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在背上?精忠报国?”岳雷脑中闪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似乎又看到了中学历史课本上那幅岳母含泪为儿子刺字的画面。眼看自己也将成为画面中的人,他在感叹着造化弄人的同时心中也是控制不住的跌宕起伏。
就在岳雷准备接过父亲手中的墨宝时,眼角的余光中闪现出三位兄弟期望和羡慕的眼神,岳雷明白兄弟们是多么期望也能将这份荣耀刻在身体上,可他们碍于不是岳家的子弟而无颜开口要求。
“父亲,孩儿还有一个请求望您能答应,”岳雷决定为兄弟们开口情愿,“再图他们三人是我的兄弟,如今也成为了您的义子。所以孩儿恳请您准许他们也能将‘精忠报国‘刻在背上。”
其实岳飞并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他也很欣赏这几个一心报国的年轻人,所以不用说让妻子帮他们刻字,就是要自己教授他们武艺兵法岳飞也定然倾囊相授。本来岳飞也曾考虑把岳家刺字的爱国传统传承给几个义子,可想到汉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而自己毕竟只是他们的义父才没有开口。
如今听到岳雷这么说,岳飞又饱含期许的扫视了一遍众人,他看到的是几个年轻人眼中灼灼的赤子之光。
“义父,陆游恳求您准我刺字,以外姓继承岳家的荣耀!”
“义父,连霸也要刺字!”
“义父,再兴复请!”
“好,好,好!”岳飞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才表达出了心中的激动,说完他又拿起毛笔对几个人说道,“今日天色已晚,为父就把这四个字写在你们的背上,让母亲给你们连夜燃灯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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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是三更,可今夜的岳府大堂却是灯火通明,四个年轻的男人赤裸着上身在堂中跪作一排,深秋的冷风吹打在他们刀削斧刻般的肌肉上,妄图带走他们身上的温度。但是四个年轻人却没有丝毫抱怨,相反年轻的脸上都闪烁着骄傲的光辉,而与之辉映的则是他们背上四个雄浑有力的大字。
“精忠报国”
一位温柔贤惠的中年妇人正站在岳雷身后,她左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结实的臂膀,右手上一根三寸长的钢针却久久停留在半空中。这个妇人就是岳飞的妻子、岳雷的母亲,想着儿子要承受钢针入肉的苦楚,心痛的她迟迟不肯下手。
似乎是看到了妻子的迟疑,站在一旁的岳飞命令道:“夫人,开始吧!”
“母亲,开始吧,孩儿准备好了!”岳雷也感受到了母亲手上的颤抖,开口为母亲打气。
得到了夫君和儿子的鼓励,妇人右手中的钢针终于缓缓刺下……
“嗯!”感受到剧烈疼痛的岳雷把喉咙中的闷哼咽回了肚子里,再一次挺直脊梁承受着背上的剧痛。
母亲运针如飞,沿着岳雷背上的字迹一次次蘸墨出针,渗出的一缕缕鲜血染红了他的脊背,鲜血与墨汁和出的暗红色深深刺痛了母亲的爱子之心。她感受到儿子的身体随着钢针不停歇的刺入而颤抖,可是却咬着牙不肯发出半点声音。眼前儿子的坚强让他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是在这间屋子里,年轻的母亲为长子岳云完成了他的成人礼。如今的岳雷是多么像他的哥哥,一样的咬牙忍痛,一样的坚忍不拔。
母亲的眼睛湿润了,她心痛儿子此刻承受的痛苦,更让她心痛的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岳家男儿把‘精忠报国’刺在了背上,就注定了要在沙场上血战一生,不见马革裹尸终不还乡。母亲同样激动,因为她看到了岳雷继承了父兄坚忍不拔的意志和舍身报国的决心,看到了岳家挺又有一个男人挺直了脊梁。想到这里,她再也控制自己的感情,两滴清泪直落而下打在了岳雷的背上。
“母亲,孩儿不痛!”感受着背上传来的一丝清凉,岳雷知道那一定是母亲的眼泪,他咬着牙安慰母亲。
此刻站在岳飞身后的小岳震摇了摇父亲的衣衫,奶声奶气的问道:“爹爹,等我长大后也要让母亲帮我刺字吗?疼不疼啊?”
岳飞慈祥的摸了摸小岳震的头,本想告诉只有五岁的儿子等他长大成人了也要如此。可不待他开口,旁边一身稚气的岳银瓶却用不属于十三岁女孩的成熟语气呵斥道:“小震,我岳家的男儿岂会怕痛怕流血?等你长大后不光要让母亲帮你刻字,还要随父兄上阵杀敌,不死不还!”说完,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神色,低头自言自语到:“只可惜银瓶不是男儿身啊!”
“岳震记住了,等我长大后也要向父亲哥哥们一样做抗击金人的大英雄!”虽然孩童的语气依旧是奶声奶气,可他脸上的一丝坚定却不是五岁孩子所能拥有的。
听着女儿和儿子的对话,岳飞感激看着不远处的妻子。他知道自己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在外征战,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家中幼子们的生活学习全赖妻子照顾,如今孩子们如此年幼便胸怀国家,定然是妻子教导有方。
……
直到天空渐渐放亮,母亲才在陆游的身上刺下了最后一针,而岳飞和两个孩子也站在旁边看了一夜。四个年轻人背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可他们依旧坚强的跪在那里,直到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离开才起身来到岳飞身边,等待他的教诲。
“定北、再图、连霸、务观,你们须谨记今日‘精忠报国’的四字不光是刻在背上,更要刻入心中。无论你们之前姓什么,自今日起就都是岳家男儿,是大宋男儿。日后须作战勇猛,戮力杀,但凡有谁敢畏战不前,临阵脱逃的,休怪父亲无情!”
“孩儿谨记!”
“好了,”直到此刻岳飞的脸上才显出了父亲对儿子应有的关心,他温柔的说道:“你们几个也去休息一下吧,一会陛下还要召定北再图入宫,正式宣布对你们的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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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丞相府中,秦桧也正在叮嘱即将入宫受封的儿子秦熺。
秦桧看着面前的儿子有些忧愁,秦熺如今已经二十有二,照说早已到了可堪大用的年龄。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除了文采还算不错外,其他的则是一事无成,且尤其沉湎于女色,依仗着自己的身份不知坏了多少王公大臣家小姐的清白身子,甚至他还多次当街调戏妇女,在临安城中的口碑极差。
可儿子终究还是自己的好,虽然秦熺身上的缺点让秦桧头疼,可他还是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放在了这个独子身上。如今经过自己的努力给了儿子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秦桧当然要多嘱咐几句。
“波阳(秦熺的字),今番你能成为神卫军的副统制,实际上是代表父亲,也代表朝中的稳健派掌握了第一支军队,所以你一定要认真对待,不可辜负了父亲和众位叔伯的期望。”
“恩,知道了。”秦熺的回答有气无力。
“在你上任之前父亲还有三件事要交代于你,你必须牢牢记在心里。第一,虽然赵任只是神卫军名义上的统制,况且他已经在床上瘫痪了多年,可是你也要时刻记得自己只是副统制,若遇军中大事必须到他府上征得他的同意,起码要让他在给陛下的奏章上签字。”
“第二,上任后专心治军,尽快让神卫军形成战斗力,如果资金人员方面有问题可以和父亲开口。还要切忌不可与其他几支禁军发生冲突,尤其是龙卫军。”
“第三,你也马上要成为大宋的将军了,要拿出点将军的样子,不要把力气全都浪费在女人的肚皮上。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因为女人而为非作歹,定不轻饶。”
“恩,知道了,父亲不必再多言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秦熺已经很是不耐烦,当然之前秦桧的嘱咐也都成了耳旁风。此刻秦熺只想着今后再去谁家抢亲的话可以带上几万军队,那一定是好不威风。
而且昨天他还挺万俟卨的公子说龙卫军的统制就是佑北帝姬,秦熺可是对那个绝世美人垂涎已久,如今有了接近的机会怎能不让他**大振。想到这里他不再理会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甩了甩袖子转身而去。
秦桧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此刻他甚至开始嫉妒起岳飞来。
“鹏举兄啊,为何你的儿子都是那么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