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中,周宝、李敢、范晔三人相对而坐。周宝手捧一杯清茶,右手在杯壁上轻轻摩挲,口中缓缓道:“当时我们到了繁昌之后,发现周老爷子那边的货物还没有准备齐全,差不多还需要等待两日。我闲着无事,听人说附近隐静山风景绝美,就带着虎子一起前去游览。。。。”
隐静山即五华山,因山上有一隐静寺而得名。隐静寺方丈大师杯渡禅师,乃是禅宗高僧,身具奇功异能。当地人传说,其能以一木杯渡河,隐有禅宗初祖达摩一苇渡江之风范(杯渡禅师非笔者杜撰,实有其人,隐静寺至今犹存,被誉为江东第二禅林。杯渡其人其事详见《神僧传--杯渡,昙谛,求那跋摩》)。因此当地人对其十分敬重。寺中香火也是十分兴旺。
周宝二人一路行来,游山观水,倒也乐在其中。此时佛教在中国逐渐兴盛,周宝虽不信佛,但还是到隐静寺中上了一炷香,这才出寺。准备返回繁昌县城。
行出不过数里,二人已来到一处山谷之前。二人正准备穿谷而出,谷中忽然传出一阵清脆的兵刃撞击声。周宝心中惊讶,暗忖道,难道有人在此地拦路劫道?周宝冲王黑虎一使眼色,二人迅速将脚步放轻,慢慢摸了过去。
山谷之中,十余壮汉均手执长剑,站成一个半圆,将一名红衣少女围在石壁之下。此时正有两人在合攻那名少女。少女一身红衣,手执一柄奇形弯刀,有如天边的一朵火烧云,在包围圈中左右腾挪,灵活至极。
“锵”的一声,围攻的二人中一人长剑与少女手中弯刀相撞,火星四溅中,长剑竟齐中而断。那人大惊之下急忙后退。少女并不追击,手中弯刀划出一道诡异弧线,斜削另一人左肩。另一人见了先前那人兵刃的下场,手中长剑不敢再与弯刀相碰,无奈之下,正要退后,冷不防少女右脚突然踢出,正中那人小腹,将那人踢的惨叫着飞了出去。
一众包围的人顿时大怒,一人厉喝道:“妖女,还敢逞凶!”已是连人带剑,直撞过来。少女手腕一抬,只听嗤的一声,一道乌芒自其袖中射出,瞬间没入那人腰间。原来少女袖中竟是暗藏了小型机弩。那人踉跄两步,终于跌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就此了账。
余下众人本欲上前围攻,待见到当先一人瞬间惨死之后,惊惧之下,脚步不由一顿。少女已是趁着这个空挡,娇斥一声,脚步闪动间,弯刀带起一片银芒,直取包围圈最左那人。那人惶急之下不及思索,条件反射,已将手中长剑迎向弯刀。弯刀如切豆腐般将长剑一刀两断之后,余势不减,在那人持剑的右臂上留下一条数寸长的口子。鲜血淋漓间,少女已通过这个缺口,迅速脱出了包围圈。
一行十余人围攻一人,竟还被此人接连杀伤数人后冲出了包围。若是再让其成功逸去的话,那也不用混了。剩余诸人此时羞怒之下,再顾不得机弩的威胁,一齐挥剑掩杀而来。势要将此女留在这山谷之中。
众人这一拼命,少女立感压力大增,她手中虽有宝刃暗弩,但围攻的人已是有了防备,此时一齐出手之下,竟编织出一道严密的剑网,将少女笼罩在其中。对方一剑挥出,少女欲待以弯刀相迎,另一支长剑又已迫至。无奈之下,少女只有四处躲避,并趁着对方一时大意,接连又削断了两支长剑,更用暗弩将一人大腿射穿,躺在地上哀号。但其左肩也在混战中被一剑点中,暂时失去了战力。更糟糕的是,因为走脱不及,此时竟然又被众人包围了。
双方这一番激斗,地点已自谷中渐渐移至谷口,离周宝二人藏身之地不过数米。周宝此时心中正在犹豫,不知面前的少女究竟该不该救。按当前形势来看,十余人欺负一个人,该是理亏的一方。但双方激斗之时,人多的一方口中不时冒出的“妖女”二字,也仿佛在说这少女并非好人。自己若是出手救错了人,丢人是小,放跑了恶人就麻烦了。
“阿弥陀佛!”还未等周宝考虑清楚,一声清越的禅唱忽然起自耳边。少女一闻佛号,就是一呆,手中缓了一缓。身边一人趁势一剑刺出,直取少女咽喉。
周宝回头一看,身后不知何时,竟已默默站着一位老僧。此僧身形魁伟,狮鼻阔口,两道长眉,却是白多黑少。身上一袭僧衣,已是千补百衲,极是陈旧。倒是手中的一串念珠,或许是常年摩挲的关系,一颗颗极为光滑圆润。此时见到少女遇险,老僧僧袖轻扬间,一抹黑光倏然而出,铮然声中,正击中长剑剑身。持剑之人只觉一股大力自剑身透入,右手被震的一麻,长剑立时脱手。周宝凝目细看,这才发觉老僧刚才弹出的,不过就是一截普通的树枝而已。心中不由大骇,心忖此人功力,当不在孔丹之下,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老僧一击却敌,人已缓缓步出,来到少女身边。少女此时也已回过神来,对着老僧深深一揖道:“多谢杯渡大师出手相救,晚辈墨怡君,奉家祖父墨铁之命前来参见大师。”
杯渡微微颔首道:“墨老施主有心了,老衲与墨老施主已有二十余年未曾见面,不知他近况如何?”
那自称墨怡君的少女恭谨答道:“祖父身体尚好,多谢大师关心了。”
杯渡道:“阿弥陀佛,欣闻老友无恙,老衲就放心了。”说完扫了一眼周围众人,微微皱眉,“你此次前来,怎么惹上了儒门的人?”
墨怡君闻听此言,不由讷讷道:“晚辈在繁昌城中听这些人在那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儒家才是正统,其余各家都是旁门邪说,都应该予以罢黜。我一时气不过,就戏弄了他们几次。后来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这才一直追到了这里。”
杯渡听了此言,略一思索,转向那些人道:“你们是王导王施主的人吗?”那群人中,一个似乎是为首的壮汉闻言,排众而出,抱拳道:“晚辈李海见过杯渡大师,晚辈等正是王公门下学生。王公昔日曾提到过大师,说大师慈悲为怀、悲天悯人,却不知今日为何要救一个满手鲜血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