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口城南的丹徒县,有不少大家士族都在开荒扩田,而刁家置办土地虽是最多,但有不少肥沃地块被别家给抢去了,这让刁家主子刁逵有些气闷。
刁家的田地以旱田为主,多种植黍、麦和蔬果,此次开荒刁逵很想扩展水田,可没想到他最看好的那块风水宝地却先被城西江家给抢了。每次一想到这个小小的末等士族跟自己过不去,他就像被蚂蚁咬的大象一样,浑身瘙痒难耐,苦于无处发泄!
江家占着那块肥沃的水田,死活不卖,刁逵越想越来气,本来是一件小事,如今已经被他看成了是事关脸面,事关家族荣誉的大事,他决不能就此作罢。
于是,刁家四兄弟召集家里的宿客一商量,定出了借刀杀人的计谋,让流民去毁了江家的五百亩水田,就算两败俱伤也绝不让江家得意。
刁家如此注意江家的一举一动,同时,三弟刁弘出于“色宝”的本性,也开始关注江家小娘子江笛儿的一举一动。单相思久了,他也对江笛儿动起了念头,可惜,提亲不成,斗画失败,让他很受挫折,摇头叹息。
刁逵得知后,便将买田和提亲的事合二为一,给江家大肆施加压力,把他江嗣逼到无路可退,只得嫁女求平安。
刁弘知道他哥的打算,心中那个痛快啊,家里人如此支持他,大势所趋,那区区一个王焯算得了什么!穷到连聘礼都送不出去的人,还想跟我刁弘抢女人,没门!
刁弘去书房找他哥刁逵,问道:“大哥,那帮人办事还信得过吗?”
刁逵见他三弟这么性急,这么点事沉不住气,便道:“你大可放心!这次是江家那五百亩水田,下次是种黍的旱田,他们江家南面的庄园被毁得一干二净,我就不信江嗣老儿还敢跟我斗!”
刁弘还是心慌意乱:“可是大哥,再这么拖下去,我怕王焯那厮……他要是跟江笛儿真成亲了,那我可怎么办!我们决不能让他得逞啊!……”他又轻声嘀咕了一句:“哼,没烧死他,真算他狗屎运!”
刁弘自己自作主张派人去烧了王焯家,想让这个情敌一死了之。这事他没敢告诉他大哥,怕他大哥要怪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瞧他大哥泰然自若的表情,想来也不知道纵火一事,刁弘也舒了口气。
刁逵道:“三弟,这个王焯可不是好惹的,他可能真是太原王家的人呀!我们还是按原计行事,一步步逼死江嗣,这样最为稳妥。我倒要看看,他女儿嫁过来的时候,他会是一副什么糗模样,嘿嘿!”刁逵翘着嘴角冷冷笑了笑,自以为万事俱备,东风也至,他江家是必死无疑了!
刁弘也迎合这一笑,心中依旧难以平息,他真怕王焯抢先要了江笛儿的清白之身,那他真是后悔莫及了!他恨恨咬牙,想道:王焯,我管你生在哪个窝,你若是敢玷污我女人的身子,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不可!泼皮,哼,早晚有你归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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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
“黑心男人”王焯想了一个险招,他将刘裕、何无忌都请到了刘穆之家,一起商讨如何反击刁家。
王焯将计划说给三人听后,刘裕和何无忌都跃跃欲试,大呼痛快,而刘穆之愁眉紧锁,摇头叹息。
何无忌很不耐烦,对刘穆之道:“道民兄,你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这么好的主意,我们当然要试一试,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
王焯道:“无忌,道民兄有所顾虑,这也是正常的,我的主意固然能一举挫败刁家,但太过冒险,道民兄现在替我们想好后路,很有必要。”他转头接着对刘穆之道:“道明兄,依你之见,我这步‘敲山震虎’之计,是否可行?”
刘穆之叹气道:“唉,炎明兄,那我就直说吧!你这样做确实是个好办法,可真有些太狠了。我们这样做了,稍有差池,得毁了多少田地,损耗多少粮食啊,朝廷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这批流民,要是再次破产流亡,四处为祸,那可怎么办!这真是,真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呀。”
刘穆之所说的,未尝不是王焯所担心的。王焯当初对江笛儿提出这个意见后,他自己也犹豫了很久,心里颠颠的,但要摆脱刁家对自己和江家的纠缠,这确实是条捷径。有个想法不难,但要把一个疯狂的想法付诸实践,这就有很大的压力了。
刘裕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道:“道民,你也太婆婆妈妈了,这算得了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事成之后,只要我们四人不说,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到时候这些罪孽都算到刁家头上,官府还会帮我们好好跟刁逵清算这笔账,那更是大快人心啊!”
刘穆之藐了刘裕一眼,觉得此人太无所顾忌了,比王焯还乱来。他来回看了看刘、何二人的脸色,见他们都是斗志高昂,激愤不已,他也难以力排众议,只得点头默许。
王焯击掌,朗声道:“好!既然道民兄也同意了,我们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寄奴,这先锋就麻烦你去当了,要好好给刁家迎头一棒!你有多少道上的兄弟,全都叫来吧,一定要是信得过、守得住秘密的人!”
刘裕爽快道:“喝,我早就等不及了。我和刘毅他们受刁逵那鸟人的气还少吗,这次非得狠狠给他点教训不可!”刘毅和刘裕是远亲,都自称是大汉皇族刘氏,擂台上不打不相识,彼此关系不错。可这瞎攀关系,自称出身高门,也就刘裕他们自己说说,没有族谱为证,别人谁都不认。
王焯想了想,对刘裕道:“再好不过了!等大事一成,我出两万钱,好好犒劳一下你那些兄弟吧。让他们如此相助,我王焯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裕闻言大喜,猛一拍桌案,怒叱道:“炎明,你把我刘裕当什么人了!为兄弟两肋插刀,那是应该的事,你这么说,就是把我们当外人了不是。”他和王焯目光一触,两人都莫名浅笑。
何无忌拍退道:“寄奴说得好!炎明兄,你别再跟我们提钱的事,这是伤我们兄弟的感情啊!寄奴,你说是不是。”
王焯笑道:“好好,先不提,先不提。”说罢,他瞥了眼刘裕。
刘裕听罢,心中苦不堪言。
王焯将细节通通交代清楚后,几人便向刘穆之告辞离去。
这次的计划就是两个字——“捣乱”,把局面弄得越混乱越好,把刁家彻底给搅糊涂了,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众矢之的。
刘裕和何无忌去召集亲故好友,联络豪杰之士,决定给“京口蠹虫帮”致命一击。刘裕说有本事的人他熟识的有六七十人,王焯便告诉他人不必太多,二三十个功夫过硬的就行了,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目标。
刘裕离开前,王焯还暗示了他,叫他尽管放心,钱还是会给的,这下应该能让刘裕稳下心来,放手一搏。看着刘裕和何无忌两人兴奋的离去,王焯安心了:果然,有钱能使英雄去推磨呀!
“我竟然也会想出这么疯狂的事,不可思议!”王焯仰头一叹,握紧的双拳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