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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某一日,因着在柜橱中翻出一件她的绣帕,他对她的思念之意忽然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不可遏止,直至再也不能粉饰太平的地步。
于是,他便来到凡间,建了这样一个天地神教。
可是,终归还是有些不敢寻她。所以,只在这崖顶,种了一株桃树。
种这桃树用的桃核与他那日为她施障眼法时用的花瓣,来自同一棵桃树。三年前,他偶然来凡间,忽然发现这桃树竟冒了两片小芽。那时候,他的心狠狠地狂跳了一阵,便下了旨意,说要在凡间普度众生,每日文书自然会将奏本送来,傍晚时再取回去。这桃树日复一日地长大,便连冬天也是绿荫葱葱,终于待到上个月的时候,忽然有花苞从枝头冒出。
他心底便了然:她,必定是来了。
不在乎天界诸神如何看他的一举一动,不在乎旁人如何耻笑他为一个如此平凡的女子动情,也不在乎他会因此遭遇什么劫难——此刻,只用眼角偷偷看着她恬静安然的模样,他便已经觉得,不枉此生。
就算天谴,又当如何?
想通了这些,他手中的七弦琴叮叮咚咚,发出更加悦耳、更加清脆、更加缠mian的曲调,看着她随之意乱情迷,心中,甚为满足。
这一次,必定要让她知晓他的心意,必定要——携着她重上天界,让她陪在身侧,共度千万年,直至他与她的儿子继承下一届天君之位,直至……永远。
她在人间的寿命,不过是80年。这80年,他即便辛苦一些,也是没什么的。
有一片花瓣从树枝上飘飘悠悠地晃下来,正落在她的发上。轻轻伸手,将那花瓣拂下,手中的七弦琴也终于到了曲终的时刻,嘎然而止。
“这曲子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她满足地叹息。
难怪人们总时常用“仙乐”、“天堂之音”来形容那些好听的乐曲好听的歌儿,确实是一点也不错的。这首曲子,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稀罕,但细细品味下去,便能于乐曲中,宛若看见了仙界之中缥缈空灵而美轮美奂的风景。正可以用“曲中有画,音中有景”来形容。
“这首曲子叫做《天境欢》……”其实,你从前也最爱听这一首,只是我偶尔才能有空弹一次给你听而已。玄空天君咽下了最后那些话。
他相信,这个女子,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仙界,都将永远只属于他。不过,在此之前,他不但要得到她全心的爱慕,还需要……需要打探他那一丝魂魄所铸成的男仙如今的下落。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当年蒲英从九转台上跳下,他也跟着急急地向那九转台奔去,却被桃谷大仙施了个法,强将他拽回宫去。自此以后,每到夜晚,他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忆那一幕幕,每一次心都痛如刀割。后来,有一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拿了那铜镜寻那男仙,谁知却怎地也搜不出来,他估摸了半日,才笃定那男仙必定是跟着蒲英去了凡间。
但愿这一次,能够一劳永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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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下的那家铁匠铺里,慕容翩翩正在那白发老者的指挥下,叮叮当当地煅着一块铁。
这铸剑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活儿。但是,却又别无他法。前几日他带着几名随从想去五行山一探,谁知道,却连第一关也未能过去。不得已,只能遵了规矩,老老实实铸剑。
也不知道惠茹现如今究竟被抓到了哪儿,那些劫匪……可曾对她不利?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
“呔!铸剑时,最重要的便是凝神静气!你再东想西想,只怕明年的今日也无法铸出一把像样的剑来!”那白发老者手中刚好拿着一柄铁斧,看他一副呆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就拿了斧柄敲了敲他的肩。
“是,林师傅。”这个老头的脾气真是古怪,不过,目前他也只能在这里铸剑,所以,为了惠茹,暂且先忍忍吧。他对着那老者的背影,耸了耸肩,这才将一番心思全聚拢来,放在了他正在煅烧的那一块铁上。
先要去除铁块中的杂物,再将那纯粹的铁片熔了,倒进剑模里,然后还要在取出剑以后,继续煅烧——这一道工序,最快也得需要一个月,更何况,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便要从头来过。如若必须从头来过,那就必定还要浪费更多的时日。
凝神聚气,清除脑中的一切杂念,将眼神只投向眼前这旺旺的火苗。铁块在不断变红,即使隔着厚厚的棉布,也能感觉那无比炙热的温度。
他保持着手臂伸直的姿势,虽然有侍卫在他身后放了一把椅子,可以做着,但这姿势,还是很有些累人。所以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有些大汗淋漓。
“爷,要不您歇会儿,让小的来?”许冠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低声说道。
“须知这铸剑之事,不但要功夫到位,更要——心——诚!”那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侧,明明是严肃得不能再严肃的语气,但却偏偏让人从那话语里,听出一丝调侃,“怎么?不过是个侯爷,好歹也上过战场,连这一点小小的苦头,也撑不下去?”
有两个侍卫刷地一声抽出佩剑,眼疾手快地架在那老头的脖子上。那老头连面色都不曾变过。
慕容翩翩觑了一眼,便淡淡地对那两名侍卫说:“不得无礼,退下吧。”
“还是你这个小毛孩子比较讨我老人家欢心,嗯,不愧是……”说到这里,那白发老者忽然顿住,刚刚的嬉皮笑脸转眼就变成了懊恼。唉,差点就把这天大的机密给泄露出去了。好险,好险!
“林师傅如何知道我的身份?”将那铁块换过一面来,慕容翩翩这才问道。
“切!这天上地下,有我小老儿不知道的事情么?老头我不但知道你是这白衣国的轻衣侯,还知道你这次来,是寻你夫人的,当然,我更知道,数年之前,你刚刚才把这位夫人休了——话说娶了又休,休了又娶,你是不是觉得人闲着很无聊?”那白发老者完全是一副嬉皮笑脸、上窜下跳的孩童模样,噌地一下就窜到他身边,所以最后一句,竟然是低头附在他耳边说的——身怀武艺的许冠文只被他随意挥挥袖子,便退了好几步,把慕容翩翩身旁的位置给让了出来。
候在屋里的几名侍卫立刻现出惊讶神色。许冠文的武功,在当今武林怎么也能排进前五十的位置,这老头看似不经意的一挥手,竟然立刻让他退了好几步,完全没有回力之地。
这人,是真的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