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雪山上顶,父王派来的侍卫早已在那里等着我。见着我后齐刷刷跪倒在地上,说是要迎接我回宫。
侍卫告诉我,又有两座城池被以卫昊闵为首的大军侵占了……希望我能早日回去,父王说我是神灵赐予元国的神物,定保佑卫国万事昌黎。我想这事有些难度的。在大草原上离国都这么遥远的边城,都时常能听到百姓们呼天抢地的怨骂元国的喊声,遑论是法制健全的离国都不远的都城,百姓被剥削情况怕更严重……
在我一直居住的地方,和师傅哲别过了我最后一次能庆祝的生辰后,我回到了元国国都。父王说我是莫勒特图一族中最有谋略的公主,他把他手中的暗卫全数交给我,甚至于赐予我任意斩杀人的权利。然而,他把这些东西交到我手上后,他又沉迷到盈夫人的温香软玉中。
我想如果不是元国早有不得女人称王的规定,我可能在出生之时就被册封为太子了。而父王也不会因为不知要立谁为太子而花白了几跟头发,我一直不想承认疼爱我的父王是一个最草包的皇帝。可这否认难度太大,我只好作罢。
此后四年,我没有辜负父王所愿,总算没让元国再少一座城池,也让元国上下能吃的一顿温饱。我把我手中可支配的荒地分给无地可耕的农民,让他们定期缴纳租税,定期服从徭役和兵役。开刀整顿官吏,把一批批不服从我命令的贵族官员都关入地牢。这些虽有些困难,但还是做的得心应手。
为了保证让这些人吃到苦头,保证地牢的质量。我苦思冥想了数日,把老怪物平日所说的刑具让人一件件做出来,我要保准他们能走着进去伤痕累累被抬着出来……因此,民间听到琮琤公主的地牢都会一阵丧胆。而我歹毒的恶名也就更远扬四海,民间提起灼华公主总是离不开地牢当中种种刑器。更把我形容的像能把东海蛟龙杀死的母夜叉。
有日心血来潮,我在国都的一间茶馆品茶,顺道听听民间对我最近新发的一道改革反映如何。可是天总是不从人愿,这一众这届科举中选拔出来的文人才子讨论的不是国家刚颁布的命令,而是我和萦皇姐两人。我心里哀叹多是件让人唏嘘的事,也怪不得元国国力为何会如此弱弱。
原来那些所谓的国家栋梁对百姓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关注,倒是关注些皇室秘史美人八卦之类的。当我在想是不是是时候也要把那科举考试也给改一改的时候,一个穿白衣服的家伙已然把我高谈阔论起来了。
他说:“这代元朝之中,有高如日月的昇萦公主,更有低如尘埃的灼华公主。日萦公主曾在三年前举国大荒之时说过:‘元国大荒,吾焉能独善其身?’,要说这日萦公主妙如天上之神仙,那么这灼华公主就渺如地上之蛇蝎。一个女子把元国弄得乌烟瘴气,这民间有谁不闻着地牢而感到惊心害怕的?真是一代祸水,一代祸水。”
听到这番言论,我身边暗卫的那把利剑已等待我的意思随时弊了那个口出狂言的人,我暗想,萦皇姐倒会收买人心,她自个不吃饭,全国上下便有饭可吃了麽?这些所谓的举子们凭什么在此处这般谈论我麽。真真好笑之极。
我觉得可笑,便笑出来了。诚然,我原本不想再理会这堆举子们,可是刚刚那位对我一番痛骂的白衣举子脸上带有点怒意向我问道:“不知道在下说了些什么不合听的话,竟让姑娘如此?”
我扫了他一眼压下心里的不悦:“你是这届举子吧,元国最近颁布了一道心的命令,你不好好讨论着百姓民生,不想着三日后的殿试,不对国家想些有用的政策。却对着皇宫辛密多加讨论,公主们的名讳凭你也可以这等评论的么?”
那才子气的铁青:“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侮辱当朝举子,呵,国家大事也是你等肤浅女子可谈论的么,你还是快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原来所谓的国家大事竟是仅仅我和萦皇姐,真是一定大大的高帽。我轻笑道:“其实原本也没有想说什么,只是听到有人这样说本宫,本宫有些不欢喜罢了。”
语毕,才子的人头伴着一道热血滚下地上,身边的暗卫快速的收起长刀。我打量了那个才子人头一眼,这么容易便让他死了,可真是不值得。原本还想把他带回地牢里好生折磨一番,挑了他的嘴根子,让他知道什么人该惹,而什么人不该惹。
我淡淡扫了方才还谈的兴致勃勃的举子们,只见个个都畏畏缩缩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我想,这就是以后朝廷的官员,没有一点不畏惧强权的意识。面对死亡却是这般懦弱胆小,如有一天元国将灭亡的时候这等人肯定是第一批叛臣。
后来事实证实我的猜想跟本没错,在朝廷上日日冠冕堂皇要如何如何的一众官员们,在城将破灭之时,所提出的办法都是:早日投降,或许卫军还能饶了元国皇族一命,又奉劝兄长皇帝保留一命,以待以后能有兴国一日。又说: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保留皇族性命,真是些鬼话,保留的只怕是这等元老臣子的命……
在我回宫后四年后的一个冬天,父王终究受不了岁月的蹉跎。先我一步离去了,他把皇位传给了大皇兄,父王临终前说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比我更适合保卫元国的人了,但是祖宗之法不可废,只好把皇位穿给长子。
我想祖宗之法已经被父王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比如说挥霍无度,比如说抢娶妇女,比如说整日沉迷于酒色……
父王驾崩的那晚,还没来得及下葬。皇宫中出现了一批刺客,据说是卫昊闵那边的人。暗卫从那些刺客身上都搜出些什么令牌。还活捉了一个未能逃跑成功的刺客,我想这些成日在皇宫里的暗卫们真是越发的不成器了,连这些刺客都抓不全,妄吃了朝廷这么多年的俸禄。
在去地牢的途中,我蓦地想起一个人,已年过四十的卫昊闵身边有一个神秘的军师,是卫军的头脑,据说武功深不可测,且用兵如神。对于他武功深不测这个观点我是认同的,因为我每每派出去刺杀那个军师的死士,都是有去无回。但是,一个用兵如神的军师怎么会做出此等刺杀的蠢事。看来那群卫贼也不过如此。但是,我手下数十个高手也拿不回一个军师的人头,我更觉得这些窝囊们白吃了我这么多年的俸禄了。
地牢的空气中常年带有淡淡血腥,我步步走下去。想看看那个被捉的活口是何等的窝囊,居然被我手下那些不成器的家伙给活捉去。那个活口被绑在铁柱上,明显是没有受什么刑,因刑法工具都完好如初。
我脚步顿了顿,那身形让我看得一阵恍惚,犹如苏离。我屏住呼吸轻步走去。那个活口长有一张少有的好看的脸,被绑在铁柱上笑得一派云淡风轻。
那感觉,恍如是四年前救我于雪狼堆里那个苏离,我这四年来上天入地让暗卫寻找未果的苏离,那个让我任由处置他绢子的苏离,那个不知道为何我挥之不去的苏离。
自我回皇宫来,不时,那些窝囊暗卫们都会上演一次把头埋的老低跪在我面前羞愧不已的戏码。重复的告诉我说:未果。月月复月月。他们还是找不到苏离这人。
再次觉得真是白养这群暗卫了,找一个人比有一个敢向我提亲的男子还难。白白浪费我这么多年的俸禄……
我刹住了自己的冥思,抬眸对那个活口说道:“我那群暗卫可真是废物……”他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低低笑道:“哦?我可不认为能把我捉住的暗卫能有多废物。”
那晚,我给那个人四个耳光。
我问他是什么人,他说他是男人。我问他来皇宫是做什么的,他说刺客当然是来刺杀人的呢。我问他要刺杀谁,他说刺杀你啊。我问他你不怕我对你用刑麽,他说既然难得来地牢一趟,当然要尝尝灼华公主的刑法。
不知道为什么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动他一个手指头,没有用鞭子招呼他。却被他气成如此,这是我第二次被人惹怒了。
看着这活口,心中怒气蔓生。最后我甩了他一个巴掌,力道大的连我也觉得有些恐怖。他的头偏向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他嘲弄笑了笑:“好厉害的手,还真是见识了。”不待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又甩了他一个耳光,力道比之上一个耳光更大更狠。反手再甩了一个。瞧着他俊逸的脸上已然是几个手指印。
我内心深处暗暗抽痛,我知道这是因为这个活口像是苏离的缘故,心里这么想得,却言不由衷。我狠狠说:“你这种人我看多了,我手中的刑法于你自然不算什么,想来你未尝过被女子甩耳光践踏你自尊!今日,让你试试又何妨?”
他说道:“当然,你这般狠毒的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我听罢他这句话,觉得似曾相识带有熟悉之感,胸中泛起难以言喻的气闷。
抬起手,又是狠狠甩了他一个响亮亮的耳光。打了他最后一个耳光后,我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心中抽痛过去。我想,我对他还是心软了。
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我解开锁在他身上的铁索,不着痕迹在他身上晒上些莫勒特图族的辛密追踪药物——龙呤,他对着我的目光,眼眸中泛起阵阵难解的迷思。
我对他说:“你走罢,趁我未改变主意前走罢!”我对自己说,放走他,是要钓更大的鱼,把他身后的人都一网打尽,并不是,他感觉像苏离,并不是我狠不下心肠……
暗卫们对我的行为很不解,我对他们说我在那人身下下了龙呤,你们最好连着他的同党一并捉回来。他们把头埋得低,他们可能在想:公主方才那般心善原来只是个假象,他们都被我难得一次心善给骗了。
我疲惫回到寝宫。***着这四年来我唯一爱好的乐器,吹奏起苏离曾经吹过的乐曲。曲调断断续续,其实我的音乐感觉并不是很好,也不是什么过目不忘,过眼不忘之人。那些曲子终究被我淡忘了些,终究只能吹些大概……
直到,东宫那边隐隐约约映了些红光,不久,暗卫来报。潆寐宫被不知名的大火烧着了,盈夫人和萦皇姐都葬身在那场火海里。并且,也没有寻找那个俘虏的下落。我抬头望着漫天繁星想:今夜真是多事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