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谰,位于漠西长廊的一个古老小镇。
这个小镇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轩辕王朝之前,据说当年轩辕星第一次从安西走入中原的时候,曾在这个小镇落脚。
也正是在这个小镇,轩辕星遇到了他生平挚爱的妻子,一代医仙宁素真。
当然,在这个小镇上,轩辕星也完成了他生平第一次血灵气的修炼,遇到了他生平最大的敌人之一,季蔚。
总之,在这个小镇上,曾发生了许多事情。
每当有客人来到苍谰,坐在酒肆中询问这里的风俗民情,就会有一些老迈的长者坐在他的面前,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已经十分古老的故事。但听他们的讲述,会让人生出一种那故事不过是发生在昨天的感觉。
师荣驾着轺车,神情落寞的信马由缰。
轺车上,小云儿摆弄着一路上采集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是发出快活的笑声。
“小云儿,又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
“哥哥,你看!”
小云儿从车上取出一个木头雕成的飞鸟,纤手在鸟腹下拨弄了一会儿,那木头鸟儿的翅膀,竟噗嗤嗤的震动起来,缓缓的飞上天空,盘旋数周后,又飞回到小云儿的手中。
师荣奇道:“这是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名字,哥哥,你帮我起个名字吧!”
师荣莞尔道:“我那会起名字?小云儿,你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种手段?为何哥哥以前都没见你施展过?”
小云儿从轺车上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卷竹简。
“这个不是哥哥你从那个灵枢神殿中带出来的吗?上面记载了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就是根据上面的方法,做出来这只小鸟的。”
师荣勒住马车,扭身从小云儿的手中接过竹简。
他翻开来一看,赫然是那本由一代机关大师风展亲手所书的《灵枢通鉴》。
师荣挠了挠头,朝着小云儿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本书灵枢通鉴自他带出来后,一直没有来得及看,以致于对里面的内容,也仅仅是大概的了解一点,但具体的却不清楚。
他翻了两下,目光突然凝滞。
只见灵枢通鉴的暗器篇中,竟写着暴雨寒冰刺的制作方法。一时间,师荣又想起了雯月,此时,她应该回到了大荒沟,但她过得好吗?
想到这里,师荣心中黯然,将灵枢通鉴卷好,还给了小云儿。
“前面就是苍谰古镇了,小云儿,我们一起去看看,领略一下当年一代雄主轩辕大帝的风采。”
“好!”
小云儿答应,师荣一抖缰绳,口中吆喝了一声,战马拉着轺车,飞一般的向苍谰古镇驶去。
正午时分,轺车驶入古镇。
师荣放慢马车的速度,在颠簸不平的碎石街道上缓缓行驶,最后将轺车停在了一间名为宁之轩的小店前。
一名长者匆匆走出,笑呵呵的道:“客人,住店?”
师荣点点头,将小云儿抱下车来,随手拎起行囊,扔了一张纯银叶子给那长者,道:“准备一间上好的客房,顺便给帮忙将马车停好。哦,有饭食吗?”
“有,当然有!”
师荣不再询问,抱着小云儿大步走进了小店。
小店内颇为整洁,人也不多。
师荣将小云儿放在地塌上,然后环视店中景象,微微点了点头,盘坐小云儿的身边。
酒店的伙计立刻端上茶水,师荣有点了几样小镇的特色饭菜,而后低声和小云儿说着话,不时发出笑声。
自离开青州,转眼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
师荣渐渐的将心中的不快忘怀,只是情绪上依旧有些低落。他不愿意打听任何关於青州的话题,也不想知道在他走后,青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在路过凉州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探望李怀义,而是绕道径自驾车驶入了漠西长廊。
下一站是在何处,师荣并不知道。
他只是想借由漫无目的的旅游,来缓解心中的悲伤。
反正在离开青州的时候,他从乐正克的府邸中拿了许多钱财,足以让他和小云儿快乐的过活。
不多时,伙计端上了饭菜。
就在这时,酒店外一阵鼎沸的人声传来,车辆驶过道路的声响,还有马匹的嘶鸣,交织在一起,显得十分混乱。
一群衣着鲜明的人,风一般冲进了店内。
“所有人立刻离开,黑狼会办事,闲杂人等回避。”
小店中的客人,闻听黑狼会三字,立刻脸色一变,慌忙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师荣皱了皱眉头,对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江湖人善用‘狼’字,极为不快。他探手向身边的狼刃抓去,小云儿连忙将他拦住。
“哥哥,别为这些家伙坏了心情!”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是却清楚的传入了那干凶神恶煞的耳中。为首一名黑汉子瞪着环眼,向师荣两人看去,突然间,他肆无忌惮的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小残废,嘿嘿,模样倒是不错!”
师荣眉头再皱,心中已经升起杀机。
他哼了一声,将行囊背起,一手抱着小云儿,一手抓着狼刃,站起身来,就要向屋外走去。
“慢着-!”
黑汉子拦着师荣的去路,一双色咪咪的环眼打量了小云儿两下,然后道:“把你们的行礼打开。”
“为什么?”师荣冷冷道。
“爷爷昨天被人偷去了一个包裹,看上去和你身上的这个包裹很像。你这小子贼眉鼠眼的,爷爷要检查一下。”
“你是官吗?”
黑汉子一怔,旋即狞声道:“爷爷比官还要大,官是管不到爷爷的。”
师荣冷笑道:“原来也是一个不入流的贼!一个不入流的东西,居然也敢以黑狼为名,也不怕辱了黑狼这两个字。可笑,真是可笑。”
“你说甚?”
“我说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贼!”
黑汉子脸色顿时狰狞,恶狠狠的盯着师荣,道:“该死的小贼,居然侮辱你家大爷,找死!”
‘死’字尚在他口中环绕,师荣眼中顿射煞光。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黑汉子一声惨叫,硕大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带起,蓬的一声,被钉在小店那红木大门之上。
在他胸前,一柄黑鞘长剑透胸插进,黑汉子挂在门上,血水汩汩流淌,瞬间流得满地皆是。
黑狼会成员,一声呐喊,锵锵声不绝于耳,刀剑碰撞,发出刺耳声响。
师荣眼中杀机闪动,两月来积压在心中的郁闷,在刹那间爆发出来。
一手抱着小云儿,一手挥拳击出。师荣的拳法极为简单,看上去更好像是莽汉打架一般,全无半点美感。可就是这样粗鄙的拳法,每一拳挥出,都实实在在的打在对方的身上,强劲的真元,将黑狼会众打得骨断筋折。
在闪族草原无数次的搏击,师荣甚至大巧若拙的道理。
对他而言,越是简单的拳法,也就越发有效。更何况,他此刻完全是为了发泄,拳势亦显得更加威猛。
黑狼会众骇然无比。
眼前这个看上去破落寂寥的汉子,竟有如此强悍身手。开始的时候,他们还对师荣的拳法不屑一顾,可是到了后来,他们却发现明明简单至极的一拳,偏偏无法躲避。那情形就好像是他们自己送上去一般。
只片刻,小店门前,东倒西歪的躺着二十余名黑狼会众,一个个呻吟着,哀叫着,却无力站起。
“好拳法!”
师荣这才发现,小店的一隅,还坐着一个客人。
那人一袭黑衫,头戴斗笠,背对着师荣。
似乎是感受到了师荣的目光,那人转过身,笑道:“观如此美妙拳法,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在下岳陵!”
“师荣-!”
师荣淡然道,向眼前这自称岳陵的男人上下打量。
他看上去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端正的五官,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师荣不知为何,对这个人有些不太上眼,许是他的眼睛太过细长,看上去好像蛇的眼睛一样,给人一种阴骘的感觉。
“天魔?”
师荣没想到,岳陵居然会知道他的名字。
但没等他开口,小店门口骚乱起来,一名锦衣中年男子在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簇拥下,走进了小店。
他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黑狼会众,堆满横肉的脸上,露出骇人杀意。
“谁干的?”
师荣刚想回答,岳陵却募得一下在他身边出现。
他不禁吓了一跳,以他的功力,居然没有看清楚岳陵是如何动作,只是看到黑衫摆动,对方就已经站在他的身边。
师荣看了一眼小云儿,发现小云儿的眼中,同样一派骇然神色。
“师兄弟若是觉得吵闹,不如让岳某代劳,将这些不长眼的家伙赶走吧!”
岳陵淡然说道,话语间对来人全不放在眼中,嘴角带着一抹嘲笑般的笑意,目光却盯着师荣。
师荣尚未回答,锦衣中年人却勃然大怒。
“什么东西,居然敢小瞧爷爷?”
“嘴巴太脏,你是谁家的爷爷?”
岳陵细眉一挑,大袖轻轻一摆,那锦衣中年人好像被一柄大槌砸中一样,身体呼的一下飞了出去,蓬的一声撞在墙上,黑血自口中喷出,那双圆睁的环眼,却瞪着岳陵,结结巴巴的道:“武,武……”
没等他话说完,鲜血却夺口喷出,身体好像一滩烂泥一般,跌落地上。
“会主-!”
黑狼会众大声叫喊,岳陵闪身冲入人群。
站在地榻旁的师荣,眼看着一个个人影飞出小店外,了无半点声息,却偏偏看不出,这岳陵是如何出手。
“哥哥,这个人很邪!”
“我知道!”
师荣沉声说:“岳先生,不要为这些人脏了手,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了,小弟这边摆酒恭候!”
“既然这样,那就饶他们狗命!”
岳陵话音未落,已然回到了师荣的身旁。
原本站在小店里的几十名黑狼会众,此刻竟无一人能够站立。倒在门外的,都已经变成了死人。而屋中尚能够发出声音的,大都是先前师荣的杰作。
这岳陵出手不过眨眼工夫,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好毒辣的手段!
师荣暗自心惊,从那些死人的模样可以看出,岳陵擅长的是一种极为阴柔的内家功夫。死尸表面上没有一点伤痕,但体内却是生机断绝。
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岳陵的身手,他似曾相识。
可偏偏他又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岳陵,一时间心中愕然。
小店的伙计,颤巍巍走了出来。
岳陵淡然道:“把这些人给我扔出去,不要扫了我和小兄弟喝酒的兴致。”
“可是,可是他们好像死了!”
“死个把人算什么?这年头人命何曾值钱?再废话,我连你一起杀了,听到了没有?”
伙计身体一颤,开口想要再说,可这时候从小店的柜台后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小四,客人说的没错,这年头人命并不值钱。赶快把那些烂肉抬出去,不要影响咱们做生意。”
师荣顺声看去,却见一个白发的老人,爬在柜台上,睁着浑浊的双眼,说:“三位客官请坐,小老儿立刻安排厨下,为三位治理酒菜。小四,一会儿镇长来了,就说这些人是作奸犯科的恶人,镇长自会处理……唉,可惜了苍谰,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那最后一句话语,声音并不算响亮。
可岳陵听在耳中,却不禁身子一颤,向老人凝神看去。
老人躬着身子,颤巍巍走向厨房,那步履间显得虚浮,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并无半点功力。
此时,师荣已经抱着小云儿返回地榻坐下。
岳陵上前,在他对面坐好,微微笑道:“没想到这小镇居然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岳先生说的可是那掌柜?”
岳陵不置可否一笑,抬头看着师荣道:“岳某在年初时听到天魔之名,还以为是个有多大的年纪。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天魔,居然是如此年轻。嘿嘿,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
“岳先生好像不是中原人?”
“在下来自海外荒岛,说起来不过是一蛮荒之人罢了!”
“是吗?”
师荣皱着眉头,打量岳陵半晌后,突然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先生。”
“哦?恰好岳某也有此感觉!”
师荣一颤,刚要开口,却见那老迈的掌柜,端着一个青铜菜盘,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该死的小四,办什么事都是这样子拖拖拉拉的,没看到店里面还有客人?”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将酒菜放在桌案。
“老先生,刚才您说什么好日子要过去了?”岳陵突然问道。
老掌柜一怔,露出迷茫之色,道:“我说过这话吗?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记不得了!”
“是吗?”
岳陵淡然一句,突然间大袖一摆,挥手向老人拍去。
一直不太习惯拉票,不过眼见自己成绩太差,还是有点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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