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还不知道佑北帝姬就是自己在街上搭救的美貌女子,他没有理会陷入沉醉中的岳雷,而是冷静的问道:“义父,那其他几只圣军的统制都是谁?”
“天武军统制齐王赵琢,龙卫军统制佑北帝姬,捧日军统制燕王赵昚,神卫军统制越国公赵任。”
陆游已经从这个安排中察觉出了一丝诡异,不等其他几人有所反应,他再次追问道:“那神卫军的副统制是谁?”
这一问顿时让岳飞对他刮目相看,因为他没有想到面前的瘦弱书生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抓住了事情的命脉。看到儿子身边聚集了这么多各怀所长的青年才俊,岳飞欣慰的笑了笑。
原来这四支禁卫军的统制虽然表面看来都是姓赵,可是其中却有大学问。先说齐王赵琢和燕王赵昚,因为高宗赵构除了佑北帝姬一女外膝下再无子嗣,所以能接任宋朝大宝者必然要从赵氏宗族的其他青年才俊中产生,而赵琢和赵昚无疑是最有力的竞争者。如今赵构让他俩各掌一军,必然含有考验他们的目的,顺便给了他们一个融入军队培植势力的机会。
可更加值得玩味的是赵构交给两个年轻亲王的军队却是四军中最弱的两支,按照禁军祖制捧日天武二军都是五万轻步兵的编制,主要负责都城城墙的守卫,甚至在东京时还负责一些维持城内治安的工作。对比于龙卫军五万骑兵和神卫军五万重装铁甲步兵的编制,捧日天武二军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可如今赵构让完全不懂军事的佑北帝姬出任战力最强的龙卫军统制,而另外一支强军的统制却委派了一个已经在床上瘫了五年有余的越国公赵任,这很明显是把军权下放到了两军的副统制手里,所以陆游会格外关心神卫军副统制的人选。
“秦桧的儿子秦熺。”岳飞缓缓吐出了一个让大家颇感意外的名字。
“又是平衡之道,除去捧日天武二军外,大宋最强的战力又被一份为二!”岳雷此刻已经把大脑中那个美丽的倩影赶了出去,全身心的投入到眼前的家国大事中来。无论智慧还是见识都不弱于陆游的他一旦认真起来,也迅速找到了事情的命脉所在。
“没错,陛下把龙卫神卫二军分别交给你和秦熺,必然是存了平衡朝中主战派与议和派的目的,关于这一点你的韩伯和为父意见相同。而且陛下把唯一能与北方蛮族对抗的骑兵交于你手,也是希望你能为大宋雪藏一支虽时能上阵杀敌的铁血雄狮。”
“所以我已经成为主战派新的代表?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说这话时岳雷虽然装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却已是豪情万丈。
岳飞‘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意气风发的喝道:“吾儿何惧?我岳家只有奋勇争先的男儿,岂有畏难不进的孬种?”
被父亲的豪情所激,岳雷也从座位上了起来,挺着胸膛说道:“父亲放心,儿子虽不敢自称英雄豪杰,可也知道当以国家兴衰为重,以民族大义为重。如今既然身肩重担,定然不惜身、不畏死,为我大宋锤炼出一支铁血之师。”
对于自幼饱读诗书的陆游来说,虽然从书中读到过太多仁人志士的热血故事,可如今岳家父子真实的热血豪情却令他更加感动,“义父,定北兄,我陆游乃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恨不能亲自上阵浴血,可我愿竭尽所能辅佐定北兄打造大宋第一强军,共赴国难、驱除鞑虏。”伴随着陆游慷慨激昂的话语,一股耀眼的爱国光辉从他略显瘦弱的躯体中迸发而出。
“连霸讲不出那么多大道理,可我也知呼延家的男儿当血战沙场始,马革裹尸还。我愿意把这九尺身躯和一把子力气都交给定北大哥,追随他为大宋南征北战。”平日里粗狂豪爽的呼延连霸也表露了真情,语言虽然朴实无华可是却包含了无比坚定的决心。
而再图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双拳攥得更紧,对于外冷内热的他来说简单的动作早已胜过千言万语,这个热血的汉子已经准备好随时为了兄弟,为了大宋流尽最后一滴血。
看着几个兄弟纷纷表露出真挚的爱国情与兄弟谊,岳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万千豪情,激昂的说道:“有众兄弟的支持,定北一定带着大家为大宋打出一个太平盛世,打出一个万国来朝。”
“好!看着你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为父也就放心了,不过我还是要嘱咐你们几句。”岳飞缓缓的坐回了椅子,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先说再图,你去天武军做副统制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因为这关系到两位赵姓亲王的竞争。到任之后你可能要面对不同势力的拉拢、暗算,所以要处处小心。而且你须谨记一点,到任后只管布置军阵、训练士兵,不要介入齐王与燕王的争斗。”
“孩儿谨记!”杨再图虽然平日里少言寡语,可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所以当岳飞看到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父还须叮嘱你几句,”岳飞把目光转向了岳雷,“龙卫军乃是朝廷的希望,陛下也已经答应在人员军械上优先满足龙卫的要求。而且你背后还有父亲、韩伯以及所有主战派将领的支持,如今又得了这几位兄弟的帮助,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整合龙卫军,使之快速形成战斗力。”
“孩儿遵命!”
“还有,虽然佑北帝姬只是名义上的统制,可你也不能逾越了身份,不要与帝姬发生冲突。你要时刻记得龙卫军总归是大宋的,是赵家的。”
“恩,孩儿记下了。”这一次佑北帝姬的美丽身影没能再次走进岳雷的脑海,因为他心中还存着更重要的事情,“父亲,孩儿心中有几句话虽然可能有些大逆不道,可我也必须要说,”岳雷停顿了下来要等待父亲的同意,不过当他看到岳飞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而是认真的准备倾听自己的话时,就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陛下似乎对父亲已经起了猜忌之心,您一定要小心一些。”
“哈哈,没想到吾儿也开始关心起朝堂之事了,为父还以为你只知道刀枪棍棒呢!”
听了父亲的玩笑,岳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又总不能告诉岳飞自己是能预知未来的穿越者吧。想到这里岳雷心中一震,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关于未来的预测是没有人会相信的,所以改变历史轨迹的重担依旧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过如今唯一能让他感到欣慰的能得到三位结义兄弟的帮助。
岳飞没有理会儿子的尴尬,接着说道:“小雷所言不错,不过陛下的猜忌已经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君王的猜忌犹如悬在头顶的利剑,义父既然已经知道陛下猜忌您,为何不……为何不严加防范?”其实陆游本想说为何不逃离临安,可他想到在岳飞面前提起‘逃’字无疑是对这位英雄的侮辱,所以才临时改口。
“务观是想说让我逃离临安,远离风波吧?”岳飞虽然这么说,可是脸上却并没有怪罪陆游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陛下虽然对我有些猜忌,可并非容不下我,况且我岳飞既然生为军人,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是沙场浴血还是朝堂倾轧都不能让我恐惧。只是可怜了中原的千万百姓,眼看能回归朝廷怀抱,如今却又重新陷入了女真人的铁蹄之下,唉!”
岳雷看到父亲有些伤感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其实不光是岳飞,在座的所有人一想到还在女真人压迫下呻吟的中原同胞也都是一肚子悲愤,因为如果不是朝廷的十二道金牌急召,千万中原百姓如今早已回归大宋的怀抱。
还是陆游率先从伤感中清醒过来,继续劝岳飞到:“义父,虽然您一身将胆不惧生死,可是您的生命早已不单单属于自己。您现在是帐下十万将士的信心所在,也是整个大宋光复故土的精神支柱。所以为了大宋,请义父珍惜生命!”
“为父要谢谢你们几个对我的关心,”岳飞说着拱手向几个年轻人施了一礼,才继续说道,“你们也无需过分担心,虽然这临安城中想置我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可这个人却绝不是陛下。”
看到几个年轻人还是一脸的担心,岳飞轻松的说道:“你们看不到如今的韩伯吗?为父最多也就是和他一样,落得个掌权不掌兵的结局。”
岳雷虽然很想驳斥父亲的乐观,告诉岳飞在后来的历史中他得到了与韩世忠完全不同的对待,可是话到嘴边他停住了。他想到既然如今不会有人相信自己的预测,那么就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历史。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因为岳飞的最后一句话而陷入了沉思,想到大宋最善战的岳、韩两位将军都可能因为皇帝的猜忌而远离军队,几个年轻人都是唏嘘不已。
又过了许久岳飞才开口打破了大堂中的沉默,“小雷,为父还有第二件事要和你说。”岳飞站起身走到了书案边,指着桌上写着‘精忠报国’的宣纸说道:“这四个字是为父是写给你的,一会拿到后堂让你母亲给你刺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