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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画龙点睛

曹德旺已经陪着张僧繇到了光宅寺,张僧繇奉了皇命,遍访寺院,什么样的稀奇古怪的寺院没见过,光宅寺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座很普通的寺庙,既没有高耸入云的大雄宝殿,也没有重峦叠嶂的塔林,只是这里的僧人,还保持着修行人特有的坦然。曹德旺带着张僧繇见过了法云,法云带着张僧繇去了法空生前的居室。法空生前也喜欢作画,和张僧繇算是同行,屋子里还挂着法空的作品。张僧繇在这些画前面久久伫立,仿佛通过这些画看到了法空的音容笑貌。张僧繇擅长人物和楼台,而法空喜欢画山水草木,一个是入世的大家,一个是出世的高人,两人要是曾经相识,互相切磋指点,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只是现在阴阳两隔、人鬼殊途,空有这些愿望,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但是张僧繇不是一般的画匠,他是个通天的人物,法空虽然不在了,但是张僧繇有办法见到他。张僧繇提出要在法空的居室里住一晚,法云不敢轻易答应,看了看曹德旺。曹德旺没想到张僧繇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就对他说:“张大人,借一步说话。”

二人出了屋子,曹德旺问:“张大人,为何要在这住一夜呢?这院子前些日子发生过血案,可是不祥之地啊!”

“曹总管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曹德旺也说不好,都说世上有神鬼,可是曹德旺真没见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僧繇呵呵笑了两声,迈步走向院中,嘴里还说这话:“这个世上,有真鬼有假鬼,真鬼我没见过,假鬼倒是处处有。”

“什么是假鬼呢?”

“譬如做梦,奇崛诡谲,可是梦到的总是日日见过的景象。梦不到世外的东西,这就假鬼,是人心中的鬼。”

“大人住在这是想……”

“这里处处是法空生前的遗迹,我想在这住一宿,也许能把法空的相貌悟出来,有劳曹总管把法空师父的大概模样说一遍,我也好有个榜样。”

曹德旺虽然没有完全明白张僧繇的意思,可是他坚信其是个能人,就把他眼中的法空仔仔细细地说给张僧繇听。张僧繇觉得差不多了,两人又回屋了。

法云在屋子里,抚今忆昔,睹物思人,有些黯然伤心。张僧繇进来对法云说:“我与法空大师虽然素未谋面,冥冥之中仿佛今生有一面之缘,请法云师父行个方便。”

法云其实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张僧繇的大名、人品他是有所耳闻的,似乎记起法空也提到这个人。法云刚开始忧心的是外人住在这里对师兄不敬,这会想到两个画家同处一室也算情趣相投,张僧繇不是鼠辈小人,师兄在天上也不会怪罪的。法云答应了,张僧繇感激得直鞠躬,曹德旺更是千恩万谢。张僧繇请曹德旺回去,不必挂念,命两个书童也一起回去,只把笔墨纸砚留在屋子里。

曹德旺回到东宫,天已经黑了。太子已经用过晚饭,在花园里闲坐。曹德旺向太子问安,太子问他去哪了?曹德旺不确定张僧繇能不能画出法空像,不敢让太子知道。含含糊糊地回一句:“去光宅寺了。”

太子知道曹德旺心里有事,既然不想说,那就不问了。太子还是坐在那看着高墙和夜色,一句话也不说。

张僧繇这时秉着一只残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神游在那几幅山水田园里,艺术品要靠感觉来欣赏,没有条文约束人的创造,更没有人干涉人们的品味。所以艺术品的创造具有很大的随意性,欣赏艺术品也是天马行空的,艺术品给人们巨大的想象空间,人的理解像在这茫茫无际的黑暗中挥舞的光束,作者与欣赏者心灵的契合好比两道光束在黑夜中的重合。张僧繇试图在这静谧的夜晚找到法空作画时的心境,找到那条极其隐秘的隧道,这条隧道能穿越生死,消弭时空。张僧繇注视着法空的画,为什么画里没有人呢?就算凡人不值得入画,可是为什么不画上佛祖或者头陀呢?这样赤条条的山水,没有了人,不是很萧条冷清吗?张僧繇盯着画看,脑子里被各种各样的问题缠绕着,这些年的奔波劳累向它袭来,张僧繇手撑着头,靠桌子坐着,他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前那幅画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无限地延伸着,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淹没了人和思考……张僧繇置身于一派青山秀水之中了,可是四周冷清清,没有花鸟虫鱼,只有树木和野草,活着真是一件孤独的事……一个人过来了,披着袈裟,行走如风,这个人的面貌似曾相识,走近了,面容清晰起来了……

张僧繇毫无征兆地醒了,梦中那个与他诗画唱和的人的面目还清晰可见。张僧繇点亮了灯,在灯下,他用力地磨墨,恨不得把铁砚磨穿,可是他不打算在在纸上作画,纸太单薄,承载不了深厚的情感,他想起来院子里雪白的影壁,简直就是专门给他预备下的。张僧繇踏出房门时,晨光熹微,东方已现鱼肚白……

僧人们早课都不做了,都围着法空生前小院里的影壁看。雪白的墙壁上画着一幅绝妙的山水,一个老僧行走在荒野上,衣衫漫飞,犹如天边的云。大家看了这僧人的相貌,都不禁惊叹,这僧人就是仙逝的法空住持,大家都想不通究竟是谁做了这幅画,是谁对法空的相貌如此记忆犹新?法云站在人群中,心里终于放下了,这个张僧繇果然不是凡人,没有拖累师兄一世英名。影壁的另一侧,画着两条龙,一条在上,张牙舞爪,威风八面;一条在下,摇头摆尾,似游似走。只可惜这两条龙都没有画眼睛,没有了眼睛,便没有了精气神,着实令人惋惜。法云心里也明白,两条龙无非是皇上和太子,只是为什么都没有眼睛呢,法云也想不清楚。

曹德旺一夜都没睡踏实,他觉得这事瞒着太子不好,虽然太子没有多问,两人毕竟是君臣关系,瞒着主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天亮了便去了太子的寝宫,把事情前前后后给太子交代清楚,太子听了,半天不语——曹德旺一番好意,不能责怪,可是做这样的事于事无补,曹德旺未免唐突。

曹德旺一看太子沉默不表态,心里一横,建议道:“不如今天去看看吧?”

太子这几天也没心思读书,确实该出去走走。太子也见过张僧繇画的佛像,很好奇张僧繇会把法空画成什么样,于是点头同意了曹德旺的提议,叫上春杏,春杏专门取来了筝,说要在老和尚的故居再弹一曲。三个人还是从前的打扮,又一次去了光宅寺。刚进门,气氛不大对,平时挺清静的寺庙有来来往往的人在走动,看样子都是附近的山民。曹德旺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和尚,问他:“怎么回事,法云师父呢?”

小和尚双手合十,回答他:“寺里今日为先师法空做法事,四周乡民前来烧香祈福。”

三个人到了法空的小院,门前跪了一大片人,院子里传来僧人们诵经的声音。太子在人群中找个空隙跪下来,随着人们三拜九叩,春杏托一个小和尚把筝放到老和尚故居,和曹德旺一起跟着跪下来,虔诚地祈祷。过了好久,念经声停止了,跪拜的人们纷纷散去,三个人起身走到门口,才发现影壁上多了一幅画。法空踩着薄雾走来,风尘仆仆的,眼角眉梢保留着一贯的慈祥、睿智,脚步是快速又从容的,仿佛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向人们传达先哲的思想智慧。只是偌大一个画面,一望无际的群山、云雾前只有法空一个人,略显得孤寂。法云这时从影壁后转出来,看见太子穿着便装,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去致谢:“多谢萧施主请来高人,贫僧及本寺感激不尽!”

太子看了法空像后,心里又是喜,又是悲,听到法空的话心里感到些安慰,脸色和缓了很多,指着曹德旺说:“该感谢老曹啊!要不是他,你我哪能再见到法空大师呢?”法云又向曹德旺施礼,曹德旺诚惶诚恐,双手合十还礼。太子又问:“不知张大人现在何处?”

“张大人做完这幅画,筋疲力尽,我命弟子扶他到我房里休息。”太子听了点点头。

“公子,快来看啊!”春杏在影壁后面兴奋地喊道。几个人都往影壁后面瞧,那面画着两条龙,喷云吐雾,气势不凡,可惜两条龙都没有画眼睛。

太子有些不解,问法云:“画这两条龙,有何深意?”

“师兄这一生,最知己的是一条龙,最疼爱的是一条龙。师兄为了这两条龙熬干了心血!”

太子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言语了。春杏在一旁还是懵懵懂懂的,她不懂了就问:“什么有两条龙,我怎么没见过?”

法云看到她满脸疑问,换了一种口气:“你怎么会没见过,你不是天天跟着一条龙吗?”说完微微一笑。春杏就是有这样的力量,严肃的人、苛刻的人跟她说起话来,都不自觉地沾上戏谑的色彩。春杏说话有点奶声奶气,长得也很特别,眼睛特别大,特别黑,每时每刻都在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的脸蛋像玉一样晶莹剔透,圆圆的,比庙里的菩萨还要白皙细腻;她当门的两颗牙齿稍微向前突出,曹德旺认为这是她脸上唯一的缺点,她每次说话,周围的人都会觉得她像一只可爱的兔子,还是要归功于这两颗不安分的牙齿;她的身材瘦弱纤细,可是十分灵活轻便,走起路来像只喜鹊一样蹦蹦跳跳,谁会不疼爱这样一个小女孩呢?大家也都露出了笑容,刚才的肃穆凝重一扫而光。大家都是“老相识”了,这一次也算久别重逢,进了讲经堂,便没有太多的拘束,说说笑笑,自从法空与世长辞,寺庙里很少见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张僧繇睡到了晌午,他实在是太累了,晚上没睡好,天没亮又去作画,看似用时不长,比常人在田间耕作一天还要累。作画,尤其是做壁画,是对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张僧繇是满怀激情画的,用尽了平生所学,冲波逆折、俯仰低回,一笔一画,一点一滴,饱含了心血,张僧繇像一只金丝燕,吐完了,剩下疲惫之躯不知何时能够恢复。张僧繇出了门,专门有个小和尚在门口守着,领着张僧繇吃了午饭。饭后小和尚才告诉他,有客来访,张僧繇本来想向法云告辞,便顺路去了讲经堂。法云和三个人在里面坐,一个是曹德旺,不必说了,还有一位年轻公子和一个女孩,张僧繇猜想这年轻公子就是太子无疑了。

张僧繇进了讲经堂,先给法云见了礼,然后才拜见太子,太子见张僧繇冲自己走两步,起身一上去,张僧繇没来得及行礼,太子已经向他长揖下去了,张僧繇握住太子的手说:“殿下请起,行此大礼,下官如何让担得起啊!”

太子伸直了腰,对他说:“张大人笔下有神,恩师如同再生,理当受学生一拜!这一礼有何不可受!”张僧繇心里着实佩服太子,这才是礼贤下士的明主啊!虽说萧综也设了个“招贤楼”,声称要礼贤下士,可是他的心不诚,动机不纯,即便不惜千金,也换不来志士能人的崇敬。可是萧统就不一样的,他真的爱才识才,对贤人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短短几句发自肺腑的话,要比钟鼓馔玉、锦帽貂裘更能打动人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萧综就是把胆囊吐出来,也没有豪杰投奔——这就是人格的区别。

太子把张僧繇让坐下,这些人在这小小讲经堂里纵论古今,谈得十分投机。张僧繇周游名川大山,见多识广,自然成了谈话的中心,他讲述了了在各地的见闻,还有偏远地方的风俗。有些地方别说春杏,就连曹德旺也没有听说过。太子这时候心里有些遗憾,从小生活在宫闱,几乎没有出过皇城,那么多好地方都没有经历过,也不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即使以后登了基,也枉为一国之君,他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旦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走走。春杏这个时候虽然两眼直勾勾地不动,可是她并没有在意张僧繇说什么,而是惦念起门外那两条没有眼睛的龙。她想不通好好的龙,为什么不画上眼睛呢?这就好像一把宝剑没有开刃,多可惜啊!

一屋子人聊到了天黑,有人过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大家才离开蒲团,起身往饭堂走去。太子和法空在最前面,曹德旺和张僧繇跟着,春杏低着头在最后,她琢磨着找个什么机会问一下画家。春杏的这个问题其实大家都很疑惑,不过都认为来日方长,以后总会知道缘故的。春杏的好奇心特别强烈,她迫不及待地想问个明白。僧人们还没有吃,都在等着贵客,所有人落了座之后,才开始吃饭。整个饭堂没有一点声音,静悄悄的,春杏坐在张僧繇的对面,一边喝粥一边琢磨,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个人好动怕静,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也不敢吱声,她心里的疑问越大,越觉得外面的束缚越多。索性不吃了,就看着张僧繇,心里一遍一遍锤炼她要问的话:“张大人,你画的龙怎么没眼睛啊?张大人,你画的龙怎么没眼睛啊?张大人,你画的龙怎么没眼睛啊?张大人……”

“张大人,你画的龙怎么没眼睛啊?”春杏这句话脱口而出时,整个饭堂,几十个人同时停住了手上的、嘴里的动作,惊讶地望着春杏。春杏皱紧眉头,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她在心里默念的这句话,竟然冲出来了!其实春杏提出的问题也是大家的问题,谁也不吭声,专等着听张僧繇怎么回答。

张僧繇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笑眯眯地看着春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画上了眼睛它不就飞走了么?”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春杏虽然也笑了两声应应景,可是她心里抱怨张僧繇不该敷衍她。吃完了饭,各回各的住处,张僧繇被安排住到西厢房,太子一行三人也安排了三间厢房,与张僧繇的住处相对。春杏跟着太子和伯父回去,走到半路停住脚步,一声不响地往法空生前那个小院走去,一个人在那个影壁周围转悠开了,张僧繇的话在耳朵边萦绕盘桓,春杏越来越觉得他不像在开玩笑,难道画上眼睛的龙真的会飞?春杏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我何不给它们画上眼睛呢?”可是她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张僧繇的画都是宝贝,要是画坏了是一桩罪恶,怎么办呢?春杏想啊想,竟然学会了吴淑媛那招,围着影壁转一圈又一圈。

太子和曹德旺走回去发现春杏不见了,两个人就去找,这个晚上虽然有星光,可是仍然很黑,幸好春杏穿了件白色衣服,他们终于在影壁不远处看到了像游魂一样荡来荡去的春杏。两个人过去了,曹德旺质问她:“死丫头,不好好跟着我们,自己在这干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龙画上眼睛是什么样子,可是我又不敢画!”

太子听出来她的哀婉,心里升起了怜悯,他何尝不好奇呢?春杏见太子不说话,知道太子一定也很好奇,心里有了主意,央求道:“殿下,您来给它们画上眼睛吧,求求您了!”

太子没看见,春杏虽然在央求自己,却一个劲地摇曹德旺的胳膊。春杏明白自己一个人求不一定奏效,如果伯父声援一下肯定事半功倍,于是嘴上求太子,手上求伯父。曹德旺虽然平时对春杏不冷不热,时不时还骂两句,其实很疼她,春杏摇胳膊摇个不停,把他的心也摇软了,干脆随她疯一回吧!曹德旺也怂恿道:“殿下,这两条龙总归有个人为它们点上眼睛吧,殿下宅心仁厚,是未来的仁义之君,有资格点睛!传出去也算一段佳话!”

太子为难地说:“这是张僧繇的画,总该经他许可吧!”

曹德旺拍着胸脯说:“殿下不必过虑,张大人为太子作画,太子就这画是的主人。张大人不会介意的!”曹德旺鼓励太子点睛另有深意,太子自法空罹难后心志动摇,英气全无,曹德旺想借点睛这件事激发太子的志气。

太子听了曹德旺的话,觉得在理,命春杏去取灯烛和笔墨来,原来太子的好奇心也很急啊!

春杏拿来了蜡烛和笔墨,曹德旺举着,春杏端着砚,太子拿笔轻轻蘸了点墨。两条龙屈曲盘旋,极尽威风,上面的那条龙金光闪闪,鳞甲尖利,仿佛是征战四方的将军;下面那条龙红顶绿鳞,身姿雍容,好像是吟风弄月的文人。太子的笔在两条龙之间徘徊,迟疑了一会,决定点下面那条龙。太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没有丝毫预见,曹德旺和春杏也屏住呼吸,等着奇迹出现。太子点了一条龙的眼睛,下来看看,果然眼睛就是精神,有了眼睛的龙不再冷冰冰了,更加逼真,更加威风赫赫,气质不凡。

就在三个人欣赏的时候,天空四周涌起来了乌云,汹涌澎湃地吞没了天空和群星,就在最后一点星光被吞噬的时候,一道电光从天际直达凡间,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了宇宙。随之而来的便是振聋发聩的轰鸣,好像一条巨龙的怒吼。狂风起来了,吹起地面上所有的碎屑,翻滚着、冲击着、仿佛是世界末日的舞蹈。

“云从龙风从虎,难道有真龙下凡?”曹德旺想着,拉着太子和春杏跑进了法空的屋子里,他们打开了窗户,盯着外面风起云涌。

雷声和闪电更加繁多起来,漆黑的夜空不时被那一道道强光照亮,浓密的黑云也被巨大的声音穿透,天地之间似乎到处在喧腾,到处在激荡。一声声雷声,好似群兽在召唤同伴,一次次电光,宛如野兽的犄角在摩擦碰撞。狂风也加入了这一场疯狂的聚会,呼啸着,翻滚着,撕扯着树木、山峰、房屋,一次次涌过来,一次次退去,满腔热情地冲刷着世界。天上一下子开了闸,一条无边大河坠入凡间,顷刻间消灭了天地的界限,只有水了,薄薄的屋檐几乎要被这从天而降的巨浪碾碎了,每一间房屋都摇摇欲倒,人类辛苦经营的成果在这场狂欢中犹如暴风雨下海上漂泊的树叶,脆弱得不堪一击。

那面影壁成为了这一切冲锋着、叫嚣着的力量关注的核心,成为了巨大的漩涡的中心,闪电、雷声、狂风都围绕着它,仿佛要吵醒它沉睡已久的迷梦,振作它心灵深处的豪情。影壁屹立在喧闹不安的海洋里,纹丝不动,闪电、雷声、狂风并没有放弃,而是变本加厉地进行着。更加锋利的闪电来了,几乎把它灼透;更加暴躁的冷声来了,几乎把它震碎;更加残暴的狂风来了,几乎把它推倒,重重叠叠的冲击来了,排山倒海似地压过来。这个世界承受不了如此丰厚的热情,一股力量在潜滋暗长,终于顶破了障碍,冲出樊笼,就在最后一道闪电收身而去时,两道金光从那一面影壁上崩裂出来,直上重霄。随后,仿佛被谁在幕后喊了一声“停!”闪电和雷声偃旗息鼓,狂风瞬间消解了,天上的乌云也有条不紊地散去,露出了漫天星光,一切恢复了平静。

三个人从屋子里走出来。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地显得干净澄澈多了。春杏点亮了被狂风扑灭的蜡烛,照那面影壁,惊异的事情发生了:有一条龙不见了!影壁上面云还在,那条金光闪闪的龙还在,那条被点上眼睛的龙已经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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