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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马佩勋遗作(11)

任志珍同志很重视打击地方反动势力,扫除革命道路上的障碍,为民除害。恶霸土豪“刘干棍”是个罪恶累累的“地头蛇”,横行乡里,鱼肉人民,还把游击队的活动向敌军告密,群众恨之入骨,纷纷要求除掉这个祸害。志珍同志早在上学时就曾经整过这个坏蛋,于是就根据群众的要求,决定干掉他。

1933年9月的一天,任志珍同志带领战士刘二虎、井铁旦来到刘家沟,夜深人静时,“刘干棍”正和小老婆躲在炕上吸大烟,志珍同志一脚踢开门,手里提着短枪,喊道“刘干棍”!他大惊失色地说:“你们干什么?”志珍厉声喝道:“要你跟我们走一趟!”他的小老婆跪倒求饶道:“留他个老命吧,你们要钱有钱,要大烟给大烟。”刘干棍乘机去抓炕角压着的短枪,志珍一跃跳上炕,踩住了他的手腕子,夺过枪,井铁旦立即把他捆住,他们把这个恶霸拉到村东头的山沟里,结束了他的狗命,为民除了一害。

第二天早晨传来消息,“刘干棍”的狗腿子“邵乌贼”从安定领匪来捉拿任志珍。志珍和铁旦化装成地主子弟模样回部队,刚走到山腰岔路口就和匪兵遭遇。领头的问:“二位是谁家的公子?”志珍答:“我是李家沟李老爷的二儿子李考贤,他是我表弟。”“到哪里去?”志珍答:“昨晚听说害死了刘老爷,我爹怕遇害,连夜逃走了,我也到表兄家躲躲。”领头的说:“兄弟别害怕,我们是追捕赤匪的,有两班人快到刘家沟了,我们是巡山的,随我们到山上看热闹去,保你们平安无事。”志珍笑着说:“我们要到外婆家去,怕外婆舅父等得着急!”匪兵们信以为真,晃着脑袋走开了。

志珍把匪兵们对付过去后,灵机一动,快进刘家沟的匪兵离这里有10里远,此地偏僻,眼前只有8个敌人,乘他们不提防来个猛下手,一定能干掉他们,于是她给铁旦打了个手势,两个急转身,突然喊道:“不准动,缴枪不杀!”领头的回头说:“小兄弟开啥玩笑?”志珍把瓜皮帽一撂:“我们是游击队,谁跟你开玩笑!”敌人惊慌失措地吼叫:“啊,共匪头子任志珍,快抓活的!”“叭!”枪响了,领头的脑袋开了花,脑浆血溅,谁敢动就打死谁,其余7个匪兵乖乖举起双手哀求:“饶命!铙命!”铁旦把敌人的枪全部卸掉,两人押着俘虏回到部队,德胜同志和战士们都称赞她的胆大谋高。

突破重围

1933年10月,游击队活动在偏僻山区延川、关庄一带,这里四周高山重叠,地势险要,进可以袭击延川城,退可以凭险据守,群众基础也好,分队决定在这里休整部队,并发动群众打土豪,扩充队伍,筹集粮饷。志珍同志察看地形,布置岗哨,登门发动群众,穷苦农民对游击队特别热情。

部队住了两天,就发现敌情,侦察人员报告,国民党反动派调遣安定、延川驻军,并勾结地方民团,追过来了,敌人的兵力超过游击队数倍。经研究,敌众我寡,不打消耗战,要迅速转移,同时作好打的准备。根据分析,安定敌人是从北面来,延川敌人是从东面来,游击队决定从西南蟠龙方向撤退,然后转移到群众基础比较好的安定地区,但是狡猾的敌人,从瓦窑堡出发的兵分两路,一路从北压来,一路从西面来堵我军撤向蟠龙方向的退路;延川出发的敌人也分两路,一路从东面进犯,一路从南面逼近,敌人从四面包围了游击队。

天刚刚亮,我军前哨部队就与敌军发生了遭遇战,双方都是正面进攻,战斗打得相当激烈。枪声、炮声、手榴弹爆炸声汇成一片,硝烟弥漫沙尘滚滚。白德胜同志和副队长老张率领一、二小队组成的突击队,攻克了敌人占领的一个山头后,敌人又纠集数倍于我的兵力,疯狂发动反冲锋。经过激烈的战斗,终于击退了敌人,但是我军伤亡较大,张副队长也英勇牺牲了。

这时,敌军的另一路部队已向玉盘山高地迂回,企图控制最高点。如果敌军占领了这个山头,我军的处境就会更加恶化。志珍与德胜同志商议,当机立断,由白德胜指挥突击队边打边撤,她率领第三小队抢占玉盘山高地。我军从东面山坡上山,敌军还在一群一群地向上爬。志珍同志命令战士们抓紧时间,准备好手榴弹。当敌军进入火力网时,任志珍一声令下:“打”,在猛烈火力的迎头痛击下,敌人纷纷倒地,剩下的败退下山,志珍同志率队乘胜追击,给敌军以很大杀伤。

不一会儿,白德胜率领的突击队也撤出了战斗,向任志珍靠拢,我军集结扼守在玉盘山高地一带。每当敌人进攻时,志珍同志总是双手挥舞短枪,战斗在前沿阵地,哪怕是子弹从头顶飞过,或者打到脚底下,她依然英勇、沉着地指挥战斗,敌军连续3次冲锋,都被我军击退,杀得敌人尸横遍野,巩固了阵地。敌人几次进攻失败后,便扼守四面山头,紧缩了包围圈,企图把我军困死在山上。晚上,分队召开干部会议,志珍同志在分析敌我双方情况时指出,摆在我军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与敌死战或被敌人困死在山上;另一条是当夜偷袭突围。第一条路大家都不赞成,我们只有走第二条路才能突围出去。

黄昏时部队就发现山底下冒过炊烟,估计山下住有群众,晚上的干部会散后,由德胜同志负责指挥一、二小分队监视敌人,做突围准备;志珍同志带领第三小分队下沟去查访群众,找水弄饭,志珍同志在山下了解到,这里居住着四五户群众,都是从外地流落来的穷人。于是她就把我军在山上的遭遇告诉了当地的毛大伯和徐大伯,穷人和游击队心连心,两位老人听说自己的队伍一天一夜连一滴水也没进口,赶忙招呼家里的人烧水做饭,很快就做好了几担杂面叶和黑馍馍。志珍和战士们挑上山,大家饱餐了一顿,就有了精神,斗志更加旺盛,饭后毛大伯详细介绍了这一带的山形路线,说突围应该走“无名坞”这条路,但是山高路陡,生人不好走,愿意给大家领路。志珍、德胜和同志们既高兴又感激。志珍又和徐大伯约定部队出发一顿饭时间后,由徐大伯在山上燃起篝火,以迷惑敌人。午夜过后,我军踏上新的征途。任志珍带领一、二分队先行,白德胜带领第三小队随后,若发生战斗,前后互相掩护。毛大伯领上部队跨过大沟,爬上陡坡,屏息行进在蜿蜒曲折的小路儿,安全通过了敌人的前沿阵地,突然侧面山峁下来了敌军指挥部派出的几个巡逻兵,大喊:“啥人?口令?”志珍他们答:“一营二连预备队”匪兵又叫喊:“鬼话,共匪!”敌人的话音刚落,志珍就开枪撂倒两个敌人,剩下的企图逃跑,也被击中,敌军听见枪声,急忙调动兵力向我军追击。但因为是黑夜敌人摸不到实情,又怕打死自己人,展不开火力,只是对空射击,透过敌人火力的微光,我军发现了敌军防线的空虚地带,在毛大伯的指引下,大步前进。不幸的是,在击退最后一次敌人的战斗中,白德胜同志身负重伤,被敌人俘虏。

东方透亮时,任志珍同志已率领部队突破重围,甩掉了敌人,她谢别了毛大伯,和战士们面朝玉盘山高地,向在这次战斗中牺牲的战友们致哀告别!沿途经过了许多波折,克服了不少困难,才转移到了安全地区。

坚贞不屈

关庄突围后,敌军疯狂地对游击区进行清剿,对游击队加紧围攻,陕北红一支队损失严重,斗争十分激烈,在此情况下,党组织为了保护骨干力量,又根据新的工作需要,决定派任志珍同志去绥德县田庄一带做党的地下工作。

当时安定的敌军,已经贴出告示,悬重赏捉拿任志珍。为了避开敌人,1933年11月的一个夜晚,地下女党员高兰英帮助志珍同志化装成陕北农村妇女模样,在一位老大爷的陪送下出发了。她翻过关山,越过老君店,第一天夜里到了绥德田庄,住在戴侄家里。田庄是戴侄的老家,戴的家境贫寒,曾流落在安定县讨饭,因一时表现积极,在志珍的家乡任家砭村混入党内。入党不久,就在任家砭村偷盗了乡亲的衣物等许多东西,转移到老家田庄,当志珍同志在戴侄家发现这个问题后,非常生气,就批评戴侄不该做这种既对不起乡亲们,又破坏党的声誉的事情。戴侄表面上表示接受批评,要按照党组织的指示,掩护任志珍同志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背后却心怀不满,背着党和人民,暗地打发他的伯父去瓦窑堡告密,把任志珍同志在田庄一带进行革命活动的全部情况报告给敌人。敌军营长张建南获得情报后,立即派一个连长带领一排匪兵星夜赶到田庄,包围了村庄和院落,捕捉任志珍同志。志珍同志发现敌人后,非常镇静,立即把身边尚未发出的通知和其他文件、宣传品烧掉,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去迎接严峻的考验!

任志珍同志被捕的消息,传进了伪县长和土豪劣绅的耳朵里,他们和反动军官欣喜若狂,弹冠相庆。这帮家伙的黄粱美梦是捉到了任志珍就能破获陕北地下党组织,消灭陕北游击队,从而就能邀功请赏,进一步升官发财。因此,敌军营长张建南在志珍同志身上押下很大的赌注,把她列为重大案犯,关进果粮山牢房亲自刑讯。任志珍同志把牢房和刑场当做战场,同敌人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斗争。

敌营长张建南在任志珍同志关在牢房的当天就开始了审讯。张建南软硬兼施,开口便问:“任小姐,你今天受苦了,咱们痛快点,把你知道的情况说了,我保你平安无事,放你回家。”“你是读圣贤书的人,书上教导要仁爱,爱人,我是最爱人的,更器重你这样的读书人,你跟共产党成不了气候,劝你迷途知返,前途是光明的。”对这些屁话,志珍同志根本不理睬,敌营长接着说:“我问你,你们的地下党在哪里?”当敌营长问到第3遍时,志珍同志才两眼狠狠盯着敌人,冷冷地回答:“不知道!”无论敌人问什么,志珍同志都是高声回答3个字:“不知道!”气得敌营长瞪圆着两眼,浑身发抖,疯狂地叫喊:“拉下去,打!”几个凶恶的刽子手,恶狼似的扑向任志珍,脱掉她身上的棉衣,军棍像雨点般地落下来,打得她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淌,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使她昏迷过去了。刽子手用冷水把她泼醒后,敌营长又阴险地说:“你的男人白德胜早已说了,你说了就放你和你男人见面。”志珍同志强撑着身子反问敌人:“他说了还问我干什么?”敌营长冷笑着说:“难道你不怕死?”志珍同志大义凛然地说:“告诉你,死吓不住共产党人,只能吓胆小怕死鬼!”敌营长嘶哑着嗓子喊:“上压刑!”刽子手们把碗口粗的木杠压在志珍的膝弯上,用脚把杠子踩着吱吱响,汗水浸湿了她的全身,她又昏迷过去了。

志珍在昏迷中被拉回牢房,逐渐苏醒过来。敌人的酷刑,只能摧残她的肉体,却不能动摇她坚定的革命意志。她忍着剧烈的疼痛,唱起她平日最爱唱的《少年先锋队队歌》:

走上前去

曙光在前

同志们奋斗

用我们的刺刀和枪炮开自己的路

勇敢向前

稳住脚步

要高举起少年的旗帜

接着,她又唱了《国际歌》,看守人听见越唱声音越高,喊道:“该死的东西,夜半三更不睡觉,还唱什么歌?”她说:“我唱歌为的是天快快明!”

第二天早饭后,看守员通知志珍同志,有亲属来送饭,送饭的是志珍的大爹,递进饭罐和碗,隔窗望着志珍斑斑伤痕的脸和染着鲜血的衣裳,哽咽着说:“珍女,你受罪了!”志珍宽慰大爹:“你老人家不要哭,我受得了,顶多敌人要了我的命。”大爹抓紧时间忙说:“珍女,党组织和同志们正在想办法营救你。”志珍立即说:“大爹,你赶紧转告党和同志们,不要白费心了,敌人不会放走我,越狱也难以成功,党和同志们有困难,我了解,只要同志们安全,革命成功,我死也心甘情愿。”探望的时间到了,看守员硬把大爹赶走了,后来有一次她大爹来送饭时又说:“高兰英、高云考要来探望你。”志珍再三叮咛:“党需要高兰英他们,为了安全,千万别让来,就说以后会见面的。”任志珍同志视死如归,任何时候都把党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

刑讯时,敌营长张建南耍了个新的鬼花招,他说:“任志珍,你不知道共产党的领导人和游击队,但你是什么人该能说清楚吧?”志珍同志豪迈地说:“我是共产党员!游击队员!”敌营长嬉皮笑脸地说:好,今天痛快!随即示意刽子手拿出事先写好的“自首书”,要任志珍签名。这时,叛徒戴侄从门外进来,无耻地说:“志珍,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你就签了名吧!”志珍同志恨敌人,更恨叛徒,把那张“自首书”摔在戴侄的脸上,厉声喝道:“叛徒,你签吧!”戴侄缩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敌营长说:“口头上承认是共产党员,游击队员,为什么不敢签名呢?”志珍同志斩钉截铁地说:“我承认共产党员,是要和你们斗到底;承认游击队是要把你们全杀光。签名办不到,死了你们的贼心吧!”敌营长气急败坏,命令刽子手把志珍同志捆绑在凳子上,把一根根竹签插进她的指甲盖里,一下一下地敲;还把鞭杆一样粗的铁棍烧红了烫腿。疼得志珍同志如万箭穿心,昏厥过去了,刽子手用冷水浇不醒,就把她拖进了牢房。

在将近两个月的日子里,几十次的刑讯逼供,只要志珍同志还能说话,每次都斗得敌人夹着尾巴离开了。敌人已经看出,在任志珍同志嘴里不会得到什么东西了,为了显示他们的威风,镇压革命,于是决定枪杀任志珍同志,以此宣告自己的黄粱美梦的破灭。

1934年腊月29日,敌营长张建南叫看守员给志珍同志端来了饭菜,指着饭菜说:“已经到年关了,你也应该吃一顿好饭了,只要你说了,还不迟!”志珍同志猛然拿起菜碟子向敌营长砸去。因他躲得快,碟子扔在墙上。敌营长哀叹道:“好厉害的共产分子!难道你真的只要主义不要命?”志珍同志毫不畏惧地答道:“共产党员你们杀不完,四万万中国人民你们杀不完。我宁要主义不惜头!”说着,敌营长和几个刽子手滚走了。志珍同志高喊:“你们逃脱不了历史的审判!”

当天下午两点,敌营长带着9个刽子手打开了牢房,把任志珍同志绑赴刑场,几十个荷枪持刀的匪兵排成两行,志珍同志被两个刽子手夹着走在中间。路过男监牢门时,白德胜同志也被绑着推出门来,志珍和德胜的目光惊愕地碰在一起了,此时此刻他俩只能用眼神传递着内心的千言万语。志珍在和德胜结婚后曾说过只要德胜“革命到底的一颗心”,现在德胜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与自己一起去就义,这就看见了德胜对党对人民的一颗赤诚之心,他俩在赴刑场的路上,气宇轩昂,从容自若,高唱《国际歌》并高呼口号:“中国工农红军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打倒蒋介石!”聚集在瓦窑堡街上的群众,无不敬佩这些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无不切齿痛恨凶恶的敌人!

下午3点,罪恶的枪声响了,任志珍同志和白德胜同志英勇就义在瓦窑堡城英雄门外。他们把火红的年华献给了中国革命,献给了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米粮山低头滴泪,延河水含悲涕泣,瓦窑堡的山山水水,记下了这悲壮的场面,两位烈士的英灵,好像高山上的苍松翠柏,永远挺拔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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