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这番“官员财产公示”的要求,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腐败,尽管这一措施无法起到完全的作用,但它却是其它防腐措施的基础。
想想后世,为了推出“财产公示”制度,遭到了官僚阶层的集体抵制,该接轨的不接轨,不该“接鬼”的瞎“接鬼”。只是作为普通百姓的他,对此除了气愤以外,别无他法;今世有幸当了皇帝,为了家国天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皇帝能当得长点,不至于被逼着上吊,也要治治贪腐,也要推行“官员财产公示”制度。
只是崇祯的这番话,却被大臣们给误解了,以为皇帝要借惩治贪腐的机会,削弱内阁权力、加强皇权。大明的内阁制实行已超过两百多年,这种文官制度已深入到社会的每一层次与角落;文官对皇权的制约,在明朝早已制度化,早已深入人心。
惩治贪腐,皇帝要求内阁辅臣财产公示,以示君子坦荡荡之心,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如果强行反对,反而显得官员们自己有贪腐的嫌疑,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但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财不露白”的习惯,更何况即使敢保证自己廉洁,可又谁敢保证身边的亲属没有仗势欺人,没有强抢民财呢?
皇帝要求“三族”以内亲属的财产都需申报,这让许多官员煞是为难,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
崇祯谕旨宣布“辅臣财产公示”制,三族以内皆须申报,凡隐匿财产者一律严办;但在一月内,凡不当所得财产上缴者,则既往不究。
这道旨意一出,大臣们都有些傻眼,一些没能列入辅臣推选名单的大臣,这时反而有些偷着乐了,刚才还眉飞色舞慷慨激昂辩论的几个候选人,这时无不愁眉不展,不知所措。
崇祯这般突然袭击的作为,又占了道义的制高点,令大臣们即使反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而且刚才皇帝也说了,不想公示财产的,只要不入阁就可以,这给人留有了退路。
崇祯的这一决策能够得到通过,一是他的突然袭击,二是朝内还是有许多非东林人的。而这届辅臣候选人多是东林人,其中有不少前朝老臣对阉党逢迎拍马,害怕东林人当政后对其进行全面清算,因此极力附和崇祯皇帝;温体仁、周延儒等,自是对崇祯称颂不已;至于其他无党无派之人,也因暂时无望入阁,多持观望态度。
然而,当崇祯刚一宣布公示制时,群臣都有些懵,尤其是那九位辅臣候选人,脑际在飞速的旋转,思考着各种的应对与可能,但如此短的时间内还真不好就定下决心。
皇极殿内,群臣乌压压的一片悄然无声,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得清晰,切实感受到自身沉重的呼吸。
就在这一片寂静压抑之中,忽有一人从站班中,挺身而出,语声清晰坚定:“陛下英明,臣愿财产公示!”
这一声音,打破了大殿内的压抑气氛,群臣不由得都向那人望去;崇祯更是抑制着欣喜之情,注视着下面站立之人,尽管早就认识了,仍是忍不住再重新地仔细打量。公示制已经宣布半天了,下面都无人响应,殿内静得让崇祯难受已极,难道这些官僚们会以静默来反对么?
终于有人站出来响应了,崇祯悬着的那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深深地呼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喜形于色道:“温爱卿真是群臣之典范,高风亮节,公而忘私,朕有爱卿辅佐,大明何愁不能中兴,朕心甚慰啊!”
终于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崇祯有些激动,忍不住离座起身,走下御台,伸手扶起躬身而揖的礼部尚书温体仁。
历史上的温体仁,是崇祯朝位列辅臣时间最长的一人,城府深沉,政治手腕极端老辣,然而胸中缺乏治世之策,无能扭转明末欲倾之乾坤。温体仁被后世所修《明史》列为奸臣之一,对上欺瞒皇帝,对下玩弄政治手腕,欺压群臣百姓。然而这个时候的温体仁,却也有着朝廷中其他官僚难以启及的品质,就是两袖清风,从不贪赃枉法,即使已是位居礼部尚书重职的他,家中虽不能说是家徒四壁,却也过得较为窘迫。
只是《明史》为满清所修,鉴于满清对史料、史实篡改的习惯,一个从不贪赃枉法、两袖清风的人,是奸得不能再奸的奸臣,仍需专家再给予考证。至于未能辅佐崇祯挽救明末的危局,只能说明其能力有限、才学不足,不能说明其奸滑擅权。就好比在后世的改革开放中,产生了一些不良的社会现象,百姓民生政策仍需改进,这些情况只是政府在执政中产生的偏差,并非其制定的政策本意,这确需众人给予深刻理解。
“臣愿公示财产!”又有一人在温体仁后,响应崇祯帝的谕旨。
“哈哈,周爱卿请起。嗯,我大明有卿等忠臣,幸甚幸甚!”崇祯伸手,扶起礼部左侍郎周延儒。
崇祯对两位率先对其响应的朝廷重臣,示以皇恩浩荡之后,转身回归龙书御案。
“好,今日朝会就先议到这里,温、周二位爱卿公而忘私,能为群臣之表率,实是辅国之忠臣,朕这里就先定了,入阁辅政。二位爱卿的治政理念,明后两日接受群臣质询。”崇祯迫不及待地宣布道。
说完,看了看群臣的反应,接着说道:“其余七辅臣的位置,韩爱卿等原四辅臣如公示财产,可直接入阁参政;余下卿等六位候选,或其他诸臣,可重新决定是否参与,吏部明日再行推举,确定另外三辅臣人选。”
“退朝!”
回到乾清宫后,崇祯实在是高兴,将所有侍候的宫女太监都哄了出去,关上门后,不由得自由自在地放肆一番。
“啷哩格啷,……,火红的太阳当头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啷哩个啷,啷哩个啷,没有吃哪没有穿,日夜都在忙,……”
崇祯哼着歌,摇头晃脑的,在宫殿内左摇右摆,……
哼着,哼着,崇祯忽然停了下来,“不对……,现在我可不是没吃没穿的,而是穷奢极欲啊!日夜都忙,不过倒是真的,白天兢兢业业,晚上日理万鸡……”
崇祯没有想到财产公示制,就这么展开了。财产公示制,崇祯早就开始考虑了,这时报政治腐败完全可以想象,弹劾贪腐的上疏也没断过,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更有他也还没考虑完全这一制度的许多具体细节,毕竟这一制度在后世的难产,给予了他太深刻的印象。
崇祯开始意淫着:内阁辅臣公示财产了,只要能正常实施了,这些掌实权的辅臣,必不甘心其他人置身事外,自己再给推波助澜,必能将其扩展到所有官员,毕竟这大明朝的正式在编官员加在一起也不过千人。如果当官的财产能公示了,再有百姓的监督,未来的报业舆论监督,那么天下的户口、田亩是否也能清查了呢,那全社会的信用制度是否也就可以建立了呢……
崇祯思来想去,就连直接坐在了光如明镜的金砖上,都全无觉察。已经是冬天了,坐地上如何能受得起,好在这是皇宫,乾清宫作为寝宫,整个宫殿是有地暖的,因此崇祯直接坐地上也就无所谓了。
崇祯越想越觉着兴奋,如果这个大明朝给整得政治清明些了,有即将展开的规模宏大的工业化,更有后世的许多经验教训可借鉴,预知的历史发展脉络,……,大明朝何愁不能中兴,中华民族何愁不能引领天下潮流,实现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化……
“皇上,该用晚膳了。”太监在外面高声喊道,皇帝在里面有段时间了,不时传出些古怪的声音,弄得这些侍候皇帝的太监,心中既不安稳可又不敢打扰。
崇祯看看放在博古架上的西洋钟表,可不是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嘛,皇后妃嫔们想必早已在交泰殿等候了。这些进口的钟表,表盘原显示的是西方的24小时制,而宫内负责太监怕皇帝看不懂,就找巧匠更换表盘,改成东方的12时辰制。哪知道这一改,弄得这个“崇祯”皇帝,反而看起时间来,更加费劲了,还需要再行换算一番。
难得今天能够与皇后妃嫔们共用晚膳,崇祯起身整整衣冠,他可不想随意就摆皇帝的谱儿,让别人在那儿傻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