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瑶看着手中的扳指,果然听到院外穿过一队队人马的声音,还有侍卫的叫喊声。金瑶的心一紧一紧的,生怕听到那些人马里传来什么响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苦苦等了一个下午,素竹也没有回来,金瑶不由得坐在石亭子里,双手抱膝,偏头靠在石柱上闭目养了会儿神。奈何脑子里是思绪混乱,定不下来。
就那样在窗前呆呆地坐了一下午,直到晚娘提着晚膳进来,她才反应过来。
“格格,格格……”素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脸色刷白。看到晚娘在,慌忙捂住了嘴。金瑶皱了皱眉头,看着她:“猴急个什么?被狗咬了?”
素竹听了这话,连忙站定,喘了口气:“不,是……是城门被封锁了,那些药铺都被勒令关门休业,而且各家各户在搜查呢。”
金瑶的筷子都快抓不住了,想到自己刚刚还说过素竹,她又连忙将筷子抓稳,定了定神才问道:“你慢点说,说明白点。各家各户搜查?做什么?”
素竹点了点头:“是,老爷刚刚接到皇上口谕,说是刺客身中毒箭,定然会去药铺拣药,皇上下令封锁城门,彻底搜查,务必要查到前夜刺客的所在!”
“宫里发生了什么?!”金瑶的眉头皱了皱,心里咯噔一下,城门前夜里就被关了,两日的时间,李凌受了重伤,可有安全逃出去?若是没有,他又躲在哪里了呢?
素竹摇了摇头:“不知,有的人说是宫里丢了东西,有的却说是宫里的妃子被刺客杀了,具体是什么情况,素竹也不清楚。”
金瑶的手一紧,指甲都快插进肉里。看来前晚李凌确实有大动作,不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着自己戴在腰间的鸡血玉,心不由得突突直跳。
金瑶担忧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蹙紧了眉头。若是挨家挨户搜查,李凌那里怕是瞒不过去吧。她不由得握住了那块鸡血玉,对素竹道:“你知道怎么联系李凌吗?”
素竹顿时张大了嘴巴:“格格,您……您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和李凌相识的事情对吗?”金瑶不想解释多了,淡淡地道,“那一次我们去庙祝,你忽然就失踪了。后来我怎么也想不通,觉得你从那次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一样,老是精神恍惚。当然,我也没有多想。只是后来又被李凌救了一次,我才想通,他一定是在我的身边安插了人。”
素竹的脸色一红,急着解释道:“格格,素竹不是故意的。格格不记得了,您和凌少爷,还有锦哥哥,都是在安徽的时候就熟识了的。凌少爷为了您,孤身跑到了辽东,甚至还——”这样说着,素竹的眼圈一红,似乎就要哭出声来。
金瑶只觉得头痛,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为什么在那一次晚娘遇到危险,他来救我们的时候,我问你认不认识他,你又说不认识呢?”
素竹不由得抽了口气:“我的小姐,我们和凌少爷分开的时候才多大?隔了七八年,而且他穿着夜衣,素竹哪里认得?当日在庙祝里凌少爷找到素竹,素竹才知道他是谁的。”
金瑶叹息一声,想起初见李凌的时候,他说的那一句:“记得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也许,那金无双瞒着素竹,早就在辽东遇到了李凌,而且,李凌还交代了什么事情给她。只可惜她穿到了金无双的身体里,竟然什么也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就这样过了。
想起前日晚上李凌的笑,金瑶的心中一暖,忙说道:“你赶快去帮我联系李凌,如果他还在京里,就让他来我这里吧。我看现在京里怕是哪儿也不安全了,兴许我这里倒是还可以躲得过一劫!”
既然是父亲搜查,那么金府应该是最安全的所在了吧?金瑶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随即被掩饰了过去。
素竹大喜,忙不迭地就要出去,金瑶又唤住了她:“素竹,万事要隐蔽小心!”
金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明知道要杀皇太极是要杀头诛九族的,却还是忍不住插手了。金无双,我金瑶鸠占鹊巢,救你的亲人朋友,也算是积点德,以偿还我对你的愧疚吧。
金瑶闭上了眼睛,心里乱糟糟的。听着院外人声不断,知道是金砺在安排搜查的事情。听着那些军靴踏过的声音,金瑶的心也是紧绷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到了夜间,素竹回来了,却是垂头丧气,面色惨白,说道:“格格……凌少爷,是不是被……素竹平时就是这样联系他的。他说只要格格有危险,他就会出现。可是这一次却不灵了。”
金瑶看着素竹那个样子,心里猜测着素竹那丫头不会是喜欢李凌吧?她不由得愣了愣,安慰道:“素竹,没事的,不用担心。爹爹也没有回来啊,证明人还没有被抓住,所以他应该是安全的。而且说不定他已经出城了呢,他有不是傻子,城里危险,他肯定要逃到城外去的。况且他身手那么好,肯定没有事情的。”虽然这样说,其实金瑶心里也没有底,那日李凌身上的毒箭刺得那么深,也不知道……
晚上,金瑶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前院父亲似乎回来了,金瑶立即起身,装作出恭,跑去前院偷听。听着金砺骂着人,金瑶猜到人没有找到,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欢欢喜喜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推开门,金瑶就感觉到不对劲。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个旋身就朝着黑暗中的某个影子袭击而去。那黑影一劈手,就打落了金瑶伸出了左腿,另一只手轻轻打在金瑶的后颈上。金瑶的身子一软,就朝着地面倒下去。那黑影直接接住了她,将她抱起,走进屋子,并且抬脚带上了门。
金瑶闭着嘴,冷冷的瞪着抱住自己的黑衣人。心中却是无限悔恨,恨啊恨啊,为什么在现代,她要那么懒,死活不肯随着金司令学习散打啊?!不然也不会大半夜受人偷袭,任人宰割!
那人看到金瑶疑惑地看着他,他忽然扯下了脸上蒙着的黑布,露出一张绝酷绝冷的脸来。冷硬的面部线条,脸上的五官搭配很是和谐,俊美中透出一股硬朗迫人的男儿气度。金瑶仔细想了想,猛地出现了屠洪纲的形象。是的,是将军之气。
金瑶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不由得朝着面前的黑衣人看去,心中嘀咕着,他究竟是谁?该不会又是金无双的旧识吧?这金无双究竟有什么秘密?她的那些朋友和敌人真是奇怪,身负绝世武功不说,一个个都是穿夜衣的好手,个个都是夜里出动!
两人对视了片刻,金瑶也不畏缩,心里却是千转万转思考着对应之策。猜不透这黑衣人是敌是友,也猜不出这黑衣人来此的目的。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一声。唉……又是以不变应万变!
好半晌,那黑衣人突然惨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金瑶听了他的话,如遭雷劈,脑子里顿时闪过一个词:相好!她差一点就掩面哭泣:“金无双,你有一个周世显就够了,怎么蹦出一个李凌还不够,又蹦出一个?”
该怎么回答?金瑶看着面前的黑衣人那满怀沧桑无限悲伤的表情,估计着他和金无双感情甚笃。金瑶几乎要暴走,她如何应付得了这些事情?
“抱歉,我受过伤,失忆了。”金瑶只能强作淡然,她不解释清楚,自己就要继续混乱下去。她和硕塞还有那皇帝皇子们的纠葛都没有理清楚,不能这般纠缠不清。
“失忆了?怎么回事?”那男人粗大的手掌按上了金瑶的额头,金瑶的皮肤一震,立即感觉到那温热的手掌中粗硬的手茧。金瑶觉得这状况诡异,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面前的这人给她一种感觉,很亲昵,但是和爱情无关。
怎么可能?他那样悲伤,如果不是爱情?莫非还有友情?金瑶绞尽脑汁,却想不明白。
“这几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那男子忽然开口问道。
金瑶一时间跳转不过来,好半晌才讷讷地道:“就……就那样。”
那男子叹息一声,沉默了下来。又仔细地打量着她,那眼神里的探究让金瑶有些害怕,似乎自己这冒牌货随时会被他拆穿一般。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即使是在面对李姨娘,李凌,还有金砺,甚至金轩他们,她都没有这般胆战心惊。
金瑶不由得低下头去,她感觉到自己的笑在逐渐变僵。
过了许久,那男子才开口。他脸上的探究变淡,化作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他看着金瑶,终于沉声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敢来见你。”
金瑶笑不出来了,她能感觉到那男子的声音里夹杂着的无数辛酸和悲苦,应着他的表情,让金瑶这个外人都觉得,她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心中的凄苦和多年才能孕育出来的悲戚情绪。
“何苦呢?都过去了。”金瑶忍不住开口打断他,扭过头不敢去看,不是因为伤情,而是因为心虚。
那男子忽然抬起了眉,眼睛也瞪大了,怒火似乎就要冲出来:“不!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不会懂的!袁无双,你在这里过得好,你可以忘记!但是我袁子锦不会忘记的!杀父之仇不报,我袁子锦就枉走这世间一遭!”
金瑶笑不出来了,这男子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她不熟知的信息。袁无双,袁子锦,杀父之仇!这究竟是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与那男子四目相对,她的身子一凛,嘴唇颤动着,好半晌才开口,试探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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