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的住处离丞相府较远,燕云飞三人坐上马车向西面直奔。
马车嘎然而止,打断了陷入沉思的燕云飞。
极目望去,青竹傲立,隐见红檐,寒风萧瑟,漫天雪舞。
青色海浪,掀起耀眼的白芒。
曲径通幽,静谧无比。
心境舒畅的燕云飞沿着林间小道漫步而行,竹动鸟欢,头顶偶有簇簇雪花飘然落下,令人忘却尘世。
刹那光景,青房瓦舍显现于前,在青色的竹林中丝毫不显突兀,反而隐隐暗合。
竹斋。
三人静立。
良久,燕云飞用生怕惊扰此间主人的力道,叩动着门前的铜环。
“吱”的一声,门开。
一身着蓝色棉袄的妙龄少女面带微笑道:“可是丞相府的李公子?”
燕云飞眼中显过惊讶神色问:“苏姑娘可在?”
“公子,请进”。
三人随妙龄少女慢行,竹斋内,除简单的廊道,空无一物。
亭中。
两位绝色女子并肩俏然而立,眸中隐带忧色。
古琴置凹陷的石桌,旁放书卷。
听得足音的苏筱二人,转过头来。
燕云飞失神笑言,“身在尘世,心在竹斋,。”
闻得此言的苏筱微笑不语,请他入亭赏景。
旁立的绝色娇人向苏筱施礼,娇语道,“既然小姐有客,云梦先行一步。”
正在心中暗赞两人得尽天地灵气的燕云飞心中翻起惊天巨浪,赴太子府夜宴被刺一幕历历在目,眼前女子与那为首黑衣人尖细好听的声音竟是如此相似。
见燕云飞脸色异常,苏筱问,“李公子见过云梦?”
燕云飞双目盯着那自称云梦的女子掩饰赞道,“想不到天下还有与苏姑娘媲美的女子,在下失态了。”
目光望着消失在转弯处袅娜的背影,眼中露出一丝深思。
收回亭外目光的苏筱俏脸略带鄙夷道,“李公子不愧为风liu之士。”他的风liu行径深入佳人心中。
径自坐在古琴旁,毫不在意洒笑道,“近日闲暇之余,偶作一曲,想请苏姑娘指点一二。”
猜不透他目的的苏筱美目望向心爱古琴道,“古琴配清音,难得公子有如此雅兴,小女子洗耳恭听。”
琴音似起,雪欲飘。
似风,似雨,似雪,或三者兼而有之。
佳人聆听,胜似人间私语。
音若游丝,断而不绝。
燕云飞欣长细指如抚青丝,缓慢温柔,神情专注。
蓦然,琴音急促,音若细网,漫天而来。
渔翁的笑容,挣网欲逃的鱼儿,阵阵波涛,如泣如诉,孤舟随浪起伏,时有吞噬之感,凶险万分,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幅孤舟巨浪中捕鱼之图。
音再变,低沉诡异,如寒风从脊梁滑过,令人心有余悸,铁蹄之声微露,初不可闻,瞬间如雷作响,千军万马齐涌,阴冷的血腥充斥着心间,音中十面埋伏之意隐约可闻。
琴音断,佳人似痴若思。
欣长的手指离开琴弦,告辞离去。
苏筱亦坐琴旁,纤指微动。
弦动,飘逸中带着无奈,出尘中透着苦楚,万籁寂静的天地间,似有一孤独女子悄然独行,与燕云飞琴音中的孤舟遥相呼应。
琴音高涨,如天地争雄,刀剑血滴,似冷犹凉,疏密有间,尽网其中,琴中主人似乎也欲罢不能。
似高歌,似长叹,似哀怜,亦似青心。
步出竹斋外的燕云飞细细体味着耳边清音,露出会意的笑容。
龙、计二人茫然不知他来拜访苏筱之意。
天色冷暗,三人沉默的走出竹林。
终于,计鸣忍不住问,“公子与苏姑娘打的何哑谜?”
燕云飞原本想借她的势力向凌宣施压,想到云梦,笑道,“还记得上次在太子府回来被偷袭的事吗?”
不待两人接话,枯涩笑言,“苏筱派人做的。”
计鸣与龙行度几乎同时出声,“陷害太子!”
点了点头,如果按照他的揣测,事后只须谣传太子所为,没几人会不信,钩令箭除了封、李两家,还有一个已经隐居,那么剩下只有太子府了,封瀚与李萧徽绝不会拿自己儿女做赌注,太子真的成了替罪羔羊。
脸色微变的龙行度道,“不愧为风派的作风,可风派以后如何向封瀚交代。”
“风派为了自己的理念,将无条件支持他登上大位,他也永远不会怀疑到她们头上,上次行事未遂,只怕还有更狠的手段在后面。”燕云飞分析道。
琴音中的无奈,代表着苏筱的心境,杀他亦是如此,王朝争霸中,谁都有可能成为牺牲品,连苏筱自己也不例外,一将功成万骨枯,况是皇权神器。
离元狩节越来越近,萧殷与苟道从北燕赶回了裴阳,带来封啸天调动兵马的消息。
专心听着萧殷带回来的消息,燕云飞正容道,“时间越来越少了,七天后的元狩节若不能除掉凌宣,两国间的和议我们也阻止不了,封啸天和封瀚都在等一个时机,当封啸天从容解除封瀚手中的兵力,为了防止叛乱,与北燕和解必成定局,而封瀚则要逃出裴阳,元狩节人多混杂,是出逃的好机会。”
龙行度迟疑道。“是否再与凌宣见一面?”
思虑片刻,燕云飞摇头道,“不必,多则生疑,已经三天了,他应该坐不住了,我们耐心等他自己找上门来。”
与苏筱会面,两人一句关于北燕与西晋间的话都未说,但他能感觉出来,苏筱一定会再陷害太子,并且逼宣王造反,在她眼中只有宣王才配当西晋国君。
正当几人讨论凌宣之时,已有人来报,他在客厅等候。
面带魔鬼般笑容的燕云飞吩咐下人,令他们好好伺候着凌宣,说自己正在休息,不敢打扰。
计鸣疑惑道,“公子不正等着凌宣来见你吗?气走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坐在计鸣对面的萧殷,永远种阴沉脸道,“人在漫长等待中,心情会烦躁不安,身上破绽不自然会流露出来,那样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计鸣呵呵笑言,“公子的心思可真多。”
燕云飞苦笑叹道,“心思多了,人的烦恼就会多。”
龙行度似有所悟,开解道,“非常之时,用非常之道,公子何必牵挂这些小事。”
坐在客厅等候的凌宣,再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等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时辰了,还不见燕云飞身影,压住内心怒火,谦虚有礼向伺候的侍女请主人出来见面,早得吩咐的她,闻言知机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