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鹏进爵为定国公,前来恭贺的人是络绎不绝。各种名帖礼单也是水流一般,源源不断地送来。还有来自天家的众多赏赐,以示司徒家天恩优渥,司徒府一时风头无双。司徒家的家仆走出去也自觉腰杆硬气了许多。
文武百官无不以能够和司徒家搭上关系为荣,满朝文武之中最为得意的恐怕要数陈丞相了。他的孙子娶了司徒鹏的大女儿,要说这儿女亲家的关系,谁家的门路能够比他的硬?
大家又知道,司徒二小姐已经是订了婚的了,于是有很多人就开始打起一直在山上修养前不久才回到司徒府的三小姐的主意来了。一时之间,求亲的人把司徒府堵了个水泄不通,这个说张家的公子好,那个说王家的公子棒,叽叽喳喳,哄哄嗡嗡,扰得人不厌其烦。
可能是忍无可忍,定国公终于发了话,说是“小女年幼,又常年不在身边,家慈很是心疼这个孩子,想多留她两年。”求亲的人这才渐渐少了下去。
变幻不定的光线之中,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握住酒杯,把玩着,墨黑的眼中似有流光,曼声念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定国公,司徒鹏,呵,你之后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呢……”一声轻笑,一声叹息,转眼归于沉寂了。
司徒鹏的书房,耕心斋——
司徒尚、司徒斌两个人垂手而立,司徒鹏怒容满面,呵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都打定了主意,打死不能说出实情。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不是一件大事,不过就是司徒二小姐的未婚夫赵天鹰,喝醉了酒,闹事,当街调戏良家妇女。有路过的文士看不过去,用了点小花招,小小教训了这位花花大少一下。赵天鹰大少爷自己本事不如人也就罢了,受不了这口恶气,左思量右思量,竟然带着人,围攻这位文士。人家是文士啊,如何能打得过家养的打手?结局自然在意料之中,文士被打成重伤,性命堪忧。可是没想到,这位文士竟然是六皇子佑王爷请来的贵客。这下可是捅了大篓子。活腻了么?竟敢跟皇家过不去。就算你是定国公的女婿,又如何?定国公再大,能大过皇族去么?
大理寺卿早就屁颠屁颠把人捆好,送到六皇子面前,任凭发落。没想到,六皇子看都没看,直接来了句“秉公办理”。这下可是愁坏了大理寺卿,一边是天潢贵胄,一边是如日中天的定国公,这两个,得罪了哪一边都不是闹着玩的。于是这件案子就被搁置了下来。大理寺卿这边可以搁置,司徒尚这边却耽搁不得,他是求遍了人,磨破了嘴皮,却愣是连六皇子佑王爷的面都没见到。
不知道是谁,竟然把这件事情给捅到了司徒鹏的面前,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说起来赵天鹰这位大少爷也算是劣迹斑斑,当初司徒家请了穆阮飞来给林雪蝶做师父的时候,他的眼睛差点没从眼眶里面滚了出来,简直就要黏在人家穆阮飞的裙摆之上了。看得一家人是连连摇头,真为二小姐不值,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位夫婿呢?
简直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赵家虽然现在没落了,以前可是对司徒家有大恩的,就算是赵天鹰再不争气,也不能悔婚,不然,岂不是让司徒家背上了一个知恩不报的骂名了么。赵天鹰好歹是司徒家未来的女婿,出了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也颜面无光不是?不过司徒尚明白司徒鹏最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听说赵天鹰伤了人,就已经把司徒尚、司徒斌两个叫过来,一通臭骂。这件事情的缘由要是被他知道了,那么就不用大理寺卿动手了,司徒鹏自己就先把这个不争气的女婿给结果了。
所以那俩难兄难弟是打死了不说话,只盼着司徒鹏公事繁忙,拖上两天,他就会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就在男人们为了这件不算什么大事却颇为棘手的事情奔波之时,林雪蝶依然在水榭之中,进行着她的功课。她现在已经可以单脚在石柱上站上一个时辰,脸不红气不喘了。连穆阮飞都露出了笑容,难得的夸奖了她两句。
这些日子以来,林雪蝶长进最大的就是舞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穆阮飞这位师父教得实在是太好。而林雪蝶其他的功课,诗、书、礼、画、仪,学的都只是平平,拿出手去不会让人笑话罢了。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学这样多的事情,还都不错,也是很不容易的了。
“穆师父,要是你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是却偏偏有人躲着你,不理你,这是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司徒尚和林雪蝶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林雪蝶时常纳闷,那个什么事情都笑眯眯,凡事都迁就自己的尚哥哥哪里去了?眼前这人好像是披了尚哥哥皮囊的陌生人,她完全不认得。她仔细想过,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司徒尚,可是想了很久,也没能得出个结论。
于是,这一天,她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心里的疑惑说给了穆阮飞听。林雪蝶对这位师父是极为尊敬的,不仅仅是因为穆阮飞的言谈举止,而是因为她那种高雅悠远的神态,不像是沦落风尘的苦命女子,而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人生红尘种种在她看来,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因为不留恋不贪念,所以并不在乎。
穆阮飞听了林雪蝶的问题,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抬起了一边的眉毛,表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