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的基本没错,但我脾气不好并不是做作,齐风和我孩子死后,我一直不开心,但还没到让所有人受不了的地步,我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修行上,人变得极为争强好胜,我接掌庚门后,历年小教大会都夺冠了。那一年,带艺投师的厉九霄同我在小教大会碰到了,那时他的修为还不是很高,我们难分伯仲,但他比我略高一筹,就在我以为这次要输定时,他却卖了个破绽,让我把他打下了擂台。后来我知道他很早就喜欢上了我,一直想找机会讨好我,我骂他无耻,拒绝与他见面,但他只是默默地忍受着。直到一年,苏有光也就是你师父横空出世,他超过了我,不过那时厉九霄已经是蜀山公认最接近神的人物,把我们所有人都远远抛在后面,我那时一心想着如何赢你师父,可想不出好办法。就是那时,他偷偷把自创的天旋指从外面抛进来,原来为了我能超过你师父,他苦心研究了这套最适合我的修炼法门。以满足我的虚荣心。”
遥明师太说起当年往事,脸上泛起一些桃花,这时方孝强才注意到,看似苍老的遥明师太即使现在看来也是容颜出众,想必当年是个绝色美人。
“这让我有一丝感动,我接受了他的好意,向他学习天旋指,并在小教大会上战胜乙门,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和他……”
方孝强点点头:“明白,日久生情。”
“我知道我对不起齐风,厉九霄也从不逼我,只是耐心地等我,他真的……真的很关心我……”她眼中开始泪光盈盈。
“别内疚了,这年头好男人不多,听你这么说我觉得你接受他是应该的。”
遥明师太苦笑了一下:“可我是英雄的妻子,我不能让齐风死后蒙羞。所以我们开始了秘密的往来,后来的事同你猜的差不多,他修了霄率宫一方面是为了炼兵,另一方面也是同我幽会的场所,就算你笑话我,我也不怕承认,那一年是齐风走后,我最快乐的一段日子。我们一起修炼,一起游戏,一起玩《魔兽世界》,一起喂养玄龟……”
方孝强脸涩涩的:“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玄龟是你们爱情的见证。”
她摇头表示无所谓了:“后来我们有了路琴,他偷偷把路琴带下山,我事后又借故下山再把路琴带回来,他在英国的祖上姓氏是路尔丹,我就取其中的路字,取名路琴,对外人声称因为是路上捡来的,所以让她姓路。我们一直保持着地下关系,可他后来修为越来越高,在渡劫九次后,他知道再炼下去,他就要到飞升的时候了。”
方孝强道:“可他想到你们母女,又舍不得走。”
“是的,他甚至想过带我们离开蜀山过普通人的日子。但他那时已是蜀山标志性的人物,他对蜀山也很有感情,不想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他左右为难,恨不得废掉一身功力,我拼命阻止了他,说如果他这样做我就死在他面前。我不想耽误了他这么伟大的人的前程,可没想到,他居然……”
方孝强明白了:“他偷偷地修炼鉴定心法,认为这样可以废了武功,就可以同你长相厮守了。”
“是的,当我发现时他已经修到午层,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们母女做出这么大牺牲。我……我……”她说着失声痛哭起来。
“所以你当初选择他并没有错。”方孝强递上去一条手绢:“后来呢?”
她接过手绢拭下眼泪,慢慢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后来就发生了奇怪的事。”
“什么事?”
“他修炼鉴定心法本意是想废掉功力,可不知为何,他慢慢对前世鉴定发生了浓厚的兴趣,经常偷偷鉴定这个鉴定那个……”
“他鉴定过你吗?”
“没有,他说在研究透之前别用到我身上,怕有什么副作用。”
方孝强松口气,幸亏没有,如果她被厉九霄鉴定过,肯定能猜到刚才她比试时出现失神状态就是因为被他鉴定了。不过也因此知道她为什么说方孝强用的是妖法,她肯定了解妙音曲,毕竟是她和厉九霄一同创立的,自然知道根本没这个功能。
“这也算不上奇怪。”方孝强道:“他练成鉴定术想去鉴定一下,有什么好惊讶呢?”
“奇怪的在后面,他的层次越练越高,他鉴定的对象也越来越多,不但对蜀山的人,有时到凡间去鉴定普通人,甚至魔族,妖兽。有一次他还偷偷进了镇妖塔,去鉴定那些怪物的前世,好像上瘾了似的。最后,他眼看就要练到顶级,一身功力快废了,他突然变得极为惶恐,整天喃喃自语说什么‘不对……少了东西……’,接着他发了疯似的寻找破解鉴定心法的法门。”
“破解鉴定心法?”
“是的,就是找到既能保留鉴定术又能保留一身功力的方法。我当时还以为他后悔了,后来才发现他好像是在前世鉴定中发现什么事情,想要保住一身功力去做什么,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也不肯说,人整天变得神志恍惚,有时做梦都会一身冷汗地惊醒。”
“就像当年的狄狰一样?”
“是的,非常像。可是,他始终没找到方法,他急疯了,居然从魔道的修炼法门中找方法,乱七八糟的什么他都试一下,最后也不知是哪出了偏差,就这样……”
方孝强道:“正邪体内冲突使他走火入魔了?”
“是的,像他那样乱来,不走火入魔才怪了,这些事情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事情也就发生在短短的一年内,那时路琴快十五岁了。我当时真是痛不欲生,恨不得死了的好,可为了路琴我苟活了下来,为了保住他的声誉。我设了个局,声称在我的见证下,厉九霄飞升了。因为那时他已经渡劫九次,飞升是自然的,谁也没有怀疑。我偷偷把他藏到这里,可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而且魔性大发,根本就不认识任何人了,他已经成了一只妖兽。”
方孝强不胜唏嘘又感到极为惶恐:“这就是修炼鉴定心法的下场吗?”
遥明师太痛苦地捂住面孔:“我是个不祥之人,两个最爱的我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与你无关。”方孝强看了一眼笼中的厉九霄,然后向她道谦:“对不起师太,我不知道你有这么痛苦的经历,我为我今天出言不逊深表谦意。”
她苦笑摇头:“不必道歉,这些事像石头一样压在我心里,今天说出来,我也觉得舒服很多,我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暴燥,一方面的确是怕人发现我庚门内的秘密。另一方面也是压抑所致。”
“如果有人同你分享一下,你还是很好说话的。”
遥明师太眼带期许:“你会为我保密吗?我不在乎我自己,但这关系到齐风和厉九霄的声誉,他们够惨了,不要让他们再蒙羞了。”
方孝强竖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如果有泄露半句,天诛地灭,死无全尸。”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发誓。
“你想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琴儿,她是我活着唯一的理由。”遥明师太不安地问。
方孝强叹道:“你已经这么惨了,我还问你开条件,也显得我太没人情味了吧。如果一定要说有,就请师太以后对人态度好一点,特别是我师父,我敬重他老人家,不想看他老被人说得抬不起头来。”
遥明师太笑了:“好吧,以后我要发脾气,尽量找别人。”
“找我好了,我这人性格最好了。一定受得了。”
“找你?我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就把我老底都抄出来了,后生可畏啊。”遥明师太说这句话时微带赞许。
方孝强道:“师太,如果您允许,我想去拜一拜齐风前辈,您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值得敬重,还请允许。”
遥明师太没想到他另有心思,这要求也不过份,便应允了。
方孝强又向已变成妖兽的厉九霄拜了拜:“前辈,虽然您成了这个样子,但您的痴情和执着太叫我感动了,我也许这辈子都做不到,但我会以此为目标。”
当他下拜时,厉九霄突然停止了咆哮,身体微震。遥明师太惊道:“疑?他从没这么平静过。”方孝强更是一惊,因为他感到自己因修炼鉴定心法产生的灵力居然与厉九霄发生感应,产生像一种老朋友似的信任感和安全感。
看到方孝强和厉九霄对视着,厉九霄的眼中第一次出现平静。遥明师太震惊了,她扑到铁笼前大叫:“九霄!你听到吗?是我!我是采宁。”这想必是她出家前的名字。
但只是一会,他又恢复了狰狞,继续挣扎咆哮。遥明师太失望地垂下了头。
“看来我同厉前辈有缘,他居然会平静一会。”方孝强怕遥明师太发现他身负鉴定心法的灵力,先帮自己找好借口。
“是啊,你会来到这里,也许是天意。”遥明师太也只能如此解释。
“既然是天意,兴许我将来能你们做点什么。”这时方孝强心中涌起更多谜团,他感觉到《鉴定实录》一定有着更多的奥秘,他决定要把真相找出来。
随后,遥明师太带他去厅前拜奠了齐风,当看到齐风画相时,方孝强立即确认,这的确就是扁头人魔被鉴定时看到的前世,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他感到脑子很乱,一向自负聪明的头脑第一次感到不够用了。
他刚站起,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师父我回来了……疑?怎么是你?”
扭头一看,却是路琴从外面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遥明师太没想到路琴突然进来,也不知所措。方孝强反应快:“路琴师姐,师太带我来特意向你道歉的,上次我不知道你自己也能应付你的寒气,所以脱了你的衣服,实在太无礼了,请师姐原谅。师姐后来又大人不计小人过,损耗功力救了我,我真是无以为报。”说完向路琴长恭到底。
“罢了。”遥明师太松口气:“话也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对于方孝强的话路琴半信半疑,这么多年师父可从没带外人进来过,可师父的脾气她也知道,居然没对方孝强发火还带他进来,难道真的师父和乙门之间不再有间隙了吗?
方孝强走过她身边时悄悄瞟了她一眼,露出个深不可测的笑容。路琴恍然领悟,师父同他之间一定另有文章。可惜方孝强已经飘然离去了。
“师父,这到底……”她转而问遥明师太。
遥明师太恢复冷峻面容:“不许多问。我虽然原谅这小子了,但不代表以后同意你和他来往。”
“是。”她怅然地低下头。
来到外面,方孝强慨然长叹,这蜀山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这一天,他知道的可是太多太多了。老天保佑,我小强可千万别走到厉九霄这一步啊。
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然有些担心,但一会就淡忘了。这时远远看到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是林崎驾着金羽翼刀落在面前:“小强你没事吧?”
“崎哥,你来接我了?”
“没事就好。”林崎见他安然无恙,恢复简略的说话口吻:“快,师父,担心。”
回去后,苏有光等一帮人自然问起经过,方孝强把实情隐瞒下来,只说遥明师太因为败在他手上感觉颜面无光,他劝说师太不用终身弃剑,只要能与乙门搞好关系就行了。遥明师太也答应了,并原谅了他的无礼。
“真的吗?”一边的李雄飞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历年来蜀山不知多少人劝过她,都是成名的大人物,居然不如你这无名小卒管用?”
“我觉得我同师太还是蛮有缘的,她其实人不坏。她说了,不管从前什么事,都一笔勾销了。不信长老们可以去问她。”
“你又叫人出乎意料了。”苏有光虽然觉得经过没这么简单,但这总是件好事,不禁有得意之色。连掌门都做不到的居然被自己门下一个弟子做到了。
“小强还是说到做到了,这些事因你而起,也真的因你而结束了。”齐天烈迫不及待地说:“那在乙门没啥事了,你该同我回去修练神风腿了吧?”
方孝强请苏有光示下。苏有光道:“你去吧,别忘了也要勤修师门剑法。”他有意把师门两个字咬得很重。齐天烈不满地道:“放心了,不会抢你的好徒弟。真是的。”
众人都笑了,方孝强随后表示回去收拾一下,齐天烈先行离去,他随后就到。他在向众师兄师姐道别时,对纪晓梅道:“老大,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需要一台电脑和一套上网设备。你帮我想想办法。”
“这种东西炼制坊有的是。”
“那是公用的,我这是个人电脑。你放心了,我按市价双倍给你钱,虽然现在没有,以后一定给。”
“你要来干什么?”
“用来整理武学资料的,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人都用惯这玩意了。”
纪晓梅没怀疑:“好,我给你弄,但双倍太少了,现在就打欠条,算你三万块好了。”
方孝强向她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我老大啊。”
打了欠条,收拾了行装,拜别师门,方孝强独自踏上往炼制坊的路,就在经过一片山岭时,他发现这儿是久别的思过崖,同时看到白胜衣还在崖底,他还在为当初霄率宫错伤自己被李雄飞罚在这儿面壁。
方孝强心中一动,调转方向,朝白胜衣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