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不由默默念了几遍,叶臻……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仔细想了许久,却又记不得“叶臻”两字究竟是何时听到的。微抿了抿唇,我抬头看向陆流湘,“那请问姑娘,臻的身份是……?”陆流湘方张口欲说什么,双眸却是一亮,直直看向了我身后,原本白皙的两颊飞上嫣红,“臻公子……”
微一怔神,我闻声转头看去,果然,一袭品月色泼墨缎袍的男子不知何时伫立在了那里,配上身边的松柏与明月,愈加衬得长身玉立。见了我,他似是松了口气一般,温和的面庞随即微微沉下来,“寻了你许久却不见踪迹,怎的这般晚了还在这里?倒是叫人白白忧心。”陆流湘闻言神色霎时变作失落,似乎连泪水也在眼圈儿里打起了转。转眸看了看陆流湘,我无奈叹息。
正想与她说话,她却扭身飞快跑出了小园。重又看向臻,脑中还一遍遍回荡着方才陆流湘所说的一字一句,不由一时僵在了原地。
“可是身子不舒服?”一愣神的功夫臻已走至面前,修长的手轻轻覆上了我的额头。我慌忙摇头,勉强笑道,“没有。”说话间我匆匆退后一步,垂眸望地。
良久,臻依旧不开口,我却能清楚感受到两道温和而灼热的目光拢在我身上,越发垂着眼帘不敢抬头。
“夜深露寒,早些回房休息吧。”淡淡的声音在耳侧想起,待我抬头时,臻已然不见了踪影,只余我一人呆立在原地,本不大的园子顿时显得空旷起来。
缓步回了自己的屋子,合上房门轻轻倚在一旁。脑海里划过的,是艾慎的模样。然而,臻的面庞却也适时的出现在了眼前。臻若当真如陆流湘所言,那无论于我于他,都不是个好兆头。艾慎,叶臻,阖眸叹气,心底五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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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起的这样早?”正倚栏想着心事,身后传来了男子清朗温和的声音。微转过身,我牵了牵嘴角,“往日一直如此,公子亦是早的很。”他闻言静静望着我,俊朗的眉却是逐渐拧在了一处。就这样僵持了半晌,他轻声开口,目光带了抹担忧,“昨夜……她与你讲了些什么?”身子一滞,我淡淡笑道,“不曾有什么,只是叙了叙家常罢了。”他听后不再多言,唯双眉越发拧紧。
三人简单用了些饭菜便再次策马而行,陆流湘一双杏眼泛着红肿,不用猜也知道定是昨夜回房好生哭了一番,见了我倒也面色如常,只是抿唇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匆匆赶着路,官道眼瞅就要走到尽头了。
“吁……”一声轻喝,三人便停在了原地。“公子,你看,咱们往哪处走?”烈日当空,我抹去额上的汗珠开口问道。面前有许多小路,臻仔细察看一番后抬起了手,“这条路平些,走这里吧。”说着复又开向我,神情关切,“姑娘的身子可还好?”感受着双腿内侧的疼痛,我勉强一笑,“不妨事,咱们继续赶路。”
伴随着逐升的日光愈发炎热难耐,连着贴身的小衣也被汗水打湿,马儿踩着尘土疾行,身子则如同散架了一般,我只得咬牙硬撑。
一日日的急赶,身子早已酸痛不堪,可幸的是,西北已然在望!
越是离得近心底不由越发焦急,只得一遍又一遍默念,艾慎,你一定不会有事。心绪纷乱的我并不曾看到,臻深藏在眼底的疼痛。
“马上何人!此乃军中重地,不得擅入!”方靠近驻扎的营地便被守门士兵拦住,望着众军帐中那顶显眼的明黄色,恨不能直奔进去。“你去通禀皇上,就说阮泠倾求见!”我连忙翻身下马,口中飞快的说道。那士兵瞅瞅我们一行三人,又见我神色万分焦急忙转身跑去。
正等待回音时,却听臻开口道,“姑娘既已到达,那臻便告辞了。”我原本烦躁的心绪在他这一句话中微微停滞,转过身,他的神色似乎甚为坚决。忽觉怅然,我轻施一礼,“多谢公子一路相陪,妾身感激不尽。”臻微点了点头,神色间滑过一缕落寞。我见状,徒有默然。
出乎我的意料,陆流湘却是独自留了下来。
臻轻轻翻身上马,温和在眸中逐渐扩散开来。瞧着他,我神色略显复杂,“公子路上小心,还请珍重。”略一点头,他终是驾马离去。我却在他回首的瞬间,清晰看见了一丝不舍,心弦顿时纷乱。
去通禀的人总算回来了,泓灏一眼便望见了我,忙率众人行礼,“臣等参见婉仪小主!”不理会一旁吃惊望向我的陆流湘,我匆匆走到泓灏身前,“快带我去见皇上!”泓灏点头应下,一行众人脚步匆忙。
方进了大帐一股浓厚的药味便冲鼻而来,心下越加担忧。
塌上静静躺着一个身影,似乎无声无息,强忍着眸中欲落的泪,我轻颤着走到塌边,艾慎苍白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淳……淳生……”泪水终于肆无忌惮的在面庞上流淌开来,执起他的手,我微侧过头问向对身边的太医,“皇上伤在了哪里?”太医慌忙答道,“是匕首刺入了前胸。”我闻言轻轻掀开锦被,寝衣上赫然一片赤红的血迹。平复了一下情绪,我示意他们退下。
谁知,太医等人方隐去身影,我猛然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艾慎面上满是心疼,看那样子连眼眶也要红了起来,只一个劲儿的念叨,“傻泠儿!你怎么这般傻……”
而我,完全懵了。
艾慎苍白的笑脸映在我眸中,直叫我回不过神来。
“你……你不是说重伤了么……怎么……”我语无伦次的望着他,却见他笑意加深,伸手拭去我脸庞上尚未滴落的泪珠,“这是计谋罢了,我的确受了伤,但并不曾那般严重。”我傻傻瞧着他,半晌,泪水止不住的滑下,哽咽道,“你晓不晓得我有多担心……我这么一路赶过来,生怕你出意外……你却骗人……”说着我渐渐泣不成声,心底连日的担忧焦急终是爆发出来。
艾慎紧紧搂住我,抿唇不作声。但我知道,他有多么的痛心。
泪水流过后,多日疾行的疲倦便袭卷而来,听着艾慎律动的心跳,清明逐渐消散,终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