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白光尖啸着冲上高空,砰的一声巨响后,爆裂开来,好似一朵盛开的五彩***,星星点点,姹紫嫣红,放烟火一般,方圆百里之内的百姓,闻声都纷纷驻足,好奇的观望着空中美景。
“不好,定是邓、卫二位师弟有麻烦了,我等快去相助。”陈忠看到空中烟火,焦急命道。众人本正在一户人家院中募集赈灾银两,心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惊世骇俗了,遁光起处,御风而去,消失无踪。惊的那户人家半晌方回过神来,跪在地上,叩拜不止,以为碰到了活神仙。
那衙役正左右为难,慢慢向前磨蹭之时,忽闻空中一声巨响,抬头望去,只见空中好大的一朵烟花,思忖道:“怪事年年有,今年尤其多,刚刚碰上两个道士强盗,这又是谁大白日的放烟花。”
陆、金二人自然也瞧见了那烟花,金虹惊道:“邓师兄的五色飞花雷,他和卫师弟有麻烦了。”忽又转而问道:“陆师兄,我们怎么办。”
陆大平紧皱眉头,有心先去收拾了那混蛋,可又怕去的晚了,救援不及,他虽性格鲁莽,常常与邓环意见不合,但在心底深处,对这个“貌美如花”的师弟还是十分爱护的,只是他自己没有感觉出来罢了。
金虹也不催促,静立在那里等陆大平决定。
终于,陆大平大喝一声:“他奶奶的,我们走……。”郁闷之情溢于言表。化做一道红光,直上青冥。空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告诉那混蛋,今日老子有要事在身,不能取他狗头,暂时寄存,明日在取。”金虹亦化做一道蓝光,紧随而去。那衙役呆若木鸡,几疑梦中,照着大腿狠狠掐了一把,又看见周围同样呆望天空的行人,方知不是做梦,这两个强盗道士竟是神仙般人物,忙跌跌撞撞寻老爷抱信去了。
邓环刚刚将“五色飞花雷”发将出去,水面倏地暴涨,无风起浪,一浪高过一浪,随着一个数丈高的大浪,一只巨大的怪物浮出水面,只见它,高举两只如峰大螯,嘎嘎做响,六只大腿踩在水面,好似擎天巨柱,如履平地,身体后部尚有一对浆状蟹腿,平举两侧,翠壳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尖刺,头部两只铜钟大眼有如夕阳残血,红光大放,罩定二人。适才水下令卫、邓二人大吃苦头的东西就是那大螯了。
卫离、邓环同时惊呼道:“螃蟹。”只是那怪物却要比平常螃蟹不知大了多少倍,且通体翠绿,阳光照射下,翠光夺目,二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固然是因为这螃蟹大的出乎意料,还因为他二人都出身富贵,多少对玉器宝石知道一些,看了那螃蟹成色,通体竟是翡翠所成,而且成色上佳,没有一丝杂质。
二人凝立半空,衣裳鼓舞,受四面八方浪花水气所激,身形上下波荡起伏。瞧着那螃蟹不停舞动的大螯,忖道:“只这一只大螯,就不知得值多少钱,足够赈灾所用……。”
幸亏前面几场大水,流星河两畔数十里之内荒芜人烟,无人见到这二人一蟹的对峙场面。更没有人知道二人竟将赈灾筹款的事打到了这螃蟹身上。
那螃蟹忽地断断续续道:“你们……是什么……为何要……扰我清修……。”声音沙哑,有如金铁,短短十二个字,竟说了半天。
二人更是惊讶,暗自忖道:“据古籍所载,精怪最少需修炼千年以上,方可口吐人言,这螃蟹虽说的不太流利,但总算说的完整,再加上如此大的翡翠身体,而且浑身上下一丝妖气也无,只怕修炼了五千年也不止……。”
邓环、卫离正正思量间,陈忠等人及陆大平、金虹均已远远瞧见了那庞大如山的螃蟹及呆立不动的二人,均以为二人已受了重伤,到吸一口冷气,如此庞大艳丽的螃蟹,实在是连想都想不出来,担心之余,陆大平虎吼一声,铜铃大眼瞪得目眦欲裂,六丁神斧取至手中,月牙斧尖光芒暴涨一丈,仿若熊熊火焰,连斧带人,雷霆万均般乘风急冲而下,气势逼人
金虹紧随其后,开阳巨剑剑芒炽艳夺目,人剑一体,流星似的呼啸冲下。
河流上空,真气鼓荡,寒光夺目,陈忠的摘星印幻化出一方方圆十丈,高达五丈的白色光印,印中寒星点点,闪烁不停,向那巨蟹当头印下;孙、杨、吕等人的天玑 、天权、玉衡三柄宝剑,本与金虹的开阳剑都属于终南派七星神兵一脉,三柄宝剑在离那河中巨蟹尚有十丈距离,已并成一股长达二十丈的三色长虹,虹光流转,剑气森森;董寰的离合双钩青芒吞吐,流离闪耀间幻化成两头巨大的青色长龙,咆哮翻卷着俯冲而下。
邓、卫二人如梦初醒,几乎同时大喝道:“且慢……。”
河面狂涛起伏,浪花飞舞,水屑朦胧,那巨蟹左螯轻挥,迎上陆大平的六丁神斧,“轰隆!”大螯碧芒大做,漫空斧焰骤然消散,陆大平虎口酸麻,张口处“噗”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形皮球般又被抛回空中,与孙成龙等人擦肩而过,那巨蟹虽将他击飞,但大螯上亦出现一道尺许斧痕,深达数寸;右螯张合之间,将开阳巨剑炽艳剑芒拦腰剪成两半,又轻轻一转,当头向金虹砸下,叮当、叮……当,火星四冒,翠屑翻飞,打铁般响个不停,转眼间金虹的开阳剑不知与那大螯碰了多少下,只觉血脉贲张,真气运转不灵,再也抵挡不住,身形倏地一转,头下脚上,扑通,水花四溅,掉入水中,消失不见。
邓环本是搞不明白水中是何怪物,如此厉害,想起陈忠临别叮嘱,方放出“五色飞花雷。”将陈忠诸人召来此处,不料待见了那螃蟹,口吐人言,又不带一丝妖气,有心问过再说。可是陆大平等人关心之下,上来即尽出绝技,战端又起。
陈忠等人听到邓、卫二人呼叫,虽不知原由,本要收手,待见金虹被那巨蟹打入水中,心里均是又惊又忧,惊的是那螃蟹之凶悍,忧的是金虹之生死,横下心来,定要先为金虹报仇,杀气愈发浓烈。
陈忠原印不变,怒喝道:“卫师弟,你去救金师弟。”卫离的天罡遁法异常精妙,由他入水救人,自是最合适不过。
仅仅一个照面,陆大平负伤,金虹落水,卫离、邓环不敢再做迟疑,卫离身形晃动,入水而去,邓环山水扇重张,青山又现。
陆大平一口淤血吐出,呼吸顿时一畅,他悍勇好斗,天生神力,对手越厉害,他战意却越是强烈,虽负伤吐血,却未伤根本,忽地象起当日竹台上卫离凌空冲击,自己力气虽是远胜于他,却也抵挡不住,念及至此,头上脚下,斧焰大放,又急冲而下。
真气碰撞,彩光流溢,碧波起伏,水雾朦胧,“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呼喝之声,不绝于耳,孙成龙等人已与那巨蟹缠斗一处。他们心思要远较陆、金二人缜密,见那螃蟹体形巨大,心知不可以力取胜,故此一沾及走,不与它硬拼,只寻空隙处下手。
陈忠摘星印所幻化的十丈巨印,也已印到,那巨蟹体形庞大,目标明显,印个正着,身形倏地一沉,水面上涨数尺,大半个身子没入水中。
那巨蟹浑身翠壳,虽坚如金铁,但孙成龙等人,多年苦修,又岂是吃素的,大好机会,岂容错过,三剑双钩,不知在那巨蟹身上添了多少道伤痕,只是无法伤及根本。那螃蟹巨印压身,一时动弹不得,邓环的青山也到,“轰隆!”落在巨印之上,合在一起,凭空又多了一座大山,水面连涨数尺,水花翻处,巨蟹带着大印、青山没入水中,水面只露山峰一角,陆大平去而复返,声势更是惊人,收势不及,两丈长的斧焰劈在山峰上,破山而下,乱石穿空,怒水翻腾,连斧带人,冲入水中。
卫离潜入水中,上面恶斗不止,水下也是暗流滚动,卫离东漂西荡,身形晃晃悠悠,取出舍利金珠,在水下慢慢搜索,好不容易找着金虹,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不时冒出一串串水泡,还有呼吸,开阳巨剑尚紧紧攥在手中,卫离放下心来,将他揽在怀中,正要浮出水面,忽觉水中压力大增,动作更是困难,抬头望去,只见一物黑压压盖来,正是那被压入水中的巨蟹,它身负一印一山,重压之下,苦不堪言。卫离大惊,这若被压个实着,焉有命在。忙将金虹抱紧,默念法诀,出水去也。
那螃蟹忽觉身上一轻,原来是陆大平一斧劈下,直劈到山底,分成两半,反倒帮了螃蟹大忙,那螃蟹大为兴奋,忙腿脚齐动,用力一挣,“哗啦”,水面翻起大堵水墙,螃蟹终于甩脱大印,重出水面,念及对方人多,自己目标明显,难于防护,实在吃亏,碧烟起处,变成人形。
卫离甫出水面,落倒岸上,只见金虹全身湿淋淋的,腹胀如牛,不知喝了多少河水,卫离忙将两手交叠放在他小腹,轻按数下,片刻,金虹哇的吐出几口污水,醒转过来,头一句话就是,“他奶奶的,好厉害,待老子重新来过……。”挣扎起身,便要去找那螃蟹报仇。卫离怕他再有闪失,连忙拦住道:“金师兄,你刚刚醒转,再缓缓。”金虹被他拽住,恨恨向河中望去,只见一人身披翠甲,丈二身材,阳光下奕奕生辉,恍如神魔,全身关节处,狼牙密布,头顶头盔,与翠甲接口处没有一丝缝隙,浑然天成,眼睛处红光闪烁,好似两颗朱红宝石,手持两柄奇形兵器,与适才巨蟹大螯一般无二,只是尺寸小了许多。
陈忠等人自空中瞧见金虹无事,放下心来,适才都已见识过了那螃蟹的厉害,众人联手,也不过打个平手,自然不敢再轻起战端,只是将他团团围住。
天高云淡,风平浪静,河水不断拍在两侧堤岸上,沙沙做响。
陆大平一斧劈下,稀里糊涂帮了螃蟹一个大忙,郁闷之及,入得水中,只见碧光一闪,那螃蟹消失无踪,陆大平从水中追踪而至,环顾四周,烟波浩淼,不见螃蟹踪影,只有一碧甲大汉傲立水面,与他相距不到一丈。
陆大平遍寻不得,纳闷不已,更是郁闷,怒气冲冲向那大汉问道:“你是谁?”不料那大汉也反问道:“你是谁?”
他刚从水中出来,自然不知面前大汉,便是那巨蟹所变,加之头脑简单,更是不曾细想。众人有心提醒,可见他与那人如此接近,万一那人发起飚来,猝不及防下,如何抵挡的住。
金虹情急之下,正要提醒陆师兄,卫离见他大嘴半张,猜到他要说什么,忙一手将他嘴巴捂住,低声道:“陆师兄与那人太近了。”金虹正咿咿唔唔间,听到这句,终于明白卫离意思,点头示意知道,卫离方慢慢将手收了回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均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既能提醒陆大平早做准备,又不至惊动那人。
陆大平嘿嘿一笑道:“好小子,学的到快,我先问的,自然是该你先答。”那人摇摇脑袋,瓮声瓮气道:“什么叫做好小子?”陆大平被他问的一楞,嘀咕道:“什么叫做好小子。”只因这只是日常说惯了的,具体到究竟什么叫做好小子,陆大平的简单脑袋如何能够答的出来。嘀咕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暗自忖道:“这家伙看来是个傻瓜,连什么叫做好小子也不知道,真是傻的可以。”那人本就是螃蟹所变,数千年来在水中潜修,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当然不明白这“好小子”三字所指。
陆大平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懒的再问,掉头便要去找师弟们。众人长出一口冷气,只盼他快些,距离那人越远越好。
谁知那人蓦的伸出手中奇形兵器,拦住陆大平,沙哑着嗓子道:“什么叫做好小子?”陆大平无奈之下,回过身来,喝道:“你是真傻瓜还是假傻瓜,连这个都不知道,好小子便是好小子,又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人眼中红光明暗不定,低头不语。陆大平以为他已被自己说通,得意洋洋转过身来,又要离去,只听那人又问道:“傻瓜又是什么东西?”陆大平被他问的颇为不耐,心道:“这家伙怎的如此婆婆妈妈,好不烦人,得快些打发了他,去寻那妖怪才是正事……。”一念至此,随口答道:“傻瓜就是夸你是个明白人的意思。”话音未落,抽身便要走,怕那人再问“明白人”三字解释,由此引申开来,岂不无穷无尽,答之不完,这次那人到没有拦他,陆大平窃喜不已,总算摆脱了这个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家伙。他也不想想,陈忠等人四散围在周围,不肯离开,也不招呼他一声,难道只是为了瞧他二人废话吗?
正欲御风而行,那人却又模仿适才陆大平语气道:“傻瓜,你要走么。”陆大平勃然大努,他口才虽是差劲,却从来不肯在嘴上吃亏。今日贪官没有杀成,对阵巨蟹时又吃瘪,已是十分郁闷,现在居然凭白被一个“傻瓜”唤做傻瓜,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之至,士可忍,孰不可忍,傻瓜是万万不能做的,心头火起,也不走了,瞪着那人,冷冷道:“你再说一遍。”
众人被陆大平忽走忽留,来回折腾几遍,心脏砰砰直跳,均想:“陆师兄啊,你那来这许多废话,倒是快些离开那家伙啊!难道当真是刚才被打傻了,竟瞧不出那人就是螃蟹所变。”众人苦瓜着个脸,手心直冒冷汗,可偏偏还要在那里听着下面二人就“傻瓜”二字展开讨论。
陆大平哪里知道众人感受,只知绝不可以吃亏就是,那人骂他一句“傻瓜”,他最少也要回敬一句,方算扯平。那人见他神色不善,结结巴巴奇道:“傻瓜,我听你……解释……的十分明白,所以才夸你啊!”陆大平登时记起适才自己所说之话,举起右手,重重拍了下脑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原来人家是一番好意。陆大平转念想道:“话虽然是自己说的,可被这家伙傻瓜、傻瓜的叫来叫去,实在是他奶奶的丢脸之及,得想个法子让他闭嘴才是。”想到这里,不经意间抬头向上面瞧去,只见众人面色古怪,尤其是正对面的邓环,指指那怪人,摆出一个十分奇怪的姿势,对着他不停眨眼。陆大平脸色铁青,心中悲叹道:“糟糕,娘娘腔又多了一个嘲笑我的把柄。”邓环本是要提醒他那怪人是螃蟹所变,不意却被他误会成是嘲笑于他。陆大平情急之下,更是只一门心思知道傻瓜是决计不能做的,必须让那家伙改口,哪里还顾及到别的。
只听他开口道:“兄弟,这傻瓜是不能随便叫的。”他为了让那怪人改口,连称呼都改了。那怪人奇道:“为什么?”他所知词汇,都是从前修炼时读书学的,当然不知道人世间的许多俗语。陆大平绞尽脑汁,总算想好说法,怕被别人听到,低声答道:“其实最有资格当傻瓜的,是上边那个人。”说到这里,手指指向那怪人身后,那怪人回过头去,顺着他手指方向,目光落在邓环身上,陆大平凑到近前,附耳说道:“看见那人了吧。”那怪人点了点头,陆大平接着道:“这些人中,就属他最明白,我们平常就叫他傻瓜的,他很在意这个称呼,所以你最好不要乱叫,免得他不乐意,否则他发起火来,你可就要倒霉了。”说到这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犹不放心,又问一遍,“明白了么。”
那怪人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越发糊涂,可见陆大平神色,确是对自己充满关怀之意,不象说笑,故此虽不明白,还是应道:“好的。”陆大平费了半天口舌,不但成功摘下傻瓜帽子,还将它带在了冤家邓环的头上,心情大为畅快,先前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众人见他指指点点,与那螃蟹言语甚密,俱都大摇其头,不知其所以然。
陆大平高兴之下,终于注意到那怪人手上奇形兵器,怎的瞧着如此眼熟,忽地想起,这不和那螃蟹的大螯一样么。惊喝道:“你究竟是谁?”
众人听他喝声,知道他已发现端倪,只怕那螃蟹对他不利,不敢再做犹豫,驰援陆大平。
飞虹又现,风声大做,杀气四溢,目标只有一个,杀掉那人,救出陆大平。
虹消、风止,天地间死寂一片,流水滔滔,浪花拍岸,那怪人左手奇形兵器已夹在了陆大平脖子上,寒冰刺骨,众人稍有异动,陆大平便要身首异处。
那怪人环视众人,缓缓道:“我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何要……纠缠不休。”他今日说话甚多,语气已流利许多,这次只停顿了一次。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都害怕答的不对,惹恼那怪人,枉送了陆大平的一条大好性命。
只听陆大平怒骂道:“你奶奶的,你暗施偷袭,算哪门子英雄好汉,有本事你放开老子,咱们重新比过。”那怪人淡淡道:“我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他本就是螃蟹所变,不是人类,当然更提不上什么英雄好汉了。
陆大平气结,又骂道:“老子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你意思,老子皱下眉头,就是你儿子。”略微停顿,转而又道:“兄弟们,不用管我,只管杀了这妖怪,老子数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还怕他怎的。”言罢,哈哈……大笑数声,豪迈悲伧。他脖子被那怪人奇形兵器夹的甚紧,转动不灵,话虽是说的慷慨激昂,喉结却已被那螯形兵器上的犬牙划破,血红的鲜血一滴滴划落到胸前衣襟上,片刻及洇湿了一片,触目惊心。
众人瞧的痛心,却又无可奈何,那螃蟹实力太强,谁也没有把握从他手中救回陆大平。十四只眼睛齐聚到陈忠身上,盼他拿个主意,陈忠如何能不明白,沉吟片刻,咬牙道:“你放了他,我们再不纠缠你就是。”
那怪人没有理他,又重复道:“我与你们无仇无怨,为何要纠缠不休。”陆大平听得陈忠为了救他,竟向那螃蟹屈服,大为愤怒,怒吼道:“你们将老子的话当做放屁么,叫你们杀了他,还不照做,你们若再求他,老子干脆一头撞死算了,省的瞧着你们丢尽了终南派的脸面,气也气死了,快些动手!”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已是声嘶力竭,头发倒立,有如刺猬。他一番挣扎之下,那螯形兵器上的犬牙又入肉几分,顿时血流如注。陆大平恍如不觉,牛眼瞪圆,扫视面前众位师兄弟,眼神中充满决绝惜别之意。显是已抱必死之心。
众人见他虽落入敌手,性命危在旦夕,却仍谈吐自如,不失豪迈本色,不由热血沸腾,邓环当先鞠躬行礼道:“陆师兄,师弟受教了,平日里师弟多有过错,还请师兄原谅。”他与陆大平在一起时,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不是文斗便是武斗,谁也不肯服谁,不料今日亦为陆大平豪气所折服,竟主动认错,实在是破天荒来头一遭。
邓环说完,大张手中摺扇,默念法诀:“山高水长,波光水影,变!”只听唰啦啦一阵乱响,山水扇整个散了开来,邓环整个身子都被包裹在一团耀目白光中,瞬息,白光散去,邓环身上多了一套银白色盔甲,银光闪闪,胸前正中有一圆形护镜,里边白雾朦胧,隐约交替出现山水二字,左右手臂护腕上各自延伸出六根长尺许,宽寸许,弯如虎爪的银钩来,一头乌黑长发就那么披散在盔甲护肩上,剑眉红唇,英气逼人,双目中杀气大做,恨恨盯着下方那螃蟹所变之人。
陆大平伸出手掌,翘起大拇指,赞了声:“好!明年此时,别忘了给我多送几坛好酒。”真是酒鬼,都什么时候了,还念念不忘好酒的事。
金虹也转到陆大平正面,他拙于表达,眼圈一红道:“你放心。”虽仅仅三字,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陆大平若真有事,他必会豁出性命,与那螃蟹血战到底。
孙、杨、董、吕四人凑到一块,齐齐给陆大平施了一礼,悲声道:“陆师兄……”喊完师兄,下面的话,是说什么也说不下去了。陈忠心中悲叹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陆师兄送命……。”
陆大平见了众位师兄弟面上神色,心中不由也是一酸,青春年少,又有谁想死呢?可总不成为了活命,向那妖怪服软吧,头可断,血可流,要让老子低头告饶,是万万不能做的,当下强打精神催道:“休的婆婆妈妈,快些动手!”
那怪人忽地问道:“你不怕死么?”陆大平又哈哈大笑数声,给了他一记白眼,叱道:“老子怕死不怕死,关你鸟事。”
卫离心中忽地一动,暗自寻思:“那螃蟹实力强横,却始终不曾先动过手,只是翻来覆去问’为什么?’,其中必有原由。”想到这里,向对面螃蟹所变之人拱手道:“这位蟹兄请了。”那怪人果然点点头,算是答应。
“我等师兄弟来此,实是因为此河近来河水泛滥,两岸数十里内尽成荒泽,百姓流离失所,饥劳交迫,故此入水一查究竟,不意冒犯了蟹兄,还请原谅则个。”陆大平听的更是不入耳,正要怒叱卫离,不料脖子上一松,那怪人竟放开了他,立在那里,眼中红光突然暗淡了许多。
陆大平一时摸不着头脑,改口道:“你放了老子,老子还是要找你拼命的,你可想清楚了。”他本想说要杀了你这妖怪,可想到那螃蟹的厉害,拼命是可以的,但杀不杀的了,可不由他做主。
那怪人抬头对卫离缓缓道:“你可否带我去瞧瞧,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会造成如此大祸。”言下之意,已是承认了水灾之事与他有关。
众人见他放了陆大平,又亲口承认了水灾与他有关,虽不知他究竟是何居心,但陆大平总算脱离蟹爪,暂无性命之忧。
卫离眼神望向陈忠,陈忠略为沉思,那怪人言语之中颇有悔意,并不似传说中妖精那等凶残,又饶了陆师兄性命,可人妖殊途,自己又是修道之人,怎能与妖精之流同行,不由大感为难。
金虹等的颇为不耐,对他而言,只要能保住陆师兄性命,别的又有什么打紧的,不过就是带那螃蟹去转转,有何不可,当下开口道:“行,我带你去。”
那怪人应了声:“好。”身形一闪,已来到金虹身边,其他几人对他还是心存疑虑,凝神戒备。好在那怪人久居水底,对人世间的想法不甚了了,兼之艺高胆大,到也不以为意,只是站在金虹旁别,等他带路。
陈忠有心阻止,可金虹话已出口,他向来是一言九鼎,自己若是反对,只怕他就头一个不乐意。无奈之下,也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此时陆大平也已跟了上来,脖子上兀自血流不止,卫离忙取出止血药等物品,给他包扎妥当,而后对那怪人道:“蟹兄,你这身行头还得换换才成,最好和我们的穿戴差不多”。那怪人看看周身,奇道:“为什么?”卫离看着他那一身上好翡翠,笑道:“老兄若是这身打扮被人瞧见,只怕不太妥当。”那怪人还待再问,被陆大平一句:“你那来偌多为什么,卫师弟叫你换,你就换呗,苯的象头猪。”他被那怪人挟做人质,窝囊之及,但也知那怪人甚是厉害,故此在嘴上讨些便宜,也算出口闷气。这次那怪人到甚是听话,碧烟起处,变成一个身着绿衫,高鼻深目、满脸虬髯、虎背熊腰的大汉,单是论气势,陆大平尚要逊他几分,只是这么雄赳赳的九尺汉子却身着一身艳丽之及的绿衫,难免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待他变化妥当,问道:“这样可以了吗?”“可以了”卫离笑道。金虹带头,那怪人与卫离、陆大平居中,陈忠等人押后,九人一妖,一消失在白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