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下镇,离华山还有几十里路程,站在镇子脚下就能够遥望到华山雄伟的轮廓,是进入华山最后一个镇子。镇子也不大,只有二三百户人家,但进了镇子才发现,这样一个小镇竟然热闹无比,街道两旁的客栈酒家早就住的满满的,但还是不断有人形色匆匆,手中拿着银子四处奔走,只为找到一处住所,不少民居也有人前去敲门,整个镇子透露着一股畸形的繁荣。
昆仑是大派,自然不会为此操心,早有弟子赶到,将镇子上最大的客栈包了下来。车队进了镇子浩浩荡荡前行,锦衣怒马,昆仑大旗迎风飘扬,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是鸦雀无声,每个人盯着那面绣金大旗,眼光中都是说不出的复杂,有厌恶,讨好,羡慕,哀怨……但不管是何种目光,每个人的表情却只有一个,敬畏。
在片刻失声后,有人朝着车队大声道:“蜀山弟子问昆仑掌教冲玄真人好……崆峒弟子向冲玄真人问好……青城……”各大门派争先问候,小小的镇子顿时掀起一股声浪。
喧嚣中,冲玄的马车上一个小道童掀开门帘出来,昂首直立向四周抱拳道:“家师让我向各位道友问好,如今天色已晚,又赶了一天路,家师有些疲累就不出来跟各位相见了,家师说了,等到了华山之上在与各位好好叙话……”
冲玄道法深厚,是元婴后期的人物,赶路又是坐在车里,如何能累得着他?他这么说只是自顾身份,又嫌麻烦,不愿与街上的普通修真弟子见面罢了,可大家都知道是这样,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个四散走开,再也没人多说一句话。
玉阳子和上官文跟着昆仑车马到了这里,急着去找住所,楚润拉住上官文道:“等下你找到住处,到客栈门口等我,记得啊。”
“记得了,别忘了带只鸡出来,我去买香。”
两人分开,楚润跟着车队到了客栈,这家叫安远的客栈虽说是镇子上最大的客栈,可昆仑二百多人拥挤进来,也是住不开,赵来福和楚润是做杂事的弟子,连屋子都没有分到,住到了柴房里。楚润也不在意,反正今晚酒楼做饭,也用不着他帮忙,将随身行李放下,跟师父打了个招呼跑了出去,赵来福以为他出门玩耍,还给了他二两银子。
楚润偷溜进厨房,见里面热火朝天的正在忙着,各色菜肴一道道端上去,从掌柜到活计都是脚不沾地,也没人来管他,他到鸡笼旁边偷了只公鸡塞在怀里,偷溜了出去,刚走出客栈门口,上官文从一侧闪出来一把抓住他道:“你怎地才来?等你好久了。”
“咦!这么快就找到住处了,我还以为要等你一会。”
“哼,现在镇子上客栈根本没有房间,就是民居这些日子也住上了不少人,我跟师傅一打听,现在住民居一晚上都要五两银子,我跟师傅是穷人,自然舍不得,找了个破庙落脚,这些且不去说他了,鸡你偷到没有?”
楚润嘿嘿一笑,拉开衣襟,上官文瞧了一眼,见他怀里藏着一只小蔫头巴脑的公鸡,嘿嘿笑道:“成了,香我也买到了,咱们出城去结拜吧。”
“找个地方结拜就好了,为什么要出城?”
“镇子上人太多,我可不想被人盯着看,何况结拜是大事,要心无旁骛才能感动天地,保佑你我兄弟?”
楚润点头称是,两个人朝镇子外面走去,一路上到处都能见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修士,互相寒暄不停,这几年他从未下山,看见镇子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竟然有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上官文见他走的慢,忍不住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等到了华山,我带你去参加大集,那才算是热闹呢。”
“怎么,修真之人也赶集吗?”
“当然了啊,我听师父说,每次举办讲经大会,都会开三日大集,这三日大集不光是各大门派,只要是修真之人都可参加,那些散修,世家也都会来,希望能从大集上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楚润好奇问道:“你和你师父连一晚上五两银子的民居都不去住,去大集上又能买得起什么东西了?”
上官文脸色一红,瞪着眼睛朝他嚷道:“买不起,看看不行吗?听说这大集上各种修真类的宝物数不胜数,灵药,仙丹,法宝,灵符,应有尽有,就算看看回到山上,也够跟师兄师弟们吹上个三两年的了……”
刚说到这里,楚润身后一道黑影猛地窜到他后背上,楚润和上官文都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小东西两只前爪扒在楚润肩头上,两个后抓不停虚蹬,想要爬上去,楚润松了口气,一把将他抓过来骂道:“不是让你在柴房里老实呆着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吓了我一跳。”
上官文也笑骂道:“何止是吓你一跳,也吓了我一大跳,这小东西来的无声无息的,要不是趴到你肩膀上,还真不知道他跟了出来,神兽不愧是神兽啊,这么小本事就这般大了。”说道这里,他张开嘴看着小东西,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喃喃道:“谁说穷人就不能去大集了?只要带着它去,咱兄弟两个可就赚大发了。”
楚润见他笑得贼忒兮兮,盯着小东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由得道:“你不说你是读书人吗?看你这副嘴脸那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
“咳咳……”上官文咳嗽两声,脸色一正道:“想想而已,当什么真?好了,不说那么多了,赶紧出城去吧,这天也不早了,早点结拜完好回来吃饭。”
上官文学识广博,人也潇洒不羁,就是有点疲赖,想来是跟他那个师父玉阳子学的。楚润摇摇头跟着他走出了城外。
到了城外,仍然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两人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此时明月已经挂上了树头,天地间一片银白,上官文堆起一个小土堆,点燃三支香插上去,然后对楚润道:“快把公鸡拿出来,斩了鸡头咱们就结拜。”
楚润从怀中掏出已经蔫吧的不成样子的小公鸡朝上官文递去。上官文却一皱眉头道:“你递给我干什么?赶紧斩了鸡头结拜啊。”
“斩?拿什么斩?我可没带刀出来。”
“咦,你是猪脑子吗?斩鸡头当然要带刀出来了,不带刀如何斩?”
“你又没说让我带刀,我怎么知道要带刀?何况偷鸡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人看见,谁还想的起再偷把刀出来?倒是你,除了带三根香出来,就不知道带把刀?”
“你鸡都偷了,带刀只是顺手的事,你怎么就想不起来?”
“没带刀那就想别的办法吧,你已经是筑基中期了,干脆你把鸡脖子扭断扯开不就行了吗?”
“扭断,扯开?那要溅我一身血怎么办?何况那么做也太粗野了吧,真是有辱斯文……”
两个人吵吵嚷嚷,互相指责,说的口沫横飞,谁也不服输,说到后来心中都有气,哼的一声扭过头去,谁也不理谁,只剩下一个土堆上面三支香在冉冉烧着。
小东西在两人中间,一会扭头看看楚润,一会扭头看看上官文,像是在看热闹,等两个人不吵了,小东西突然咧开嘴:“呜呜呜……”轻叫了起来,看那样子倒是在大笑一般。
楚润正在心烦,踢了一脚小东西道:“你笑什么笑,看我们结拜不成你高兴是吧?”
上官文却眼前一亮,看着小东西对楚润道:“我有办法了,既然你我都不想动手,让这小貔貅把鸡脖子咬断,也算是斩了鸡头了。”
楚润犹豫道:“这样也行?”
“心诚则灵嘛,只要心诚,老天是不会跟你我计较的。”
“说的也是,快把公鸡递过来,让它咬!”楚润一把抓过小东西,抓着脑袋朝上官文手中的公鸡脖子上摁去,小东西没想到自己看热闹竟看出了事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不停扭动想要逃掉。但楚润却死死抓住他一个劲的大声喊:“快咬,快咬,快给我咬!……”
小东西被强迫,很是不服,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松口,两个人对着它大喊大叫,又是威胁,又是哄骗,折腾了半天,小东西就是不张口。上官文很是不耐烦,一屁股坐到地上,对着天空喘了口气,突然惊奇的指着天空道:“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楚润抬头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就见天空中一道七色光华由远至近飘了过来,夜空中七彩光华带着光晕,如同一道彩虹,端的是美丽异常。楚润惊讶喊道:“又没下雨,又是半夜,怎么就出现彩虹了?”
“什么彩虹,瞪大你双眼好好看仔细了,那是灵器。”上官文大声说完,就见那七色光芒越来越近,竟是一条流光溢彩的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