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凡更是骇然。
细细一想,更是惊恐之余,又不免庆幸——假如他刚才一时贪心,拿了宝贝就走,那下场岂不是……看来这吸髓魔玉,是和自己的无字书吸收死尸时时近似的原理,都是吸纳元精、元气,只是作用的方式和条件不同。
雪獓仙子见丁凡的脸色,噗嗤笑出声来,又道:“小哥只管宽心,你虽然曾和那些恶人是一伙,但如今看来,你也不过是出于修道之人都有那点的功利心,才贸贸然上山来的吧?”
丁凡还能说什么?自然连连点头。
雪獓仙子忽然又蹙起峨眉,面露难色道:“其实,我方才营救孩儿心切,强自挣脱了那不知什么名堂的法术束缚,元神受损,也因为如此,追下山时也未敢轻易出手……倘若依我从前的脾性,恐怕方才早已不问青红皂白,将你们四人一举除灭了。”
丁凡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变成人形时貌若天仙的雪獓兽,竟然这么凶残。
“小哥不必吃惊,我本性也并非如此。只是我这一生之中诞下的幼崽,十之七八被你们人族的修道之士给掳走或是残害了,所以我才对那些加害我孩儿的人恨之入骨。如今认识了小哥这般的人物,也令我悔悟良多……世人夺我孩儿,却未必都是恶人,我却将他们轻易抹杀,想我此生,恐怕也误杀了许多好人。”
雪獓仙子言语间,颇多悔悟之意,说到最后,更是叹气连连。
丁凡心中暗叹:都说怀璧其罪,这些雪獓兽自身就是宝贝,遭遇也实在是可怜。
他便劝慰雪獓仙子道:“仙子何必对过去的事情如此挂怀?修道之人对不住你在先,你就算偶有错杀,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冤死在你手上的人,他们如果真的品性善良,得了你诞下的幼崽,今天没死在你手里,恐怕改天也会被别人杀了,最后还不是一场冤案?”
雪獓仙子一直在自责,却从没想到过这一层。她抬眼打量了丁凡一番,忍不住疑惑道:“可小哥你不也是个好人吗?难道,你不担心自己今后被人害了?”
丁凡打个哈哈,道:“我嘛……也算不上是好人,只不过,我有我的为人之道。至于算不算是个好人,那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反正,我今后不会让人轻易有机会像今天一样害我,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害别人。”
雪獓仙子一字不落的仔细听着丁凡的每句话,细细品味了一番,心头豁然开朗,顿时,从她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气,寒气将周遭水汽都凝结成霜雾,一时间竟然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朦胧的白色光晕。
丁凡惊讶莫名,他身上本有薛敏义的玄冥护心咒,此时却感到阵阵寒意袭来,于是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好几步。
雪獓仙子周身的光晕越来越清晰,最后变成了一道亮莹莹的白色光环,令她不禁喜上眉梢,忽地又拜倒在地:“小哥……不,恩公,小妖在此谢你提点之恩!恩公一番言语,令我不再纠结于善恶之念,得以顿悟,修为也在这一刻突破了真神境界,如今已是聚灵期初成!”
丁凡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不过是说了说自己的想法,想不到竟然有这种奇效。更想不到的是,对方的修为竟然远在自己师傅青玄之上——青玄才只是第三重修为“虚神期”的圆满层次,距离第四重的“真神期”修为尚有一步距离,而雪獓仙子竟然已从真神期圆满,跨入了第五重“聚灵期”的初成层次!
不过,自己又从“小哥”变回了“恩公”,这倒让丁凡心里多少有些小小的得意。毕竟,能够让一个修为远高于自己的妖灵获得顿悟,这也说明,自己还是很有些修道天分的。
雪獓仙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欣喜之色忽然收敛不见,周身的那道寒气逼人的白光也收了起来,又转过身去摸索了一阵,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小巧,却鼓鼓囊囊的布包裹。
丁凡还没开口问,雪獓仙子便把两个包裹递到他面前来,并言辞恳切的道:“这是我那两个孩儿,方才恩公与恶人交手时,我遁身在雪地里,已经趁他们不备,悄悄施法,把两孩儿从他们身上给摄了回来。如今恩公助我修为大进,然而,我却有一桩恩怨,必须趁此机会,加紧习练从前无法掌握的一样厉害术法,尽快前去了断,否则后患无穷……而我这两个苦命的孩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安顿,只好……只好托付与恩公了!”
丁凡把包裹接到了手里,才听到雪獓仙子最后那几句话,心里有些吓了一跳,不禁有些为难道:“我不是不想帮仙子这个忙,只是我法力低微,自保都已经不易,你这两个孩儿放在我身边,也并不安全呐!”
雪獓仙子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似的东西,交给了丁凡。
丁凡把两个包裹都交到左手上抱住,接过那东西来一看,竟然是个小巧玲珑的木雕屋子,八角的屋顶,八面墙,八扇门,造型实在别具一格。
只听雪獓仙子又道:“此物名唤八面玲珑屋,虽然只是个灵器级别的法宝,却也是灵器之中少有的洞府法宝,恩公平常为避人耳目,可将我两个孩儿收入其中。”
于是,她又把催动八面玲珑屋的法诀传授给了丁凡。
丁凡反复默诵了几遍法诀,确认自己已经记熟后,又道:“那我就帮仙子你照料好他们,等你回来,我再把他们送回你身边,让你们母子团聚……”
“恩公不可!”雪獓仙子却大摇其头,“我也是千难万难才作此决定,既然决心已下,就不可有丝毫眷恋。恩公,这两个孩儿今后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与我再无瓜葛,他们今后若能在恩公身边做一对看门护院的灵兽,那也是他们的机缘。”
听雪獓仙子这么一说,丁凡都忍不住有些鼻头发酸。说起来,这些天生有灵的妖兽,遭遇实在是可怜。但世事如此,自己一个凡人又能操得上什么心?他心中不禁苦笑。
“仙子。”丁凡运用起法诀,将两个包裹先收入八面玲珑屋之中,又正色道,“我丁凡虽然只是丹霞宗门下普普通通一个三代弟子,也没什么高强的本领,但凭着一颗人心,一点良知,可向天起誓,必定竭尽所能,保护他们周全!”
雪獓仙子已是泪光莹莹,脸上笑容却是无比欣慰,这次,她没有再下拜,那样反而显得生疏客气了,她只是冲着丁凡点头谢过后,便自转身,似乎要回山顶去。
“仙子且慢!”丁凡忽然喊住了他,“仙子,你这两个孩儿,平时喜欢吃些什么?我该如何喂养他们,还望仙子明示!”
雪獓仙子侧首想了想,忽地又是掩面一笑,重又走回到丁凡跟前来,小声道:“你身边可就有一位懂得照料他们的人,你何不自己去问呢?”
丁凡听她说得云山雾罩的,奇怪道:“我身边?哪有这样的人?”
雪獓仙子噗嗤乐了,扭头看了看一旁在雪地里昏睡了许久的薛敏义,又回头瞧了瞧丁凡,恍然道:“是了,是了……你修为尚浅,居然没能识破那位薛姑娘如此粗浅的化身法术,想必,你也更看不出来,她一身的修为根本不是你们丹霞宗的,而是南海玄冥门那些怪老道座下关门弟子才有的本事……待她醒来,你且只管问她便是。”
雪獓仙子吃吃笑了一阵,忽然化作先前一般的白光,直向着山巅飞遁而去。
雪地里只留下丁凡呆立不动,瞧着地上昏睡未醒的薛敏义,满脸的郁结。
“撞邪了吧?女扮男装这么狗血的剧情也会撞到我身上?不过雪獓仙子都说了,这小子是用了法术的,凭我这点本事,看不出来,也不算是眼拙吧?嗯……应该不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