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秦睿轩千钧之力的一斩,水下喀嚓一声,铁链应声而断,小水蛇像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向前急速狂飙而去。
秦睿轩从水中露出脑袋,还来不即吸口气,就看到一个木桩向自己当头打来,他不及细想,连忙又缩头进水。右边布政司龙舟上的一个船浆擦着他的脑门划了过去。靠,好险,要是被敲到了脑袋,那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等他再冒出头来,龙舟已经在前面很远了。他下水之前交代过龙舟上的水手,不要停下来等他上船,现在只有慢悠悠地游回岸上了。好在刚才敲鼓也累了一身汗,否则真要冻成冰条了。
他慢慢地向最近的岸边划去。成事在人,谋事在天,他也只能做到如此了,小水蛇还能不能追上铁爪龙就看天意了。
岸上的百姓看到小水蛇又快速赶了上来,失望的情绪一扫而空,再一次喜出望外地摇旗呐喊。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不甘落后的小水蛇,结果直接无视了还在水中扑腾的秦睿轩。
看到解围的小水蛇,郡主、汐颜、乔乔三个小妞也欢天喜地的一改小女生的矜持,大声呼喊了起来。
高士远却是惊的花容失色,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折扇也跌落地上。被认为万无一失的最后一招竟然被人破了,他哪儿能不惊,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
湖面上,各家的龙舟都进入了最后冲刺的阶段,高家龙舟知道所有把戏都已经失败了,只能靠实力,此刻也都拼了。小水蛇速度虽快,但奈何被耽误的时间太多,此刻也是奋起直追。
湖岸上,人人都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个个心里都捏着一把汗,高家虽然遥遥领先,但小水蛇也不甘落败,各家都铆足了劲,拼尽全力,不到最后一刻,输赢实难预料。
而这结束前最后一段距离,也是最折磨人的距离。此刻不管是看台上,还是在湖四周围观的百姓,都攥着手心里出满了汗的拳头,扯着嗓子为自己下了注的龙舟队加油。
随着时间的继续,离终点已经一步之遥,小水蛇终于追上了高家龙舟的船尾。看台上以高名衡、永成郡王为代表的各级官员权贵也都紧张地站了起来。他们当然紧张,其实,他们这些人赌博的银子才是这次龙舟赛赌资的大头。
青天湖上的气氛终于达到了顶点,因为结果马上就会见分晓,他们撒出去的银子是打水漂还是翻上几番也很快就将见分晓。究竟是后来的小水蛇居上还是高家龙舟更强呢?
往年的龙舟赛,基本是过了大半赛程结果就没有悬念了,但今年的龙舟赛似呼要将这个悬念留到最后,小水蛇与高家龙舟实在是难分难解。看台上的各级官员权贵纷纷在护卫的协助下离开看台往终点拥去,希望第一刻知道比赛的结果。
湖面上,那条终点的红带已经近在眼前,只剩丈许距离,高家的龙舟几乎就要撞上了。就在这时候,小水蛇从突然后面冲了上来,高高抬起的龙头率先顶上了那条红丝带。
随着小水蛇撞上红线,湖岸上一下子爆棚了。对周王府龙舟下了重注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惊的呆了,他们看着周王府的船头上那随风飘舞的红丝带,半响才反应过来,兴奋地纷纷大叫了起来。
几家欢喜几家愁。高士远面如死灰,他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连一向沉稳老辣地高名衡也是脸色大面。毕竟,尽管高家财大气粗,但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输掉了龙舟赛,对高家的计划可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青天湖上的龙舟赛已经见了分晓,黄河之上的劫杀也达到了高潮。
雷震天指挥着众人潜入水下,躲藏在船底,顺着水流而下,而他本人却在水底奋力地向着上游潜去。
马帮主已仗着手中的一柄开山大刀,在空中飞舞着拨开一团团的箭簇,踩着水面向着箭团射来的方向掠水飞驰而去。单就这一身水上漂的轻功,就足以证明马老帮主是个一流高手。
他踏着水面,疾驰间,忽然感觉眼前一股清新的气息,原来他已经冲出了石灰粉尘的笼罩。他扯掉眼上的白布,目光掠过河面上一字排开的小船,定格在了后面的指挥船上。
小船上的弓手还还不及调整角度,马老帮主已经掠船而过,直奔后方的指挥船。在接近船身的时候,他从河面上高高跃起,然后轻轻地落在了指挥船上。
洪安通略感惊诧地看了看这个突然飞上船来的老头,虽然是狼狈不堪,却依旧是精神矍铄,单这身轻功在江湖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加上几十年的浑厚功力,如果交起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不过,他并不担心,只是呵呵一笑,说道:“马帮主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还能活着跑出来,我倒小瞧了你。”
怒不可遏的马老帮主脸上抽搐了一下,但纵横江湖数十年的经验告诉他遇事要沉稳。他怒目圆睁,呵斥道:“敢问阁下大名,你们可是皮岛遗民?你我双方厉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威吓要在此劫杀我黄河帮?”
洪安通哼哼冷笑了两声,他转过身对着船舱招了招手,说道:“马帮主,要怪就怪你不识时务,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
船仓的黑布门帘打开了,里面踉踉跄跄地走出一个人满身污泥,头发凌乱地年轻人。这个人正是马帮主最亲的人,黄河帮少帮主马昂。马昂看似受了伤,他蹒跚着走了两步,然后跌倒在甲板上,痛苦地叫了一声:“爹——”。
马帮主虽然瞧不起他这个儿子,但毕竟是心头肉。就算是遇事再沉稳冷静,他见自己儿子被掳了来,也是失了方寸,连忙快步向前,小心翼翼地掺扶起马昂。他转过头,对着洪安通轻蔑地说道:“以质相胁,算什么英雄好汉,毛帅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有什么本事冲着我来。”
洪安通并没有恼怒,因为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英雄好汉,在他眼里,只要能达到目的,使用任何手段都没有分别。他同样不屑地看了看父子二人,轻轻地说道:“马帮主,一路走好,你老了,如今这个天下是后辈们的。”
他的话音刚落,马帮主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有心一凉,一把匕首已经刺进了后心。马帮主痛苦扭过头,用空洞的眼睛看着被自己护在身后的儿子,他的手上还拿着滴血的匕首。
马昂看着老爹后背上殷红的血迹,吓的接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他颤抖着说道:“爹,你不要怪儿子,要怪就怪那个柳泰文。就算他武功比我好,在帮里威望比我高,但你别忘了,我是你儿子,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马帮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那不解的眼睛兀自盯着这个从背后给了自己一刀的亲生儿子,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这一辈也再没有机会去搞明白了。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做了一个决定,因为他知道这个儿子留着会贻害无穷。他知道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催动功力了,伴随着真气的流转,他全身每个细胞的能量都开始经由脉络集中到手掌上。凝聚了全部能量的一掌猛然拍出,血脉的强大压力终于冲破了他后心最后一丝皮肉,鲜血像一个喷泉,从他背后的伤口飙了出来。
马帮主的最后一掌也因为鲜血的狂飙而散失了力道,而且速度也比往常慢了很多,但这仍然不是马昂这个纨绔子能应付的了的。洪安通当然不会这个控制黄河帮的工具死,所以,他出手了。
双掌相交,拼进最后一丝力气的马老帮主已经油尽灯枯,在洪安通的掌力下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跌入了滚滚黄河之水。在黄河上纵横了大半辈子的人在生命的终点又回到了黄河。
马昂却连忙跑到船边,水面上只有一滩殷红的血水,人早被水流卷走。他当然不是怜惜老爹,他着急的是老爹手上黄河帮帮主信物: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