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北,一间寂静的大宅里,一群人都端坐着。他们个个都是大腹便便的身姿,不过偶有几个削瘦的,也是眼中闪着精光,让人一看便知都是些精明的主儿。
而此大宅子便是地处辰州北向鼎鼎大名的北盟商会议址,此时,在座的那些人便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商贾之流,他们在辰州这个商业圈子里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一份产业,所以,平日里遇到经营上的问题或者纠纷,便会通过这个北盟商会得到和议。
今儿,他们再次的聚在了一起。而这些在座的商人之中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不管他们手上经营着多少生意,必然有一样是酒楼的!
为何?
只因辰州酒楼生意做不下去了!
此时,众人都喝着茶,偶尔也会低声说上几句。只是吴大掌柜的没有来,他们也不能如何。况且,如今众人已是没有半点法子了,来此议会不也就是为了论出个法子来么!
没过多久,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进来,目光沉稳通透,看模样倒不像是个唯利是图的商贾之人,反而更像是个经过世事磨砺而出的智者。
“吴老来了。”众商贾起身打了行礼。
吴大掌柜点点头,坐上上首檀木长椅之上,说道:“劳各位久等,我吴某人在此致歉。”
众人听了连道不敢。
“今儿应各位要求与此处议会,便是为了那醉仙楼一事。”吴大掌柜开门见山的说道,“各位有什么想法便说出来吧。”
“吴老,我等可实在是没有法子了,那书家酿造的将进酒可是这辰州独一份儿,除了他醉仙楼的产业,竟然是哪儿也不卖!”其中一个商人站起来道,“原本我那一间酒家还有些生意,可如今却是越来越差了,如此以往,只怕再过不久便要关门大吉了!”
“王掌管说的是!我那小小酒楼更是不行,往日凭借着有商盟提供的酒水,在这辰州混个温饱却是不成问题,可如今倒好,人家将进酒出来了,咱这酒就如臊人的马尿,竟是没人喝了!”
“要说臊人的马尿倒也不至于,可要是同人家的酒比起来,那的确是差得太远。你们也知道,现在那家新酿的醅酒不混浊?又有那家酿造的新酒没有渣滓?即便你过滤再多次也还是那样!可人家的酒不一样呀,人家的酒清明如镜!”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站起来,有些激愤的说道,“如今那些读书人可都是卯着劲儿的宣扬人家的将进酒啊,你们这些时日也都知晓了吧,一篇《将进酒赋》,一篇《酒论》,那可都是冲着人家将进酒去的呀!况且,洛家的公子还写了一篇《将进酒》词专美在前,那可是连流萤苏慕白老泰斗也赞赏过的……”
“咳……咳……”有人在地下低声咳嗽,似乎是在提醒,只是待到这人反应过来,嘴里的话也似钢镚般的一股脑的全滑溜出来了!
吴大掌柜的坐在首位,看了那三人一眼,特别是最后那位发言的商人,尔后说道:“三位说的都很有理,我商盟提供的酒的确比不过将进酒。不过若是如此你们酒楼便没了生意,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吴大掌柜轻声说完,目光扫视了三人一眼。众人也都低头不语,那三人更是噤若寒蝉。
“醉仙楼我倒是听说过,不过也知晓醉仙楼的客人不是富贾权贵便是身份超然的读书人,一般的市井小人可能进?”吴大掌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多少情绪来,可正是因为如此,在座的商人才不敢造次,都龚耳倾听。
“那将进酒再如何好,它醉仙楼再如何专营,可也就是那帮食客。你们经营的酒楼买的是商盟的酒,便连普通的市井小人也招呼不来?”吴大掌柜看了他们一眼,轻言说道:“如此,商盟七折提供给你们的酒水还有何必要?从今日起,你们三家的酒水便全额提供,若是再没了生意,便是全额也没了你们的份子。”
吴大掌柜的音调很轻,可那三人听了却是冷汗涔涔,想要出口求情却也不敢。商盟其他的商人听了,也都默不作声。
“今儿议的是如何应对醉仙楼的专营,而不是诉苦发牢骚,若是还有人说些题外话……”吴大掌柜的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
“吴老,以您看这事该如何应对?”终于还是有人率先说话了,今儿是来解决问题的,若是大家伙都不说话,这问题还如何能够解决?这是一群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浪费时间没有收益的买卖,没人会做。
“酒没别人的好便要想法子有别人的好。”吴大掌柜轻轻说道,“客人没人家的多便要想办法把客人拉扯过来。”
众商人一听,心里嘀咕着,这不是一句废话?谁不知道要好酒,不知道要拉扯客人?可这好酒哪儿来,这客人又如何拉法?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别人便屁颠屁颠的自己跑过来吧!
吴大掌柜的看了众人都默然不语,知晓他们的心思。便开口道:“书家那边可有法子?”
“吴老,您还不知晓,我们这些在座的那个没去过书家?”一个商人站起说道,“只是他书家也因此酒闹了个四分五裂,书德那老东西苦心经营多年,最后却不料被后人撂翻了!”
“他书家苦心钻研多年的酿酒秘法也被书无香窃走,甚至连醉仙楼的产业也夺了去!”那商人说道,“我们即便愿花大价钱,书家只怕再也拿不出那酿酒秘方了。听说书德那老东西心灰意懒,甚至连一石居也想关掉!”
“一石居他不会关掉。”吴大掌柜看了那商人一眼,说道,“我便与你打个赌,书德不但不会关掉一石居,想必还有后招。只是后招何时用,倒难说。”
众商人都看着他,不知他如何能如此笃定。
吴大掌柜看了众人表情,摇头笑了,“书家那边终究还是有法子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