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对面的一座黑暗的小楼内,两道如电闪着亮芒的目光,如觇视志在必得的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刚刚从严府出来的两人。
月光斜照入窗,掩映出一个魁梧高大的紫色身影,他两腮微陷,鼻梁高挺,鼻翼两侧有两道明朗的沟纹,浓黑的眉毛成两个三角状,炯炯有神的眼睛尖锐如狼眸,两嘴唇紧抿,流露出一种自信而危险的神情。
此人正是白天在赌庄之内,与肖鸾菲比骰子的褚问枫,那时的他嚣张却显得不经世故。然而,此时他却更像一只狡黠狠辣的野狼,收敛了张扬,隐身在阴暗处,时刻洞察着周围的一切。
月光皎洁,四处夜鸦怪啼,肖鸾菲和宇文凤池两人沿着街道逶迤而行,被血光般的灯光拉长的身影,渐行渐远。
“少主,您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那个可是镇南王府世子宇文凤池,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岂能错过?”
小楼内,褚问枫身侧,一个满腮胡渣的中年男子,望着底下宇文凤池的身影,眼眸中荡漾着浓浓的杀意,微躬着身,向褚问枫急声问道。如果有长啸镖局的人在场,一定会张大了嘴,惊讶地发现,这人竟然是长啸镖局的武术教头,赵云贵赵镖头!
褚问枫三角墨眉倏然倒竖,妖魅而鬼气森森的眼睛,冷冷瞥了赵云贵一眼,赵云贵如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猛撞心脏,整个人刹那间颤凛起来,像犯了错的小孩,双肩一沉,头也渐渐低了下来。
“对不起少主,属下鲁莽了。”
褚问枫嘴角勾起一个诡异而妖美的弧度,冷然道:“鼠目寸光,难成大器!提醒你几回了,做事要盱衡大局,切莫因为一点怨恨,坏了我的大事!”
“是。”赵云贵恭敬地点了点头,却是不敢正视褚问枫阴森逼人的狼眸。
褚问枫鬼魅的目光,悠悠地望着肖鸾菲远去的身影,忽然侧身,朝黑暗的角落,开口道:“夜青,替我留意此人!难得碰到一个比我还会演戏的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遵命!”
一线微光之下,一个女子轻轻转过侧脸,轮廓幽幽,风姿绰约,煞是活色生香动人,可是,一双眼睛却凌厉如刀,寒煞似血,弥漫着浓浓的腥气。
夜已央,璧月澄澈,凄迷的月色透过错金雕花的长窗,映照在肖鸾菲那张香娇玉嫩的俏脸上。
一手支着匀称精致的下颚,一手执着几张白纸,肖鸾菲闭着眼睛,陷入沉思之中。这几张白纸上,正是藏锋会搜来的情报,上面清楚地记录着五大门派此次来落川的信息。
流星门,云剑宫,唐门,天鹰派,丐帮都来了十几个先天高手,其中天鹰派最多,足足有十八名。而地阶强者,除了流星门来了两位之外,其他四派各有一位,都隐藏在各帮各派的阵营之中。
五大门派带来的人马都有上千人,他们志不在对付只有区区几百人的长啸镖局,而在其他四派。天邪教遗留宝图,各门派觊觎已久,都想夺得,可金色宝图只有一张,确切的说是半张。
为争夺这半张宝图,五大门派势必要大动干戈,毕竟宝图里记录的密地不仅有金银财富,更有刻着绝世秘籍的三十六块石碑,传闻若能参透这些石碑,便能达到传说中的虚境境界,寿限增至五百!即使只能参透部分石碑,达到地阶、天阶这些素日高不可及的层次,也会轻易许多。这些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诱惑力无疑是极其巨大的。
肖鸾菲仔细地看着手中的这些情报,柳眉深锁,后日便是“擒魔大会”举行之时,长啸镖局危在旦夕,肖鸾菲心中却难免有些急躁。
金色宝图,肖鸾菲的父亲肖彦震当然没有,也无法凭空变出来,而女儿肖鸾菲他断然不会交给各大门派的,不然他也不会欲将肖鸾菲留在玉京了。至于跟那些武林粗汉讲道理,更是白搭,总而言之,“擒魔大会”一到,肖鸾菲所关心的人便有性命之忧。
突然,肖鸾菲神情一震,情报纸上的一行字映入她的眼中:云剑宫与天鹰派,素有积怨,双方弟子经常私下争斗,均有死伤。
肖鸾菲嘴角徒然勾起一个冷漠残忍得弧度,喃喃自语道:“与其让你们灭了我长啸镖局后再争斗,还不如我添薪加火,让你们自相残杀呢。”
长啸镖局被团团围困,东面有丐帮与唐门驻扎,北面则有流星门的人马,南面两侧分别驻扎着云剑宫和天鹰派的众弟子,至于西面,那里是一处高不可攀的巅崖,并无门派驻守,他们也不担心长啸镖局的人能从那里逃走。
拂晓时分,天色已经稍有蒙蒙亮,整个落川城一片寂静,只有夜虫的嘶鸣声。
云剑宫的驻扎地内,营火已熄,只剩下一堆余烬尚在冒烟,黑暗中仍有微微闪动的残红。
肖鸾菲匍匐在离云剑宫大营不远的一处小山沟内,身形隐藏得极好,就连呼吸都与周围自然混成一体。她身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用黑纱罩住面孔,双眸冷冷注视着营内的动静。
拂晓已至,天色将亮,虽然没有了夜色的掩饰,但却也是人们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徒然,肖鸾菲蓦地弓翻,寒电倏飞,在灰蒙天色中疾速朝云剑宫的大营飚射而去,轨迹神鬼莫测。肖鸾菲此次来这,只为做一件事——杀人。
一队巡逻的云剑宫弟子游曳了过来,漫长一夜的戒备,已经让他们的身心疲惫到了极点,眼见天色渐亮,紧绷的心也渐渐松懈下来。兀地,一道黑影猝然间窜出,疾若石火一现,眨眼之间便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十几个巡视的云剑宫弟子,心神刚刚被惊醒,却见那黑影掠过之处,早已鲜血溅飞,大片的血雾飙起。
一个云剑宫的弟子张开嘴,刚要大声呼喊,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丝沙哑而低沉声音,倒像是临死时的微弱哀号。就见他的脖颈上,赫然被刺出两个血洞,血如泉涌,血淋淋的,如被锋利的鹰爪撕破的一般。
当这里最后一个云剑宫弟子倒下地时,肖鸾菲的身影便倏而横弹暴进,消失蒙蒙夜色之中,至始至终,那些倒下却尚残存一丝气息的云剑宫弟子们,到死也未能瞧见凶手是何人,甚至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无从可知,他们的性命在这一刻显得是如此低贱,就如任人宰割的草芥一般。
类似的情景,在云剑宫的大营各处,一遍遍上演,一个个云剑宫的弟子被血杀抛飞,他们的死状如出一辙,都是咽喉被手指戳穿两个洞,鲜血顿时间洒遍一地,直到血腥气味越来越浓烈,云剑宫的高层们才发觉有人袭营。
肖鸾菲屈指成鹰爪状,快如闪电地刺入一名云剑宫弟子的咽喉处,两指一钩,一扯,那那人便旋转着倒下,连着一大块皮肉“扑”的一下血淋淋抛起。
悄无声息之间,肖鸾菲见自己所杀的云剑宫弟子也有上百人,已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低肩斜移,便欲离开。蓦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何人胆敢袭我云剑宫的大营?快快纳命来。”
那人怪喊一声,身形猛朝肖鸾菲暴飞而来,临空跨步,越过肖鸾菲头顶,接着长剑横翻,便是一剑劈下。
“先天高手?”
肖鸾菲嘴角露出一丝寒笑,自己所炼的内家拳法原本就优于一般武技,何况自己还是先天巅峰,全力可与地阶强者一战,一般先天高手,她却不放在眼里。
当下身形转动,衣袂翻飞,排挤澎湃成大小回旋的涡流,躲开来人的一剑,两手屈成鹰爪状,随剑攀上,直刺他执剑之手的腋窝处。
这名先天高手眼睛暴睁,惊骇于肖鸾菲竟然能以血肉之躯,凭手钳剑,盘旋而上,袭人要害,当下也不敢怠慢,手中长剑霍然反扬,带起的剑芒盘绕若虹,立时迎向了肖鸾菲。
肖鸾菲从容应付,骤然一脚单膝点地,身形一矮,成一字形避过他的利剑,从他身下诡异地滑了过去。滑至他身后,肖鸾菲脚一蹬地,整个人如被引爆的弹丸登时弹起,在他背后如影随形,一手紧扣住那人颈椎,那人刚想发出一声痛呼,肖鸾菲另一只手便噗声刺进他的咽喉。
那名先天高手顷刻像痴了一样僵立着,神色木然,双眸空茫,鲜红的腥血从他的脖颈上两个血洞内,汩汩流出。
做完这一切,肖鸾菲不再停留,身形翻动,便远远消失在拂晓夹带着血腥气味的晨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