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天来了。
草原上的的枯黄色,渐渐被嫩绿的新芽取代,一天天温暖起来的空气中,经常回荡着姑娘们的牧歌。俊美的小马驹跟在母亲身边欢快的玩耍,万物都在庆祝——又安然度过了一个严冬。
雪白的马儿载着少年从草坡上跑下来,帽带在风里飘动,和煦的阳光吻着他白皙的脸庞,一双黑玉一般的眼睛向远处不断眺望,他希望能见到自己渴望见到的人,却迟迟不见那人的踪影,一拉缰绳,拍马回头,跑向不远处一顶顶雪白的毡房。
“大人!您怎么自己就跑出去了?!”
娜曲从毡房里钻出来,四年光景,她的两鬓染上了些许白霜,身体依然很健美,急步上前,就伸手将十六七岁的少年抱下马来:“刘先生等很久了,汤药热了又热,就是不见您回来…”“在房里呆着闷得慌,就想出去逛逛。”
曾候珊将马缰绳递给迎上前来的亲兵,有点忧虑地问道:“不是说传令兵早就起程了吗?为什么还不见回报?”“您不要着急,此去阴山要二十多天的路程,来来去去四十天呢,也许再过两天就能到了。”“我是有点担心…”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王兄突然改变主意,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您怎么也得上鲁能大人那种疑心重的毛病呢?虽然没有派车马仪仗过去,可毕竟是说要接回王庭右夫人,出不了什么事的!”
亲兵揭开账帘,曾候珊一踏进毡房,就看见了刘丕湖一张谄媚的笑脸:“王弟大人,小的给您请安了!”“刘先生不要这么客气!”曾候珊连忙扶住他:“听说让你久等了,实在很对不住!”“大人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您要小的在这里等到海枯石烂,小的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不是说新娶了一位美丽的妻子吗?一直在这里怎么会没有怨言呢?”娜曲在一旁冷嘲热讽。说实在,如果不是这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竟然真的可以控制大人的病情,让他这些年都相对健康的活过来,她才不愿意和这位刘先生多说一句话,看他那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好像时刻在算计什么:“天朝的姑娘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美人,竟愿意嫁给你这种人呢?”
“娜曲!不得无礼!”曾候珊连忙喝止道。
刘丕湖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夫人说的是,不过我们天朝的圣人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刘某人寒窗苦读数十年,今日得王弟大人赏识,稍有出头,获美人垂青自然也理所当然嘛!这一切还是要拜王弟大人所赐!”
“先生言重了!这些年承蒙先生照料,我才能够活到现在,没有拜谢先生,你怎么先谢起我来了!”“哪里哪里,是王弟大人您福大命大,我只是...”
“对了!”一边收拾衣物的娜曲突然想起什么,打断刘丕湖的话:“还没有告诉您,大人,就在您刚离开不久,就听说冕城被羟古兵围攻,国主已经令右将军点兵,火速前往增援了!”
“冕城?!”曾候珊瞪大眼睛:“那不就是在......!”
冕城——乌墫与羟古边境上的一座小城。
大漠草原上,有人定居且可以称作城池的地方,都是集市所在,远近的人到这里来交换食物马匹,天朝的商人也经常来兜售丝绸织物,换取毛皮特产,所以每一座城池,无论大小,总是囤积着不少值钱的货物,甚至还有数量很多的货币黄金。自从乌墫脱离羟古的统治,边境上就没有少发生争夺城池的战争,只是在近些年,这种小规模战争爆发的更加频繁而已。
冕城的城墙并不很高,土坯夯实所制,如果用天朝攻城战中使用的兵器,只一下便能土崩瓦解,所幸羟古人也并不擅长此道,所以一如既往的用骑兵包围城池,一部分人挖地道通向城里,一部分警戒来袭的援兵,还有一小部分,负责向城上的人喊话,最好能骂得里面的人出来应战,你死我活,刀尖上见真章。
羟古兵这次来的不少,三百来人,不似以往的散兵流勇,由一个百夫长若干个什长带领,将冕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百夫长是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骑在马上得意洋洋的等待破城的好消息,就在这时,围在城门口的士兵好像发生了骚乱。
“怎么回事?!乌墫人出来了吗?”
“不、不是的!大人!不得了了!...”疾驰而来的士兵话没说完,脑袋上已经挨了一刀背:“大人?!...”“慌什么?!敌人没有出城你就慌成这样,丢我羟古军队的人吗?!”“对、对不起!可是您看前面!...”
这时,只听见冕城城墙上欢声雷动,乌墫士兵们敲击着手里的盾牌,好像正在呐喊助威。
围在城门前的羟古士兵,被一个骑士冲得七零八落,就见那青年骑在马上,没穿盔甲,毡袍一边掖在腰带里,露出半拉黝黑的臂膀,手里挥舞着一根八尺长矛,力大如牛,凡与他正面交锋的骑兵,没有一个不是骨断筋折,摔下马去或是被挑在矛尖,羟古兵的阵形一下被打乱了,士兵们气的破口大骂,却没有人敢贸然袭近他身边。
青年后面,还跟着一匹马,马上却坐着两个人,远远看就像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身材娇小,前面一个手里握着马刀,叼空还砍翻了几个骑兵,后面一个紧紧抱着前面人的腰,看上去动都不敢动一下。
百夫长青筋暴现,大声吼道:“区区几个小孩子,竟然敢闯我羟古兵阵,快给我杀了!不能让他们进城!”
“我在这里挡着!你们赶快进城!”
青年横扫长矛,又掀翻了两名骑兵,他身后马上的人却不依不饶:“我也可以战斗啊!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就算没有你,我也能进得了城!”“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蜷缩在马鞍后的另一个人微弱的开口道。“这个女人真是让人火大!要不是你一定要走这条路,我们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么麻烦的境地!拜托你也反省一下!”
长矛带着怒气又掀翻了两个敌人。
“我愿意走这条路,没有把你绑在我的缰绳上啊!是你自愿跟来的,不要把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马刀抡圆了落在一个骑兵头上,争吵却还在继续:“有本事你现在就调转马头,回到你觉得安全的路上去!”“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啊!真想问问你母亲,那东西是用什么做的!”“你好大胆子!......”
“请问...”
冕城城门的边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乌墫士兵探出脑袋,胆怯的问道:“你们是要进城呢?还是继续吵架?...”
羟古兵见边门开了,一窝蜂向这边涌来,刚才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此时却很有默契的都住了口,一个横刀立马,一个长矛挥舞,涌上来的羟古兵一下又被打退了回去,乌墫守军从边门内伸出许多矛头,城上也是箭如雨下,逼得羟古兵不得不后退,两个如天神下界般的骑士,这才叼空从边门钻进城里,城门又很快关闭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旁观战的百夫长暴跳如雷:“架云梯!攻城!我要将这些乌墫人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