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是在校长家吃的,这我倒是没有预料到——能被校长请客也是不小的面子了吧?何况还是在人家家里!不过上学的事情却是很顺利的通过了,而且是校长亲自抓的,当然,也就是几个电话的事,至于手续以后慢慢补齐就是了。
似乎所有一切都正在向我希望看到的方向发展着,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对于自己我都开始有些佩服了,难道不应该吗?
天气很好,母亲的心情应该更好吧?
我从没见到母亲骑车有这么快的时候,我坐在有些硌屁股的自行车后座上都有些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了。当然,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家里没人,大门上的铁将军很威风的挂在那里,一副傲慢的神情,浑然不在乎主人的到来。不过它也快退休了,用了几年,现在开起来有些不利索,常常卡住,姐姐们灌了几次铅了,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不知道这样的锁小偷碰到了是不是很幸运呢?
母亲倒是非常顺利的开了锁,可能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它的脾气也能摸的很清楚了吧。
经过近半个多月的收拾,家里早已经整理的井井有条。当然“地雷”还是有的,毕竟这时候为了贴补家用每户里都会喂养些鸡鸭鹅的,而且似乎是出于节约粮食的考虑,大家都不圈养,而是放养的。这就直接导致了鸡屎、鸭屎到处泛滥,城里人对于农村脏乱的印象可能就是源于此吧。
半个多月的通风,屋子里已经不再潮湿了,全家前两天就搬了进来。屋子是农村传统的北屋,我的小窝就在屋子的东北角上。小床的四脚是砖石砌起来的,覆在上面的是一张拼起的木板,虽然不是很精细,不过胜在平整,这是父亲的手艺,没有学过木匠,但父亲手巧,家里的木制小园桌都是父亲亲手打造的。母亲心疼我,小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躺在上面比沙发还要舒服。
一进屋,我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很累。虽然我是来回坐车的,不过依然感到好累,身心俱疲的那种。
小孩的恢复力是惊人的,不过小孩这么容易就累吗?我倒感到有些疑惑了。还是我身体实在太差劲了呢?我暗暗思索,不得一解,倒是困意迅速袭来,不一会就把我带入了梦乡。
那里是一个没有一切又拥有一切的世界。
我睡的很死,在睡觉的时候我很少不做梦的,我常常奇怪别人怎么会没有梦呢?我记得自己多次做过一个重复的梦,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一个人在空中飞,飞,忽高忽低,心也随之忽高忽低,看到许多残墙破瓦,看到许多绿树成荫。最后,总是莫名的下坠,下坠,无法控制,心被完全的吊起,人却不由自主的坠向地面,眼看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那面矮墙,人突然就醒了。
恐惧?或者其他吧。
但这一觉我没有梦,没有梦的睡觉被许多人称之为小死,这是否是说人其实是经历过很多次的死亡了呢?
死其实有时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对于死的恐惧。
这样的问题过于悲凉,还是跳脱些的好,人活着就是为了快乐的,否则痛苦只能使痛苦加倍。
这一觉我直到晚上八点多才醒来,从三点多睡算起,足足有五个钟头之多。虽然我是小孩子,睡眠时间本来就多,不过如此多的睡眠还是有些不正常。我思虑良久,感觉症结应该出在我的精神力上,大概是我的身体承受能力不足以支撑过多精神力的使用吧。
晚饭母亲硬是做了三个菜,就连一只老母鸡都被端上了饭桌,习惯了现在艰苦生活的我,对于碗里那一层厚厚的黄油开始充满期待,初来时对于它的腻味已经离我远去了。
很显然,上午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父亲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连句夸奖我的话都忘了。姐姐们则一个劲的问着上午的每一个细节,母亲倒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重复着,虽然偶有出入,不过看她们的兴奋谁又会在意呢?
我坐在那里,倒象一个局外人一样,虽然不时的大家都会逗我几句,不过我总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融入现在的生活。装嫩也是需要基础的!我并不是一个会装的人。
我感觉着距离的延伸,恐惧也慢慢蔓延。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也不是现在的我,我属于谁?谁又属于我呢?
有一丝阴影从心底划过,我把握不住它,不过我却感到了它留下的淡淡的痕迹。
我的饭量依然不大,五分钟的饭速早已被我抛弃了,初中,那是个容易让人产生想法的时代,也是个培养未来性格的时代。不过这世恐怕不需要了吧,我可不想再搞个肠胃炎什么的。
饭慢慢的吃着,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一个一直在脸上勉强维持着开心表情的我。
我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忧郁?上世的影响看来根深蒂固,虽然回到了童年时代,不过有些东西看来却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环境可以暂时改变一个人的行为,但是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晚饭吃的并不连贯,原因是许多亲朋好友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的确,那么大的一点地方,想不知道都难啊。人来送往,很简单的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不过这对我倒没什么影响,你来你的,我吃我的,问我的问题反正有母亲那里代为回答呢。
被人夸赞我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曾经我也是小学里最出色的学生,考上当时的镇重点,后来考上大学,似乎都被人欣赏和夸奖过,不过那时还是孩子的性子,兴奋总是难免的,心情激荡之余总要捎带着再做些自认为会让别人更加欣赏的事情。而现在还会有那样的心铉被拨动吗?
我开始喜欢上睡觉了,没办法,总是累,累,心灵的孤独,疲惫的我更加无法停止对于过去未来的回忆,一切渐渐成了一个极其恶性的循环。在我无能为力之下疯狂的运转着。
我并不排斥现在,可是我更渴望过去的未来,那才是我真实存在的地方,虽然那里我活得并不潇洒,不过却永远无法抹杀;而现在虽然我有了太多的超能力,不过心灵的孤独令我总是无法获得哪怕一时的平静。
我一直在想,那一世的父母过得可好?
我承认我钻入了牛角尖,不过我却无力自己挣脱出来。
在这种极其被动的状态中,我一直清醒的向这条死胡同的最深处走去,尽管犹豫不决,却无法阻止。
看到我终日昏昏沉沉,母亲还以为我中邪了,曾经在我四岁、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每次去她最后离开村子的村口过后、回来就会昏昏沉沉的,都是被村里的几位老人家把“魂”给叫回来的。后来他们都说是奶奶想我了,虽然在理性上我并不认同,不过在感性上我还是更倾向于这样的结论。
但这次我的“魂”并没有象往日一样的顺利给叫回来。我象得了重病的患者一样,日渐枯瘦,不过却始终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切都在不确定中振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