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倾听淅雨潇湘;三世回鬓,浅笑潺水嘤声;枯叶逝,坐观东风肆意;待归日落,散尽满地繁华;何人愿拾白首丝?黯香、爱驰……
魂斌出世,灵族将至,虞惜手持白剑,一身火衣立于风中,面上覆层薄霜般的冷意,稍稍透出一缕威严之色!她知道,此时……已然是让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了。
琪远远的看着她,毫不干涉,这是她即将有的天下,他宁愿在她身后匍匐,只求她此次得偿所愿,灭了韩吼,救回芮儿,余下的是他们未来的半生自由。
“雪祭,一切准备如何?”
“全凭主上一声令下。”
“好!雷鸣风擎何在?”
话音刚止,两道身影霎时闪现。“属下在。”
“血蝙蝠那里可有消息?”
“已控制住源内局势,只待主上攻入,一击即破!”
“很好!”
“另外,主上,我等有事禀告。”雷鸣骤然开口。
“何事?”
“兰神医已然取得百毒草,次日便可抵达铭城,他已定好与我们在源会合。”
兰水露取到了百毒草?虞惜刹那一惊,内心抵不住的欣喜,这样她可是……不必死了?难道此时老天亦在帮他么?与韩吼决战的时刻到了,她不必再畏缩,是时候将这些年的一切都还给他了!“召集族人,随我入源!”最后一声,底气十足!
“是!”
吩咐完毕,蓄势待发……终是要准备掀起这场雷鸣之战!韩吼与灵族……这一场战,究竟谁胜谁负?
所以不及防,虞惜的脑子里却猛的蹦出好多画面,画白的身影,如墨的长发,手中冷剑,面如寒霜,一寸寸光芒在闪烁,在她的脑中挤压、揉捻!她一甩头,将那被浓雾遮掩的碎片散去,重拾回以前的冷冽……
出发前,虞惜再次随琪去了一趟生死崖,此次去的心情,已不再是绝望!看着那空谷忧忧的深渊,当年的记忆如泉水一般飞快翻涌而出……那疼痛还潜伏在胸口,好似有了呼吸,一旦追忆,便由呼吸中抽出一缕疼,令人心慌。
而虞惜,每次站在这崖边,都能听见一声声飘渺的婴儿哭声,那是谁?她不知道……越是努力去想,越是逐渐模糊……
“害怕么?”琪从虞惜身后搂住她,两人立在崖边,任那狂风和斑驳的枯叶从身侧卷起,降落……
“当年与你一同跳下我都不怕,现在……又怎么怕?”她知道琪说的是即将面对韩吼的那场战,可却依旧随着自己的性子,答非所问。若当真问她怕不怕,百人之命于她手中,她又怎的不会怕?何况,一日未救出芮儿,她心中的石头,一日没法沉下。
阳光照在深谷中,散碎着无尽的金色,颇有梦中虚无的光亮一般的耀眼。时不时从空谷中传出三两声悦耳的鸟鸣,回荡在生死崖中就如铃音一般动听。七彩的光晕朦胧在稀薄的云层中时隐时现,让虞惜不禁向前踏去一步,只可惜此景难遇,霎时便消逝于眼前,如同惊醒西去的白鹭,只剩云痕依旧……
“人生……为何那样短?”她不禁轻叹一声,向后一靠,稳稳落入那温暖的肉塌之上。
“短亦,美矣;美亦,涩矣。”
“我不过只是一不值得为人珍爱的女子,为何被他们这样厚待?那样多人为我,我不过只是一颗尘埃罢了。”
“人之生亦柔弱,其死亦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亦柔脆,其死亦枯槁。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天,木强则折。坚强处下,柔弱处上。我们不过是在奕棋,这样一搏,方是一生。”
“若不是与你爱过,我当真以为这人生只有苦可吃。”她不由的笑了笑,却略带自嘲,只是奇怪自己为何,竟不后悔。
琪将她抱得更紧,若能令她心安,这一生,已是无憾。
“我这么做……真的对么?”她不禁喃喃自语。
“你还在担忧灵族?”
“只我一人,必定无忧。可如今我要负责的是整个灵族,若他们因我被灭,我的罪责,怕是天理难容了吧。”她的两手霎时冰凉,耳边是瑟瑟的枯叶声,扰的她心烦。
这是她期待已久的时日,也是她将要走的最后一步路,可她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在最后亦愈加的难以舍弃。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执着,她想要的只是自由和平凡,坚持了这么久,她不明白最后得到了什么,但她并不是一无全部,全部人的希望都在她这儿。
朱清衡、洛语斌、春夏秋冬、兰水露……这一路走来,他们的身影已然融入她的体内,她弃不掉,只得种下,由着它在心底发芽,至少有他们的信念陪着,她不会觉得孤独……
席卷黄沙马蹄吠,刀光剑影女儿心。一路狂奔,雪影纷纷,连过三镇,源……不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