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大开,我倚在一旁有些发怔,仔细想想祈福前后,并不曾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皇后那日前来……眼前现出那张温婉的笑靥,依稀能看见她眸子里的静默与索然。这样的女子,即便她心肠不甚好,也不见得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况且,这对于身居后位的她也并没有什么益处。
微微叹气,我对这件情仍是有些想不通。
艾慎走来牵了我的手坐回殿中,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尖,“怎么,可是对你家郎君没有信心么?”我依旧娥眉不展,闻言不由轻轻啐他,“你倒是不忧不愁,这事情,咱们还被人蒙在鼓里呢。”艾慎笑意逐渐敛去,剑眉微扬,“鸿灏忠心耿直,自然排除在外。鸿灏的副手,虽不知其品性如何,但鸿灏也不会择个狡诈之人做自己的手下。至于襄王……”说到此处,艾慎双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倒觉得这事情跟襄王,也许并无关联。”指尖轻击桌案,我淡淡开口。
“哦?”艾慎转眸看向我,似乎有些玩味的兴致。轻轻一笑,我旋身而起,“莫这样瞧我,不过是猜测罢了。”“那便说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我却徐徐问道,“襄王可是个蠢人?”艾慎闻言一皱眉,“自然不是。”“襄王既不是个蠢人,那自是不会做出蠢事来。”稍一停顿,我转过了身,“早在进庙祈福前几日,他便上奏让军士们回京,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而恰在祈福之时,却传来蒙军入侵的消息,众人自然而然将怀疑的目光指向襄王。可是,襄王前几日却在雍和宫中小住,他襄王虽势大,却也没法子隔着千里与蒙汗王勾结在一处。蒙汗王这等人物,又岂是一般人说见就见的,若非襄王亲到,恐怕任谁来也不会理睬半分。”话音微顿,艾慎的眸中已皆是笑意,有一丝丝欢喜在其中漫开,“所以,主谋另有其人。泠儿,你与我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了。”我闻言“扑哧”一笑,“我算是哪门子英雄,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艾慎目光温柔,赞叹一声,“那也是个女中豪杰。”我听了摆手笑道,“莫再夸奖我,还是说说眼下吧,你可有了主意?”艾慎收回目光,微拧起眉,“这主谋定是个有权有势的,奈何我们却没有一点线索,只能先命人去查。潼关处自然要派兵对敌,既是已经知晓那绝不会让蒙军再次得逞。原在边疆驻守的将士……先稳在京中吧。”我无奈摇头,“也只能如此了,咱们在明处他们却在暗处,这局势……极为不利。”
艾慎并未答话,只在一处凝神沉吟。
不多时,鸿灏匆匆而来,“皇上,京城宫内皆已安排妥当。”艾慎微微点头,将我与他方才商议之事一一传下,鸿灏听后却皱起了眉,“臣以为,襄王爷应与臣同回西北边疆领兵,不知皇上……”艾慎略一思索,轻轻颔首,“那便让他与你同去吧,这次抗敌以你为首,襄王辅助,遇事你要多加思量。”鸿灏一声应下,头也不抬又是匆匆离去。
艾慎目送鸿灏离开,转过身对我扬起唇角,“我要御驾亲征。”我闻言一惊,忙站起身来,“为何要亲征?战场上风云莫测,又焉知下一刻是否会魂归极乐?你若出个一星半点儿的事情……”见我神色满是慌张,他伸手环住了我,安慰道,“不必忧心,只是在帐前商定策谋罢了,岂会去战场上拼杀。”我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却依旧担忧,“可是……那毕竟是战场,你……”他眉目间的坚定让我停下了话头,望着他,只得暗自叹息。
一转眸,我狡黠的目光飞逝而过,“那好,要带我同去。”艾慎一愣,随即眉头大皱,“不行,战场那般危险,你身子又弱,绝不行。”见我还要开口,复又道,“什么事都好说,此事,没得商量!”我动了动唇,目光扫向他坚毅的面庞,心底越加无奈,只得放弃。
与艾慎同用了膳,他去安抚后|宫诸人,我则推说自己身子疲乏,辞了艾慎向永祥殿走去。
永祥殿,那是皇后居住的地方。
“宓小主,娘娘有请。”宫婢一福身,率先而行。
“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远远的,便听见皇后和煦如暖日的声音。待我走至院中,方瞧见她身上穿着家常的衣裳,斜斜倚在软榻边,面容祥蔼。盈盈一礼,我浅笑道,“嫔妾往日身子不好甚少走动,怠慢娘娘了。”皇后懒懒摆手,示意宫婢给我搬来竹椅,“哪里的话,婉仪身子不佳本宫是知道的,自然应当多多休息。”说到此处她凤眸微转,嘴角轻轻挑起,“不知婉仪今日……”见她发问,我微微一笑,“嫔妾以为,娘娘应是知晓今日之事的。”
她听后,只闲闲打量着身旁的一簇月季,并不答话。
更漏静静流淌,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我只凝眸望着她,并未露出半点心焦气燥。
“本宫便是知晓怎样,不知晓又怎样。”皇后终是转过眸子,语气风轻云淡。“娘娘是皇后,嫔妾又如何敢把娘娘怎样。”我淡淡回道,面容沉静。她轻笑出口,折下一枝月季在手中把玩,涂满丹蔻的十指在阳光下泛出一缕明艳,“本宫的确略有耳闻,怎么,婉仪有何见解?”我洒然一笑,“嫔妾小小婉仪,虽出身尚可却也及不上娘娘,不知娘娘以为如何?”她既然与我推磨,那便这样耗下去好了。
又是半晌的沉默,月季花瓣被纤细的手指一片一片摘去,只徒剩花蕊在手。“婉仪聪慧伶俐,本宫自愧不如。”微微停顿,她转头对我露齿一笑,“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后|宫女子是不可妄议朝政的。婉仪,莫非忘了?”我闻言气息一滞,随即含笑,“多谢娘娘教诲,是嫔妾逾矩了。”
扶着素胭,我不由心生感慨,皇后,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回到殿内,愠亦忙迎了上来,关切道,“如何?”我懒懒摆手,素胭亦是叹气一声,“皇后娘娘,岂是好相与的主儿,到底还是问了个空。”愠亦闻言,笑道,“这也是意料之中,身居中宫多年,皇后娘娘的城府可是摸不着边的。”
听了她二人的话,我不禁有些无奈,原想着从皇后口中套出点什么来,却忘记了她也是心机深沉的人物。
揉着酸胀的脑仁儿,悠悠叹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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