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玄走开,楚润回头问上官文:“为何不把危崖上见到的事说出来?”
上官文瞪了他一眼,道:“说出来还有什么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要是有人问起你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偏僻的地方,你怎么说?”
楚润沉默一下,转头看去,就见原先秀丽的山峰如今一片狼籍,雄伟壮丽的登天居成了一片废墟,横七竖八的尸体随处可见,身死之人全身红肿,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失去了亲人的抱住尸体放生大哭。咒骂,哭号之声不绝于耳。
毒蜂的尸体铺了一地,月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每人脸上都浮现出各种不同表情,阴沉,焦急,无奈,愤怒……不一而足,如万花筒一般变换不定。各大门派的掌门聚成人堆,人群向前越聚越多,吵嚷之声不绝,竟是一幅惨烈到了极点的景象。
“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不让你来参加讲经大会,你偏要来,这下好了,你要是不在了,点苍山的师兄师弟们该怎么办啊?师父……师父……”
上官文在茫茫人群中找到师父,抱起玉阳子,话语中带着哽咽。楚润以为玉阳子出了什么事,急忙走了过去,月光下就见玉阳子干瘦的脸变得跟个猪头一样,满脸红肿,毒气消散不退,一张脸晶莹剔透像是节日里的红灯笼,呈现出一种异样的血红色。
“乖徒儿,我,我还没死,嘶……疼死我了。”玉阳子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倒吸一口凉气,双眼一翻差点昏厥过去。上官文见师父还活着,心中一松,埋怨道:“这下好了吧,什么都没得到还差点把自己葬送在这。师父,咱们不要什么狗屁山头了,等你好了咱就下山去吧……”
上官文平日跟玉阳子没个做徒弟的样子,但在心中却是对这个师父极为看重,他坐到地上双手抱住师父,轻轻把玉阳子的脑袋放倒自己腿上,眼中已经有泪光闪现,楚润怕他悲伤过度,开口劝慰道:“玉阳子道长没事的,你放心吧……”
冲玄大步转了一圈,放眼望去,就见原本参加接风宴的一百三十多名掌门,如今只剩下了七八十人,这一场变故,竟然就去了三分之一。他第一次举办讲经大会就成了这个样子,心中恼怒可想而知,本来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让各大门派回门了理后事,可真要这么做了,他的脸面又如何放得下?昆仑的威名还要不要?况且那些没死的掌门各个身受剧毒,这些事都是要他去操心的。
冲玄脸色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身边的玉衡峰座师唐浩亮见他脸色不好,小声问道:“师兄,现在该怎么办?”
“将门中所有解毒金丹都取出来,赶快救人,其他的以后再说。”
唐浩亮带着弟子领命而去,冲玄却没有走开,手执长剑守在一旁,生怕妖族再来一次进攻。慌乱中几个女子哭泣之声引起他的主意,转头一看,绝情上人周围,十几个道姑正在嘤嘤哭泣,月色之下十几名女子的哭泣更增添这里几分凄清。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绝情上人也身受剧毒,却仍是中气十足,众位道姑被他呼喝的都忍住,再也不敢哭泣。绝情上人勉强支撑起身躯,斜靠那名清冷女道童身上,厉声朝冲玄喊道:“冲玄掌教,讲经大会是你召开的,如今却落得这般模样,你如何说?现在死了这么多掌门,是不是就遂了你的心愿,从此昆仑就一统天下了?”
众位掌门身受重伤,猛然听得绝情上人如此说,都勉强支撑着坐起朝冲玄看过来,几十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这目光中有愤恨,恼怒,惊讶,更多的还是怀疑。冲玄怒极,大声朝绝情上人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昆仑弟子身死的难道就少了吗?若我真想吞并各大门派,用得着使这下三滥的手段吗?”
众人转念一想,觉得冲玄说的没错,刚才混乱之中他露的那一手着实把各位掌门震住,这些掌门中除了几个大门派的掌门是元婴初期,大多是金丹后期的人物,金丹中期的也不在少数,没有一个人能抵挡住冲玄一击,若他真是要吞并天下各大派,只要带着弟子冲上山门,就是个灭派的结果,那里还用得着这么费事。
冲玄一发怒,就连绝情上人这么强悍的人物都沉默了起来,但她只沉默了一下,随即道:“你这话倒也在理,可如今各派掌门受伤,这讲经大会也开不下去了,还是早早让我等离开,回去疗伤吧。”
冲玄哼的一声,冷冷道:“妖人扰了一下,讲经大会就不开了吗?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等怕了吗?要是传出去,天下道门的脸面都要丢尽了。那时只会助长这些妖人的气焰,诸位放心,我已认出攻上山来的领头之人,今日之辱定会给各位找回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如今这讲经大会开不下去也要开,那个要是示弱,丢了道门的脸,也别怪我昆仑不讲情面。”
这几句话说的强横之极,冲玄也拉下了脸面,目光横扫受伤的各位掌门,众人见了他的目光的怒气,都低下头来,没有人敢说出一个不字。绝情上人脸上怒色一闪,刚要挺直身体,却觉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弟子怀中,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这时唐浩明带着昆仑弟子将昆仑解毒金丹分送到各个掌门手中,这些掌门吃了金丹盘膝打坐,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但过了没过多久,天华道人猛然全身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涨的通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接着其他几个吃了解毒金丹的掌门也都喷血,晕了过去。守在各自掌门身边的弟子顿时惊呼声一片,呼喊之声也随即响起。
守在冲玄身边的孙玉明大吃一惊,快步走到天华道人身边,伸手搭上他手腕,感觉脉搏还有跳动,松了口气回到冲玄身边,低声道:“天华体内有两种毒性,一种已深入丹田压制住了体内灵力,蜂毒在外,解毒金丹无法消除毒性,反而刺激了蜂毒,现在该怎么办?”
冲玄皱眉道:“难道不能先化解那种不知名的毒物,恢复各位掌门的功力,让他们用功法逼出体内的蜂毒吗?”
“这倒是好办法,但不知那毒是何名称,也无法对症下药啊。”
孙玉明说到这里,冲玄心中一动道:“我也受了这毒侵袭,的确是无色无味,但我却用灵力将那毒气逼了出来,如此看来解毒也不是没有办法,实在不行,我用自身灵力将所有掌门体内毒气逼出来也就是了。”
孙玉明大吃一惊,急忙道:“万万不可,且不说这样太过消耗灵力,就算你能将所有掌门体内毒气逼出来,可这些门派中的弟子呢?难不成你也要一个个用灵力逼出毒气吗?更何况现在是师尊你在主持大局,若是在你为众掌门疗伤之时,再有妖人攻上山来,又如何是好?依我看,这些妖人用此无色无味之毒,未尝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局面,目的就是想消耗你的灵力,再大举攻山。”
冲玄沉吟片刻,也觉得孙玉明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可如今这个情形,总不能袖手旁观,顿时有些焦躁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如何是好?”
孙玉明沉默不语,正低头沉思,却听旁边一声哀嚎:“师父,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他抬头一看,就见玉阳子吃了昆仑解毒金丹,一口鲜血吐出已然昏厥了过去,他身旁上官文抱住自己师傅一个劲的呼喊。
楚润见玉阳子吐血,吓了一跳,急忙安慰上官文道:“玉阳子前辈不会有事的,你别着急……你别着急……”
上官文双眼通红,猛然转过头来朝他喊道:“师父中了五毒失心散,我能不着急吗?刚才让他不要吃你昆仑的解毒金丹他不听,现在好,吃出毛病来了吧……”
孙玉明在一旁听得清楚,咦的一声道:“你如何知道你师父中的毒是五毒失心散?”
上官文机灵无比,听他问起,知道说漏了嘴,但他博览群书还真知道这五毒失心散的出处,想也不想道:“我师父中的毒无色无味,又压制住了体内灵力,不是五毒失心散还能是什么?这五毒失心散乃是用天下五种至阴至阳灵药炼制而成,五种灵药相生相克,变化无穷,最是防不胜防……”
“你是如何知道五毒失心散的出处的??”孙玉明忍不住问道。
“我在神农药经上看到的。”
神农药经传说是上古圣人神农氏所著,是他尝遍天下百草,写出的一本药书,但这书年代太过久远,偶有孤本也被当做宝贝珍藏起来,是以孙玉明听他说看过此书,颇为不信道:“你真的看过这书?”
上官文见他不信,傲然道:“这天底下还有我没看过的书吗?”
“哦,既然你知道这毒,可知道如何解法?”冲玄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忍不住问了出来。
上官文沉吟道:“书上说,蜀山有通天巨树,万年长青,叶子碧绿如翠玉,可解天下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