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姑娘本来不想伤人,只是急于脱身,一出手就已经后悔,见到追魂钉向林雪蝶打了过去,更是差点喊了出来。此时见林雪蝶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
司徒尚见林雪蝶无事,也是放下了心。他奉了司徒侯爷的命令来找这位妹妹,带回去的人要是伤了一星半点,可是大大的不好。不过,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双指中夹了一枚追魂钉,微微眯了双眼,问道:“姑娘可是连山子的高足?”
她之前用的武功招式看不出路数,这一招一出手,明眼人都知道她的来历了。这一招名叫“千手观音”,是连山子不外传的绝学。连山子一生特立独行,性格怪异,江湖人称“三不收”——“非名门之后,不收;身负血海深仇,不收;长得不好,不收。”传闻,他直到五十岁上才收了个徒弟,宝贝得如同亲生儿女一般。想来就是眼前这人了。再细细打量这姑娘,虽然年幼,实战经验也不足,可是一招一式精妙非常,一看就是有名家指点。连山子成名多年,在江湖之上颇有威望,不想教出来的徒弟却这般顽劣。
不想那红衣姑娘一愣,反问:“什么连山子?”
司徒尚不料她这个反应,也是一愣:“你这招‘千手观音’是谁教你的?”
红衣姑娘刚想答话,白衣公子笑着上前:“点到为止。公子技高一筹,在下和小妹心服口服,已是认输了。”
那姑娘当然不依,刚要开口。白衣公子沉下脸来:“七妹!”
红衣姑娘虽然娇蛮,可是哥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心里虽然不服,可还是立即闭了嘴,不再多说话。
只要这位姑奶奶不要再给自己添乱,事情就会好办的多……白衣公子这么想着,松了一口气,面上也带上了笑:“在下与公子一见如故,对公子的气度很是仰慕。我们路遇也算是有缘。不知公子肯不肯给在下这个面子,在‘一品居’喝上几口淡茶?就当是给公子及这位姑娘赔罪了。”
司徒尚虽然不喜那红衣姑娘,可是由于这追魂钉,司徒尚还有很多的话想问这兄妹俩,于是便答应下来了。
临街茶馆——
初次见面的人,又在他面前用了功夫,司徒尚当然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捅出去,便随口一说自己姓林名尚。白衣公子眼波一闪,含笑行礼:“原来是林公子,幸会幸会。”语毕,就悄眼打量起司徒尚来,好在司徒尚这趟行程隐秘,身上没带什么可以昭显身份的东西,不怕在饰物上漏了马脚,于是也任由那白衣公子打量。片刻之后,那白衣公子收回目光:“看林公子的言谈举止,必定也是名门之后。不知林公子仙乡何处?”
司徒尚淡笑回礼:“公子过奖了。在下乃是京城人士。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那公子笑得十分和煦:“鄙人姜沛书,小字涵凌。”
司徒尚点了点头:“原来是姜公子,幸会。”他这几年替司徒家打点生意,走南闯北,各样人物也都见了不少。这样的兄妹还是头一回见到,姜姓在京中旺族中并不多见,在这种边境小镇中却很是常见。只是这公子和那娇蛮姑娘通身的气度并不像是这城中之人——三度城还养不出这样出众的人物。“姜公子是这城中之人?”
姜沛书拱手笑道:“哪里,小妹贪玩,家父受不了这孩子的吵闹,才让在下把小妹带出来,游历一番,也让她长长见识。”
司徒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本朝虽然不像前朝那般礼教森严,可是贵家小姐还是一般不轻易露面的。从刚才赵五规劝司徒尚的事情中就可见一斑。而这位姜沛书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带着妹妹在外面行走,若不是江湖中人不在乎这些流于表面的礼数,那便是礼数对这对兄妹根本就起不了约束作用。等到后来,司徒尚才知道,他此时所想,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眼风一扫,见到那位姜大小姐正面色通红地盯着自己,眼神一瞬不瞬的。司徒尚活了二十年,早已经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平素里也有不少姑娘小姐满面羞红地看着他,姜小姐如今这种表现是代表了什么,司徒尚自然知道。他微微有些不自在,避开了姜大小姐炯炯的视线,手在桌子下面无声地握紧,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那支珠花。
“姜姑娘,刚才多有得罪。”司徒尚张开手掌:“现在,原物奉还原主。”
姜大小姐却痴痴看着司徒尚的侧脸,心想:他长得真好看啊,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最喜欢他身上这种不卑不亢的气质,竹子一样,比那些奴颜媚骨的奴才不知到好出多少倍。
司徒尚见姜小姐只是盯着自己,却没有伸出手来接珠钗,轻咳了一声:“姜姑娘?”
姜大小姐这才回过神来,脸儿一红,连忙摆手,声音细如蚊蚋:“公子要是喜欢,就留下吧。左不过是支珠花,原本也就没什么的。”满满是小女儿家春心初动的羞涩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蛮横模样?
这边司徒尚还来不及反应,那边姜公子笑看着妹妹的神情,心中雪样明白,对司徒尚说:“舍妹的意思是,刚才太过冒犯,武艺更是不精,险些伤到了林兄身边的这位姑娘,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只珠花就权当做是给姑娘压惊的赔礼。万望姑娘笑纳。”他告了个罪,从司徒尚手中拿起那只珠花,直直地递到林雪蝶眼前,明明是这么无礼的举动,由这人做来却浑然天成,让人觉得说不出的风流蕴秀。
林雪蝶本来只是乖乖地低头吃茶,不料姜公子一下子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身上,忙回礼道:“公子太过客气了。这么重的礼,雪蝶也消受不起。更何况,雪蝶还没有谢过刚才公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知雪蝶姑娘是……”他的眼睛本来就妩媚狭长,此刻又有意无意地斜睨着林雪蝶,波光流转之间,生出一股潋滟的媚意来,让人无端就想起三月的桃花。
司徒尚见状微有恼意,抢先一步回答道:“这是舍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