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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乐极生悲(3)

经此一闹,李诗滢也不敢继续逗留了,两人于是快步离开。路过下面大厅的时候,看到一群人聚集在那里,正在兴奋的吼叫着什么,刚才里面发生的一切,好像已经完全消散了。这一大群人,似乎都是青年公子居多,旁边还包围着十几个秀色可餐的姑娘,笑吟吟的不知道讨论着什么,看样子好像比过年还热闹。

“我买李迥秀。”

“我买张说!”

“我买李迥秀。”

“我买张说。”

……

人群中不时地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声,青年公子们的叫声,配上青楼姑娘娇滴滴的大呼小叫,格外的诱人,附近的嫖客都纷纷被吸引过去了,片刻就将大厅包围的水泄不通。李诗滢想要找个地方挤出去,结果发现道路全部都被堵死了,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将她逼得不断的后退。

殷雨辰垫高脚尖,看着里面的人头汹涌,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了旁边一个青年人以后,才明白原来是有几个青年才子在这里比拼才华,吟诗作对。本来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却有三个富商大贾参杂其中,并且下了很重的赌注,所以吸引了大群的嫖客围观。

“上来这边。”殷雨辰带着李诗滢回到二楼的回廊上,占据了一个有利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热闹。一会儿的功夫,二楼走廊也挤满了人,人们指指点点的,好不热闹。下面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声,原来是附近几个青楼的红姑娘们也被吸引过来了,并且组成了七人的评委团,颇有大干一场的意思。

殷雨辰和左右的观众交谈了几句,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原来,这纯粹就是富豪之间的耍乐来着,在人群中有三个富商,分别是来自长安的邹凤炽,洛阳本地的王元宝,还有一个来自回纥的屹力扎罗。邹凤炽和王元宝不知道因何事要比富,屹力扎罗在旁边推波助澜,结果将这个原本是文人间的小游戏变成了真正的搏杀,吸引了上千人围观。

邹凤炽世代居于长安城,和众多达官权贵关系良好,渊源深厚,王元宝却是洛阳新兴的暴发户,和武氏一族的关系很好,甚至有人说他根本就是武氏一族的代言人。这个屹力扎罗是回纥人,回纥和大唐目前的关系还算良好,回纥人战斗力不错,做生意的脑子也不错,在大唐的各个繁华都市,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大量采购丝绸、绢帛、瓷器、纺织品、五金、药材、玉器等物品,通过丝绸之路贩卖到大食,然后将大食的香料、葡萄酒、象牙、珊瑚、玛瑙、珍珠、乳香、没药、安息香、胡椒、琉璃、玳瑁等产品贩卖到国内来。

长安富商邹凤炽的身材是最高的,在人群中仿佛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他高高地举起一串珍珠项链,志得意满的说道:“这串珍珠项链,乃是用最上等的南海珍珠炼制而成,大家看,九十九颗大小一模一样的珍珠,天下绝无仅有,说价值万金也不为过。珍珠又有驻颜养生的功效,要是哪位姐儿佩戴着它,小老儿胆敢保证,百毒不侵,长命百岁,青春永驻。”

围观的人群中自然有识货的,都是啧啧称羡,就连那七位临时充当评委的青楼姑娘,也是两眼放光,艳羡不已。珍珠算不了什么,这一串的珍珠,个头其实不大,但是,九十九颗大小如一的珍珠串联起来,的确是稀世之珍宝了。如果能够戴在自己的脖子上,毫无疑问将会凭空多几分吸引力。

洛阳富商王元宝不甘心被邹凤炽独占风头,也举起两个洁白如玉的手镯,大声说道:“这两个手镯,乃是采用最上等的和田玉,经漱玉斋的玉寄灵姑娘花费两年的心血,精心雕琢而成,大家看,上面还有玉姑娘的独门标记。珍珠算什么,和田玉才是真的驻颜美容,百毒不侵,哪位姐儿戴起来,肯定是平康里的头牌!”

人群中又是发出一阵欢呼,和田玉是最好的玉石,珍稀少有,漱玉斋又是最好的玉器加工作坊,这位玉寄灵姑娘,更是天生奇才,似乎与生俱来就懂得玉石寄托的灵性。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位玉寄灵姑娘身子体弱多病,时常头晕吐血,难以大量加工玉器,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玉寄灵出产的玉器,件件都是精品,价值连城,非是达官贵人,难得一见。

来自回纥的富商屹力扎罗却不吭一声,在他面前的托盘上,红色绸布上只放着两个小小的耳坠子。耳坠子上似乎有些什么在悄悄的绽放着光芒,可是周围的人都不太注意到这一点,屹力扎罗似乎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用一种有点悲哀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人们。

殷雨辰神色微微一动,低声对李诗滢说道:“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了。”

李诗滢温柔的说道:“好的。你要小心哦,不要被他们踩到了。”

殷雨辰点点头,下楼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了屹力扎罗的面前,将那两个耳坠子拿起来,细细的观看一下,确定上面镶嵌的,的确就是钻石。唐代人似乎不太喜欢钻石,或许是还不知道钻石的珍贵,大多数人的目光注意力,都在那串南海珍珠项链和两个和田玉手镯之上,难怪屹力扎罗露出深深的遗憾的神色来。

屹力扎罗注意到了殷雨辰,神色微微一动,微笑着说道:“这位公子……“

殷雨辰低声的说道:“好纯好大的钻石,不知道老板是从哪里弄来的?大食?天竺?还是更远的地方?”

屹力扎罗眼睛中闪出一丝异样的目光,好像终于遇到了知己,缓缓的说道:“公子果然识货,此物乃是来自大食,大食又是从遥远的西南方得到的。”

大食的西南方,应该就是非洲地区了,殷雨辰点点头,赞叹的说道:“不错,此物足可以比下另外两个,天朝上国之人,有眼无珠,老板肯定见笑了。”

屹力扎罗不动声色的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哪里哪里。”

殷雨辰淡淡一笑,拿起耳坠子,仔细地比划了一下,发现这对耳坠子刚好适合李诗滢幼小的体形,如果给她戴起来,肯定会多几分灵动晶莹之气,于是轻声的说道:“老板开个价,我跟你买了。”

屹力扎罗遗憾的摇摇头,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这副耳坠子也是奖品,公子如果想要,不妨参与到游戏里面来。只要公子夺了桂冠,这副耳坠子,免费赠送给公子。”

殷雨辰同样的遗憾的摇摇头,轻声的说道:“可惜了。”

转身离开,回到李诗滢的身边。

屹力扎罗欲言又止,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也觉得十分的惋惜。

在这个时候,好戏已经逐渐登场。

唐代文人间的比斗,自然是作诗了。参与游戏的青年才俊,只有六个人,经过三轮的比赛,只剩下最后两个。一个叫做李迥秀,一个叫做张说,都是非常有名的才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名动洛阳,刚才那些吼叫声,就是他们各自的粉丝团叫出来的。事实证明,他们两个的才华也是最出色的,最终双双进入了决赛。

决赛展开。

李迥秀率先吟道:

金榜岧峣云里开,玉箫参差天际回。

莫惊侧弁还归路,只为平阳歌舞催。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声,七个评委姑娘也是频频点头,细细回味。王元宝哈哈大笑,得意洋洋的说道:“好个玉箫参差,好个平阳歌舞,邹老大,我看你有点悬了。”

邹凤炽自信的看着张说,一点也没有服输的意思。

张说微微一笑,轻声吟道:

世上求真客,天台去不还。

传闻有仙要,梦寐在兹山。

朱阙青霞断,瑶堂紫月闲。

何时枉飞鹤,笙吹接人间。

人群中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喝彩声,邹凤炽带着骄傲的神色,得意洋洋的看着王元宝。周围的群众,却是紧张的盯着七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静等着她们做出最后的裁断。七位姑娘也是神情凝重,似乎觉得难以取舍,顷刻之间,月下香居然完全沉寂下来了。

屹力扎罗忽然站出来,有意无意的看着殷雨辰这边,大声说道:“还有没有人参与?如果有的话,现在还可以报名参加,不问身份来历,不问地位高低,不问功名利禄,只要有本事的都可以上来!要是没有的话,姑娘们就要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李诗滢轻声的说道:“天朝上国,果然是才人辈出,这张说似乎略胜一筹。”

殷雨辰知道李诗滢对诗词有深刻研究,内心微微一动,不以为然的说道:“那算什么?”

李诗滢赞叹的说道:“山东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张说来自山东(不是现在的山东,泛指崤山以东),早有名气,刚才的表现,的确胜人一筹,如果不出现什么意外,今天的胜利者将是他无疑了。李迥秀的诗词,固然出色,但是脂粉味太浓了,落了下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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