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骆雪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楚润坐在地上歇息了一会,感觉身上有了力气这才站起来,找人问清了终南山该如何走,拉着骆雪的小手朝城外走去。两人顺着长街而行,一路上饭馆中的香气不不断飘出来,使得楚润更是饿的难受,他只想快些走出城去,到野外打只野兔什么的填填肚子,就算打不着,现在已是秋日,找些能吃的野果也能对付一下。
他拉着骆雪只是快走,却没发现城中的人看向他俩的眼光都很怪异,其实这也难怪,虽然他俩只是孩子,却有太大的区别,骆雪一身淡黄罗衣,用的是上好料子,裁剪的也是得体,人也漂亮,如同菩萨身边的玉女一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而楚润鼻青脸肿,一身衣衫又大又破,衣襟之上还有血迹,身上泥土和汗水混杂在一起,已经结成脆皮,狼狈不堪到了极点,连乞丐都不如,这两个格格不入的孩子却偏偏手牵手一路同行,如何能叫别人不起疑?
楚润肚饿难耐,那里顾得上别人的目光,只是牵着骆雪快走,眼看再有几十步就是城门,迎面走过来四个人来,当先一人是个淡青面皮的汉子,穿着紫红色的锦衣,此时已是秋季却敞开怀来,露出黑乎乎的胸毛,塌鼻环眼,面目凶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身后三个汉子也是精壮,跟在他身后簇拥着他前行,一路过来道路两旁摆摊的百姓,眼中都流露出惊慌的目光,有的更是收拾了摊子就跑。当先的汉子见有人跑,心中竟似极为得意,哈哈大笑。
楚润自小在苏州城中厮混,知道这四个汉子是泼皮流氓,急忙拉着骆雪想要躲开,谁知那带头汉子一眼便看见骆雪,顿时眼睛一亮,大步朝他俩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前面那孩子给我站住了……”
听见汉子朝自己喊叫,楚润拉着骆雪低头走的更快,那汉子见他不搭理自己,哼的一声带着三人围堵上来,瓮声瓮气问道:“老子叫你没听到吗?你家大人呢?”
楚润见前后都被堵住,知道走不了,眼珠一转道:“她爹去买吃的了,转眼就来!”
那汉子听他这么说,哦的一声站住,半信半疑的看着他,,骆雪却拉了一下他手道:“楚润哥哥,你不是说爹爹受了重伤正在疗毒那吗?爹爹真的来了吗?”
骆雪这么一说,楚润心中暗叫不好,那汉子却拍手道:“妙极,妙极,原来这女娃娃竟是个无主的。”说完伸手就去强拉骆雪,楚润心中一惊,闪身挡在骆雪前面大声道:“你要干什么?”
那汉子嘿嘿一笑:“干什么?我家昨日里刚买了个小丫头,今日便叫你拐了来,还好让我找到了,小子,我也不追究你的罪过了,赶紧滚蛋吧!”说着话手一推,将他推到一边。
楚润被他推了个踉跄,刚站稳就见那汉子已经抓住了骆雪,顿时又急又怒大声道:“放开我妹子,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不怕犯了王法吗?”
那汉子一愣,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大笑道:“王法……哈哈,你小子跟我说王法?我告诉你,在这里老子说的话就是王法……”说完将挣扎的骆雪推给身后的一个汉子,转身就走。
楚润惊怒交集,脑袋一热,低头朝汉子猛然撞了过去:“王八蛋,放开我妹子……”
那汉子没想到他竟然敢撞过来,登时被他撞得踉跄一下,随即站稳脚步,心头大怒,觉得在手下面前被这个小乞丐撞得有些狼狈,面子上很是下不来,一把抓住楚润衣领,伸出右手朝他原本就青肿的脸上猛然扇了几巴掌,一边扇一边恶狠狠的道:“就你这个小叫花子也配有这样的妹子?……看老子不扇死了你……”
“啪啪啪……”几个耳光打过去,楚润一张脸被打破,鲜血四溅,此时他刚受道重创还没恢复过来又遭毒打,再加上惊怒攻心,再也忍耐不住昏了过去。
那汉子见他软软跌倒,一把将他甩在地上,呸的一口道:“老子今天心情好,要不打死了你。”说完蹲下将手中血迹在楚润破烂的衣衫上擦了擦,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就走。
骆雪见楚润挨打,那汉子又凶狠,一双大眼睛满是惊恐,接连的打击使得她迷迷糊糊的只是哭道:“不要打楚润哥哥啊……不要打楚润哥哥啊……”她也不懂这几个人为什么要打楚润,但隐隐约约也知道是为了自己。
那汉子见骆雪哭泣,一把抱起她道:“乖孩子,跟我回家,回家给你好吃的。”他抱起骆雪就走,骆雪茫然无措,哭得身子都软了,也不挣扎,只是一个劲的哭泣。他身后一个汉子有些不忍道:“张大哥,就是两个孩子,又没有什么油水,何必找他们麻烦?”
“你他娘的懂个屁!这女娃年纪小小就如此漂亮,待过上两年那还了得!到时候将她卖给大户人家,定能卖个好价钱,就是卖不出去,还不是便宜了我……”说到得意之处,忍不住嘿嘿直笑,露出满嘴黄牙。笑声之中说不出的恶毒猥琐。那三个汉子见他对两个孩子都如此凶恶,心中都是惴惴不安,再也没人说话,跟着他走远。
楚润躺在街上,面上鲜血直流,凄惶无依。但围在一边看热闹的人群竟没有一个人伸手帮这两个孩子一把,世间炎凉竟到了如斯地步。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个昏迷的少年孤零零在独自承受这世间的丑恶。
恍恍惚惚中,楚润眼前闪过无数人影,这些人中有母亲,马员外,狐狸精,清风……接着他看到骆长青一张满是期待的脸,这张脸在他眼前慢慢放大,渐渐的这张脸显露出来的是失望和无奈……耳边仿佛还有骆雪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楚润霍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口喘气,双手微微颤抖,他定了定神,向四周看去,街道上人群来往依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他突然想起刚才之事“啊!”的一声大叫,想要站起来,可这一动却感觉全身酸软难当,脸上更是疼痛,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肿胀的跟个猪头一般。
“雪儿,雪儿……”他低低叫了两声,强忍住身体的疼痛,站了起来,刚站直见对面走来一个妇人,楚润上前拦住她想要问有没有见过骆雪,谁知那妇人见他要拦自己立刻远远躲开,仿佛他是瘟疫一般。
楚润无奈,颓然站住,却突然见一边的破屋子下面蹲着一个年老的乞丐,老乞丐眼神浑浊,身前摆了一个破碗,里面有两个铜板,他见楚润看向自己,吓了一跳,急忙将破碗揣入怀中,右手拿起个棍子,生怕抢了他的。
楚润快步走到他跟前,轻声道:“别怕,我不抢你的东西,刚才我妹子被人抢走,你都看在眼里了吧?我就想找你问问,抢我妹子的是什么人?我就这一个妹子,万万不能让她出了事,老丈你行行好,告诉我那几个人是谁?”
楚润神色凄苦,哀求连连,老乞丐听了,心中也觉得不忍,叹息了一声道:“孩子,那个人你是惹不起的,你妹子被抢了,只能说你们命不好。”说完一个劲的摇头,叹息连连,也不知道是在叹息那个汉子惹不起,还是叹息楚润可怜。
“老丈,你只要告诉抢我妹子的人是谁,家在那里就好,其他的我自己想办法,求求你了,告诉我吧,我给你磕头了!”楚润见老乞丐不说,心中着急,双膝一软跪在他面前就要磕头,楚润性子高傲,本来是死也不肯给人跪下的,可是为了骆雪他却毫不犹豫的跪了下来。
老乞丐见他要磕头,急忙道:“别磕头,我告诉你也没什么,抢你妹子的是这镇子上的一霸,他叫刘猛,外号青面狗,手下有十几个泼皮无赖,都是亡命之徒,镇子之上无人敢惹,他表哥是本县的县官,就是你想告他也没个地方告去,孩子,这都是命啊,不要再去寻你妹子了,好端端的别在丢了性命……”
楚润默不作声,心中却下了决心,不管如何都要将骆雪救出来,就算是丢了自己这条性命,也不能让骆大叔失望。打定了主意,问清楚了刘猛住的地方,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谢了老乞丐转身离去。
楚润决心要救骆雪,心中有了计较,找旁边一处屋子里的大娘讨了碗水喝,这大娘在刘猛抢人的时候在自家院子里面看的清清楚楚,见他小小年纪,妹子被抢走,又被打的鼻青脸肿,给他拿了一个馒头,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着,摇晃着头喃喃道:“造孽啊”
肚中有食,心中不慌,一个馒头下肚,楚润感觉身上有了力气,谢过大娘后认清楚了刘猛家的所在,便在镇子上转悠起来,更是趁着一个屠户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一把牛耳尖刀藏在怀中,找到一处偏僻的地方修养力气,只等天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