,拿镰刀,敌人头上是目标,要杀掉,要杀掉!

《工农奋斗歌》

工农联合齐奋斗,大家齐心向前进。

豪绅地主军阀官僚铲除净,帝国主义赶出门,实现土地革命政权归于工农兵,统一了中国解放了被压民。

阶级斗争闹融融。

《列宁的后代》

列宁的后代,从来是坚定顽强,学会了战斗。

哪怕波浪滔天。

举起鲜红的旗帜,挥动锋利的刀枪,同志们,前进!前进!

志珍同志到分队不久,战士们的精神面貌和军容风纪为之一新,士气高昂,大大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在她和白德胜同志的带领下,一分队在安定和延川境内打了几个胜仗,扩大了根据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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