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仪王朝。
天鉴十八年。
在这片神州大地上,皓仪王朝是一个极其奇迹般的存在。从推翻上一个王朝至今为止已有九百余年的寿命,共历二十一代君主。这个数字是空前的巨大。因而人们都说,这是个受上天眷顾的王朝,并且将会一直如此昌盛下去。
又是一年春好时。三月的天,岸堤杨柳,飞絮乱舞。烟波湖上春guang宜人,渔夫撒网捕鱼,文人墨客泛舟出游,兴致盎然。值此时节,正是京都游客最多,最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每年三月,京都第一豪门上官家族便会举行隆重而盛大的绣娘竞选仪式。届时来自五湖四海的善于刺绣的女子都会争相赴会,赢得桂冠之人便可以被推选入宫,成为皇帝的后妃。所以这场盛会既被称作选绣大会,其实也和皇室选秀无甚区别。
这个习俗由来已久,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据说百年前上官家出了一个容貌绝世惊艳的女子,名曰上官绣锦。上官绣锦天赋异禀,擅长刺绣,十六岁便名噪京师。皓仪王朝的开朝皇帝皓风听说后便亲自到上官府邸去见她,深深被其美貌与才华吸引。此女子后被纳为妃子,在王宫中德行出众,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久就被册封为皇后。自此以后,皇上把她视为珍宝,专宠其一人,其他妃嫔都成了无用的摆设。就因为如此他的孩子都是皇后所出,虽然子嗣单薄,但却丝毫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了奖赏上官家培养出如此出众的女儿,皇帝特准他们每年主持一场以刺绣为名的选妃大会。允许他们将历年在刺绣比赛中拔得头筹的绣娘送入宫中作为后妃的人选。换个说法就是,这皓仪王朝的三宫六院是上官家的天下。
上官家的势力同时也渗透到政治上。每逢天灾人祸或者大动干戈之事,都由上官家支出大部分物资钱财,以保全天下臣民的平安。他们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在皓仪王朝占据了重要的一席。故此民间有一说法是:两分天下,一分高居庙堂,一分远处商行。这商行指的便是上官家遍布天下的九九八十一间大商铺。
这一年一度的选秀盛事自然让全天下女子心驰向往了。尤其是平民百姓之女,更是希望可以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富贵豪门自然也不例外,一般在年初就会想尽方法去巴结上官家。然而凡是此类讨好奉承之人都会被拒诸上官府外。所以上官家清廉正直的名声一直以来都受万民赞扬。
朱红色的大门大开,两边各有一座威武高大的石狮坐镇。正门前的场地扫得一干二净,微尘不染。一众下人正在张罗着门面摆设,有架梯子挂牌匾的,有进进出出抬家具的,有在门口摆花盆的……一派景观大气喜庆,抬眼望去,那府邸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写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上官府邸!
“你,你,过来。”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名头发盘髻,身材中等的妇女干脆利落地发号施令。
“是,沈娘,有何吩咐?”五个小厮站到她面前。
被称作沈娘的女人眉毛细长,颧骨高起,眼神中透着精明。只听她道:“你们几个把手上的活交给别人,跟我走。”说罢一甩手绢转身就走。
五个身材粗壮的家仆跟在她的身后走着。来到别院的一个角落,却见两棵极大的树横在院子里。仔细一看,那还是两棵连根拔起的树呢!
“这是今晨刚运到的枣树,你们就负责把他们移植到风华园的庭中,明白吗?”
“沈娘放心,我们这就去办。”他们齐声应道,说着便挽起袖子,露出强壮的手臂。
沈娘点点头,道:“小心着点,别碰坏了。”
上官府的大厅内,一名贵气十足的老妇人手拄拐杖坐在正中央。只见她一身黑色镶金的绸缎大褂,额上配了条玉带,眉目中透着慈祥。雍容的气质不可忽视。身边簇拥了一大群恭敬体贴的仆人,众星拱月般地将她围绕在中间。这便是上官家当家的老太君上官司马氏!
“玉乔,都准备好了吗?”老太君一边问沈娘,一边把手中的茶盏递给旁边服侍的女婢。
“回夫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我们即刻便可出城迎接少爷。”沈娘弯着眉毛,脸上略带一丝笑容。
“来人,去催催二少爷,看他好了没有。”老太君说着便站起身,沈娘连忙走上前扶住她。
“走,我们外面等他。”老太君说完,众人便随着她走出大厅。
“不用催了,我已经好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轻巧灵动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一名红衣男子手持折扇立于眼前。一袭长发用一根木簪子挽着,松松的很显潇洒。那眉间带着一点笑意,五官无可挑剔得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美。
他用轻快的步伐走到太君身边,扶住她。
“阿离,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出门还穿得如此大红大紫的,不显俗气么。”老太君有些嗔怪地道。
被唤作阿离的男子灿然一笑,那瞬间似乎整个屋子都充满了明媚的阳光。他道:“阿离随意惯了,一时忘记了,还请祖母见谅。”
“你这孩子……”老太君无奈地笑笑,在他们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沈娘高呼一声“启程”,便放下帘子,重新坐回太君身边。
声势浩大的马队就这样往城门方向走去。
“二十一年,我终于把我的孙儿盼回来了……”老太君靠在车内的软垫上,口中叹息着,心中是无比的激动。
“我与大哥从未谋面,不知道他这几十年来在安阜山修养得怎么样。”阿离道。
“清道人几次修书过来都并未提及他的病情,我心中甚是不安哪。”
沈娘见太君一脸愁容,便安慰道:“太君无须担心,至少少爷的命是保住了。如今能回来与您团聚,共聚天伦之乐,您应当宽心才是。”
太君听后连连点头。谁能体会她这二十多年来与自己的亲孙儿分隔两地的痛苦?这孙子可谓是她的一块心头肉,若非初生之时便患上疾病,命在旦夕,她是决计不会同意把他送到安阜山静修的。况且这一静修便是二十载,实在是教人难受。
行了一段路程,马车在城外停了下来。
“太君,我们就在此等候吧。”沈娘道,“估计少爷的车驾也就到了。”
今日的天气真真好,阳光明媚,春风拂人,若是能如往日一样待在府里睡觉倒是件好事。阿离打了个哈欠,靠在马车上,双眼迷蒙地望着前方。他倒是十分期待,很想见见这个素未谋面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就听祖母说,自己还有一个堂兄,小时候因为中毒所以毁了容,差点还丢了性命。幸得安阜山的清道人搭救才保住了小命。后来被他带回安阜山调养至今,期间还不允许任何家属探望。
等了些许时候,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铿锵有力。
“夫人,您看那是不是他们来了?”沈娘指着前方被践起的沙尘道。
老夫人极目远眺,一手紧紧地攥着沈娘,道:“是,是他们。”
三匹快马飞奔而来。行至太君面前,皆停下来。下得马背,一名脸带面具的蓝衣男子来到太君面前。那男子乌黑的长发顺顺地落于肩上,身材修长,一身水蓝色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柔美得不可言喻,只听他轻轻道了声;“祖母,我回来了。”
声音如清水般穿透人心,似来自空谷般悠远动听。此时老太君的眼里已然蓄满了泪水。她双手搭在男子的衣袖上,望着他仔细地瞧了又瞧。
“可,可人……”她激动不已,双唇有些颤抖,“都长这么大了,好,真好……”
男子身后的两名随从走上前来,行礼道:“我们奉师父之命护送公子回京。如今我们顺利到达,不辱使命,便就此告辞了。”
另一人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与太君道:“这封信师父吩咐要亲手交给老太君过目。”
太君接过手,道:“多谢二位,请二位转告清道人,日后老身必定亲自拜访,以谢大恩。”
二人一点头,回身上马,扬尘而去。
阿离站在太君的身后,端详着他的哥哥——上官可人。
他的体形显得有些瘦弱娇小,身高比自己略低半个头,但身板看起来也还算硬朗,看来清明玉那道人把他调理得不错。脸上戴了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了除眼睛和嘴巴以外的所有地方,精心镂雕的纹路浅浅勾勒出他的五官。莫非这容貌是真的毁了,连被奉若神明的清明玉都无法治愈?可他分明看见,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清澈透明,炯炯有神,散发着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与由内而外的清冷之态。上官家自古以来都是出美人的。不管是男是女,都是长得极尽美貌。如今上官可人遭遇此等祸事,真是叫人不得不叹惋。
“来,可人,这一位是你的堂弟。”太君把他带到阿离面前,道,“你们兄弟俩自小就没见过面,如今你回来了,可要好好珍惜手足之情啊。”
阿离走上前,依旧是笑得春风撩人,“无盐见过堂兄。”
“上官无盐?”上官可人看着他,问。早就听说上官无盐乃举世无双的美男子,所有女人只要见他一眼就会抵挡不住他的魅力,倾心相许。今日一见,当真不赖。
“是。”他看着上官可人的眼睛,笑意十足。所有人初次见到他都会被他俊美不凡的外表所震撼,他是出了名的男女老少通吃,他想,这个堂兄也不会例外吧。
上官可人只是轻轻点头,并未露出惊讶之色,道:“无盐不必拘礼,叫我可人便好。”
“好啦,二位少爷,我们回了府里再说吧。看老夫人高兴的。”沈娘在一旁道。
“府中已经打点好一切,就为迎接你回来,替你接风洗尘。乖孙儿,终于可以回家了,可把奶奶想的……”她一边***着他的头,一边和他走上马车。上官无盐也跟了上去。这老人家就是禁不住重逢的喜悦,一路上絮絮叨叨问长问短。
“可人,如今还是一直要戴面具吗?”太君小心翼翼地问道,怕一不小心伤了孙儿的自尊。
“是。命是保住了,这容颜却也留不住。无妨,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上官可人淡淡地道。
“那么,身体都完全好了么?有没有留下病根?”
“毒已经全解了,可是还有些后遗症无法根治,故而身子弱些,这些年师父都用名贵的药材替我调理。只要药不断,也无甚大碍。”
上官无盐只在一旁坐着,静静地听着。他看见,奶奶不管问什么,上官可人都只是淡淡地回应。这个堂兄,骨子里透着一股道骨仙风。在山上住了那么久,怕是也已成了半个山人了吧。
回到府里,上官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出来迎接。门口不停地放着鞭炮,还有敲锣打鼓舞狮的人群。听说上官家的大少爷今天回京,邻近几条街的平民百姓都来凑热闹。上官可人对这场面可谓茫茫然不适应。连上官无盐也觉得这阵仗有显夸张。而沈娘却在一旁道:“大少爷回来,理应如此才能配得起上官家的威风。”
老太君显得十分高兴,一脸容光焕发。当即下令在城内摆上三天的流水宴,庆祝孙子归来,并且顺道款待此次为选秀一事进京的外地人士,以尽地主之谊。
于是,今年的选秀大赛因了这位头戴面具的神秘上官少爷,更加成为人人口中津津乐道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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