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腰斩的女子竟然没有流血突然像是置于阳光之下的冰块,就此消融了。
“式神……”姚敏贤看见胧夜脸色阴沉,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只能亲自上前,从地板上捏起几缕头发。
“式神既然在这里,正主也一定就在附近。”胧夜将切西尔招到身边,切西尔蹲坐在地上,个头几乎和胧夜一样高。胧夜侧过头,轻声地对着切西尔吩咐了些什么,只见它敏捷地起身,几下起伏就不见了踪影。
舞台上的一众演员们都战战兢兢地跪坐着,他们并不是姚敏贤的傀儡,而是活生生的、有自我意识的人。眼见这几位毫不收敛地大显神通,吓得全身发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要怎样让她出来呢?能够做出足以迷惑我们两人的式神,这位高人的道行不低。”姚敏贤依旧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
“再不俗也杀不了我。”胧夜很不耐地坐了回去,“《莎乐美》结束了,《奥菲欧》该开始了吧?”
“你居然还有心情看戏。”姚敏贤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歌剧厅中数十顶华贵的水晶吊灯全部熄灭了。
舞台上的演员们顿时骚动起来,女子凄厉而颤抖到极点的尖叫声不绝如缕。
“轰”的一声响让所有人顿时安静下来,随后响起的碎裂声却引起了更大的不安。
有人击坠了吊灯。
哐啷哐啷的碎裂声不断地响起,姚敏贤暗暗地在心中默默数数,大厅之中有多少顶吊灯,他自然是最清楚的。他也为此人的行事怪异所疑惑,为什么一定要打落吊灯呢?距离他和胧夜最近的一盏吊灯也要隔上十米多的距离,就算那盏灯落下,凭借自己和胧夜的身手,不可能躲不过去,实在是难以理解。
“喂。”胧夜突然极轻极轻地叫了他一声,“他打落吊灯的先后次序,似乎……是在画一个五芒星阵!”
姚敏贤来不及细想,身边突然刮过一阵急速的气流,他正要出手,却看到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睛对他眨了一眨,立刻明白是切西尔回来了。
“切西尔找到了一些东西……”切西尔往胧夜身上蹭了蹭,胧夜心领神会,她扯下外衣,闻了闻,“是汽油。”
竟然有人在歌剧厅内放置了无数油桶。
“平时我根本不来这里。”姚敏贤立刻撇清自己,“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还留在这里。”
“我知道,那人是以一个顺序在击落吊灯,结合现在出现的汽油和之前坠落吊灯的位置,他是在画一个‘火之五芒星’,只剩下两个顶点没有完成了。”胧夜和姚敏贤顿时离开了原地。
胧夜冲着左边的一盏灯而去,切西尔的速度快如流星;姚敏贤则用了一个小型的风系魔法,迅速地来到了右下角的一个灯架上。
果然,很快,胧夜感觉到了灯架向下一沉,她没有一点迟疑地立刻出手。
“这么黑,我又使用了隐形术,你能够抓得到我吗?”传入她耳中的是一个冷淡的少女声音。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胧夜却是气定神闲,当她的手触碰到对方的身体时,她很快退后一步,指挥切西尔冲上去。切西尔的原形是豹子,平时也经常喜欢爬树,在无视重力作用的情况下于灯架之上作战,显然比她更胜一筹。
那人虽然了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切西尔还有锐齿和钢鞭一般的长尾,越发战得虎虎生风。
“哦,我说你怎么能够在维持隐形术和式神的同时看清楚屋内的状况,原来是有备而来啊。”胧夜突然出手,那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被一个平整的东西敲中,却并没有什么感觉,以为是胧夜愚弄了她,越发愤怒起来。
胧夜见她奋不顾身地扑上来,顺手抓住了像是她的手一般的东西。只是胧夜很快就后悔了,当她的手掌感觉到掌中之物的粗糙时,她已经来不及把那东西丢掉了。它被用力地往后一拽,然后,发出足以撕裂人耳膜的尖叫声。
“曼德拉草!”胧夜连忙捂住了耳朵,切西尔更是张开大口怒啸了一声,总算将这致命的尖叫声化解了。
胧夜全力化解曼德拉草发出的死亡冲击,无暇顾及自己是在半空中,只能任凭自己坠落,连重力术和浮空术都无法施展。最后,她撞上了一团软软的不明物体,随即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了她的脸,粗糙又带着些腥气的“抹布”在她面颊上扫来扫去。
“好啦,切西尔,我没事,别担心没担心。”胧夜实在受不了切西尔的过分关心,一把将它推开。切西尔很委屈地呜呜了两声,终于还是绕到了她的身后,用头一顶她的腰,帮她站了起来。
“太狡猾了!”胧夜恨恨地抬头看了看吊灯,她在上面施展了一个镜面术,保护它不被破坏。但是自己居然被算计了,实在叫她不能接受。
切西尔呼噜呼噜地在一旁附和,又呼噜呼噜地凑上来拱了拱胧夜,一阵呼呼的风声随之而来。胧夜知道它正在摇尾巴邀功,只得拍拍它的头:“好了好了,回头叫人准备鲷鱼给你吃。别像条狗似的就会摇尾巴!”
这时候,轰的一声爆响让胧夜立刻跳上了切西尔的背脊,向着声音的源头飞驰而去。
姚敏贤却是狡猾异常,他竟然在灯架上布下了冰冻术,那人一碰到灯架,就不免沾上一片薄冰,而姚敏贤却是早已用胧夜那件丢在地上的外衣做成两条过大的手帕,裹在手上以免被冻到。
被结结实实地暗算了一把的那人越发暴躁起来,偏偏姚敏贤仗着重力术精通,缠住她不放,怎么都击退不了,反倒是身上的寒冰越来越沉重,最后甚至被他抓住了手臂。
整条胳膊顿时被封在了坚硬的寒冰里,失去了知觉。
以单手对敌,结果是更加不支,她的动作越发迟缓,身上不免又添了几处伤痕。
令人诧异的是姚敏贤放弃了收效良好的冰冻术,转而使用火球术,虽然规模小,杀伤力也不强,但是速度却是大大地提升了。
那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使用与冰相对的火系魔法,一旦火焰为她解除了冰冻束缚,她就可以逃脱了,难道他不怕纵虎归山吗?
火球在寒冰上每一次摩擦,都带来了大量的水,很快,就化得差不多了。
这时,她突然自己坠入了一个陷阱。
一朵紫色的电火花从他指尖飞出,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她身上。
在水的导电作用之下,电流径直肆虐了她的全身。
原来他是这个用意!
她像是一根直木一般掉下去的时候,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
轰的一声,吊灯掉了下来,却没有砸在她的身上而是歪向了一边,显然姚敏贤改变了它的坠落轨迹,而吊灯上的链条被他拆了下来,现在被用在了她的身上。
“不错的战术。”胧夜鼓起掌来。
姚敏贤向上一挥手,剩下的吊灯全数亮了起来,上面早已熄灭的蜡烛全部被点燃了。
胧夜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一个很清秀的少女,年纪与她相仿,甚至还穿着校服。
“找找看她身上有没有‘那个’。”姚敏贤提醒了她一句,然后识相地转过身避嫌。
胧夜在她身上拍了拍,很快发现她的校裤口袋里藏着东西,掏出来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打卡片,全部是马赛版的塔罗牌,而且,都是同一张:节制。
她拍了拍姚敏贤的肩膀,示意他转回身来,给他看了看手中的物证。两人端详着少女的脸庞,在脑中细细地搜索起各自掌握的关于“节制”此人的资料。
果然,分毫不差。
少女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静寂无声,她仔细地审视了一下房间,空旷又奢华,好像皇宫一样的排场;她又审视了一下自己,她穿着一身无袖绣素锦花睡裙,手臂上的伤口也都仔细地上好药包扎起来了。
是谁给自己换的药?她先想到了胧夜,不由得“哼”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了姚敏贤,不禁满脸通红,举起手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时,身边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响。
极轻极轻,就像是什么东西被轻手轻脚地放在地板上了一样。
她努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在不扯动伤口的前提下,让自己更接近声音的来源。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她不由得捂住了嘴巴。
胧夜坐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一套多米诺骨牌,切西尔百无聊赖地在一边看着,顺便撩拨着几块没被用上的骨牌,骨牌摔在它的肉垫上,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发出。而她听到的轻响,是胧夜在地板上安放骨牌的声音。
显然她已经放了很久了,而她身边摆放着一张纸牌,胧夜每隔一会儿就会看看它,显然是以它为原型安放的骨牌。那张牌上的图案,她再清楚不过。是一位身着白袍的金发天使手拿两个瓶子,正将左手瓶中的水倒向右手的瓶子。
她顿时觉得呼吸为之停止,伸手去碰那个秘密,却没有碰到预期中的那个物体,这才想到自己的衣服被换下,口袋中的秘密也一定被人得知了。
一转头,果然看到口袋中的盒子被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床头柜上。
“很高兴认识你,‘节制’。”胧夜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她怔怔地回过头,正好撞上胧夜漆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