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不以为然的表情落在斐丽的眼中，也许是被历史的沉重碾压得有点沮丧，斐丽用手指按了按眉间穴位：“现在帝国皇帝陛下雄才大略，从不忌讳任何与正统不符的言论，并且还广开言路，很喜欢讨论一些新鲜的思想。宗教的力量也已经式微。所以，如果你还要研究这个理论，不会有人去打搅你，更不会被人烧死了。所以，你不必有任何担心。只是，我给你一个建议，正统的理论体系经过上千年无数才智高超之人的研究完善，那些学者没有一个人的智慧在你之下，你是很难在上面戳出一个漏洞的，更何况是动摇这种理论的根基了。所以，你如果坚持下去，只能是浪费你的时间。即使你坚持，也要把现在这套正统的理论学好才行。我不希望一个很有天分的年轻人步入歧途，浪费光阴。”
“谢谢斐丽老师的教诲。”唐煜的谢意是真心诚意的。那些奇谈怪论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并且不由自主地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自己只是一个制器师，以后的理想是做一个高级的制器师，顺便做一个高级的器修。那些深奥的玄妙的理论不是他关心的东西。
“好了，彼此试探了那么久，我也该说说我的来意了。经过刚才的考试，也就是你说的课外作业，我对你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以你的才华，继续混迹于江湖里弄，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你想不想做我的弟子？”
唐煜一下子站了起来，喜出望外的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做斐丽老师的弟子，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他还没有弄明白弟子和学生的区别。斐丽老师居然还问他愿意不愿意。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斐丽往下压了压手：“请坐下说话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愿意。”唐煜随后又急忙补充了一句：“当然愿意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难题，你无法进入蓟桥学院学习，成为它的正式学生，蓟桥学院的规矩是很严的，我拿这些陈规陋习也没有办法。有一个变通的办法，我雇你去我的实验室打工，每月的工钱十个金币，足够你生活和住房的开支。这样我就有机会指导你了。”
“去实验室打工？每天都在那里吗？”
斐丽听出了唐煜的迟疑，解释道：“实验室的工作很轻松，一周工作五天，周末两天休息。每天工作七个小时。”
唐煜知道斐丽老师完全是一片好心，一个月十个金币的工钱已经相当高了。他在至佳物器的实验室待过，那里也雇佣了一些人，实验室的工作的确不大重。只是，这一天七个小时都要呆在实验室，至佳物器那边也有许多事情要做，那边的实验室也要经常去，三轮动力车的动力系统课题已经得到了至佳物器的资助，他必须要在那边完成课题的研究。还有为至佳物器供货的工作，一个月也要花去三分之一的时间。可是，成为斐丽老师的弟子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斐丽见唐煜有些迟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很希望成为斐丽老师的弟子，只是我现在在为至佳物器做事，时间上调不开。实验室的这份工作能不能免了？”
“至佳物器？你为他们在做事？”斐丽的声音因为吃惊而有点尖利，泰阳城两大物器店，新物器和至佳物器，都是老牌的物器店。所有的制器师都以自己的产品能摆设两个物器店的柜台而为荣。只要上了他们的柜台，就是财源滚滚的保障。而唐煜在为至佳物器做事，以他一个制器师的身份，他能做什么就不言而喻了。怪不得他能挣下培训班的学费。
斐丽有点看不透面前这个稚嫩的少年了。这是一个根本没有经过学院正规培训的制器师啊，至佳物器看上他哪一点呢？
唐煜不想隐瞒斐丽老师，这个好心的老太太。
“我在为至佳物器制作冷藏器，现在已经摆上了至佳的柜台，叫做香雪海牌冰箱，另外在至佳物器的实验室还有一个课题，就是三轮动力车的能量调控。”
唐煜在说到冷藏器的时候，斐丽不以为然地点点头，也许冷藏器这种物器在她眼里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当唐煜说到能量调控时，斐丽眼睛亮了起来，她很清楚至佳物器的这款鸡肋产品，只有一些追赶时髦的小年轻喜欢用它。就是因为能量输出调控的问题没有解决。这是一个普遍的问题。在元器中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那主要是靠人的意念来控制。而在物器中，这个问题却变成了大难题。
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获利的不仅仅是三轮动力车，也许整个物器界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唐煜真的能够给他自己找难题啊！
“原来这就是你来参加光芯制作培训班的原因？”斐丽问道，在看到唐煜的点头后，她倒是有点好奇至佳物器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也许他是一个有天分的少年，可是，到底还是年轻，离一个高明的制器师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也许他能制作三级的物器或者二级的元器了，可是，要解决能量调控的难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里面的困难吗？
斐丽老师的物器有许多是她自己制作的，有些也买了许久，并且她也不是一个喜欢逛商场的女人，所以，她并不了解冷藏器市场如今的现状，少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她知道香雪海牌冰箱如今的火爆，可能对唐煜就更有信心了。
也许吧，这个少年的身上总是藏着让人惊喜的东西。斐丽心想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总会慢慢挖掘出来的。
“那好吧，既然你有更挣钱的买卖，实验室的工作那就算了。”斐丽戏谑的语调让房间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不过你这个弟子我是要定了。”
唐煜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正要给师傅敬茶，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自从进来之后，两杯茶水只是一个摆设，谁都没有动一下。或者说，它是一个道具，斐丽老师用它教给了唐煜一些东西。那升腾的雾气给唐煜跳了一只美妙的舞蹈。
服务员进来重新添了热水，唐煜恭恭敬敬地给斐丽老师的杯子添了茶水，用托盘端起来，小意地递到斐丽的面前：“师父，请用茶。”
这便是拜师礼了。唐煜以前也拜过二个师傅，那是住在哈莱姆区的一个普通制器师。算起来，斐丽老师是他的第三个师傅。对拜师这一套规矩，唐煜也算是熟练工种了。
斐丽端起茶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放到托盘上，唐煜把茶杯放回桌面，下一步应该是奉上礼金。可惜身边没带红包。
唐煜急于拜师，也是他的一点小心眼，生怕夜长梦多，他知道打铁要趁热的道理。礼金嘛，事情来的突然，也没有事先准备好。唐煜下意识地摸摸口袋，碰到了那张紫晶卡。就是它吧，紫晶卡里虽然已经有数千金币，比起他第一次拜师时的礼金要多得太多，那时，拜师的礼金还是大哥王磊帮着出的，也只用了十个金币，第二次拜师就不是很正规的了，完全是因为王磊给了足够多的钱，只是为了有一个学习和实习的环境。算起来，这是第三次拜师了，虽然要花不少钱，但比起做斐丽老师的弟子这件事来，紫晶卡的数千金币就已经是微不足道了。他把紫晶卡掏出来，双手捧着送到斐丽老师的面前。
斐丽看见那张紫晶卡，似笑非笑地看着唐煜说：“不错不错，不愧是至佳物器聘用的制器师，能用上紫晶卡了。里面有多少金币？”
唐煜也不知道具体的数目，听斐丽这么问，忐忑不安起来，含糊道：“大概有几千吧。”
“才这么一点礼金就想拜我为师，要知道，有些贵族子弟想花上万金币入我门而不可得呢，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斐丽的脸色变得非常严峻。
唐煜越发惶恐，低着头，双手捧着紫晶卡，嗫嚅道：“师傅，能不能先记账欠着，我过几个月一定能挣到这么多钱的。”
话刚说完，唐煜突然听见斐丽老师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抬起头，见斐丽老师笑得前仰后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手指点着唐煜，只是笑得说出话来。
“礼金也可以记账欠着？真亏你想得出来。好好，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我收弟子从来不受礼金的。算了，今天的茶钱你付账，算是拜师了，我也该走了。不过，拜师的事情不要给我瞎嚷嚷。我不想被一堆人堵在门口进不了屋。”
付账的时候，唐煜才明白这里的茶钱有多昂贵。简单的一壶茶，几碟几乎动也没动的点心，唐煜付出了十个金币。把含有数千金币的紫晶卡送给斐丽老师做拜师礼金，唐煜并没有觉得如何心疼，可是付出这十个金币却像割了他的肉一样。
“服务员，结账，还麻烦给我拿个袋子打包。”唐煜把紫晶卡递给漂亮的服务员，随口补充了一句。
“啊！”服务员的嘴巴张开了，她不知所措地楞在那里，在这个高档的茶馆服务了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客人提这种要求的。来这个茶馆享受的多是学院的教师，能在蓟桥学院任职，并且能到茶馆消费动辄数十上百个金币的，没有几个会在乎这点残羹剩饭。
“按他说的去做吧。”斐丽老师温和地拍拍服务员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