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摇摇欲坠的楚润,艰难的一步一步向着明慧走过去,所有人不禁动容,这少年嘴角边鲜血不停的向下滴落,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艰辛。大家都看的出来,只要他跌倒,就不可能再站得起来。即使这样他还在一步步向前走,到底是什么使他坚持着站起来?明知道是必死的结局,也不服输吗?
楚润神智渐渐模糊,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明慧离他就十几步的距离,可在他血红的眼中,这十几步仿佛有千山万水般遥远。这一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起来?要证明些什么?可他胸口就是有一股热血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就算死也不能倒下去。
但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承载他的意志。内心之中仿佛有个声音一直在诱惑着他:“你很累了,倒下吧,倒下休息休息吧……你何必逞强呢?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倒下吧,倒下吧……”这声音不停诱惑着他,如同一条附骨之蛆不断吞噬着他已剩下不多的神智。
“徒儿,认输吧,别在走下去了。”赵来福的喊叫声听在楚润耳中,他全身一震,脚下顿了一顿,缓慢抬起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阳光被乌云遮盖起来,山顶的寒风呼啸而过,远处的山峰模糊不清。
“就这样服输吗?不!我什么都没有,不能连最后这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失去,师父,对不起了。”他心中默默说完,艰难的挪动右腿,继续向前……
这一刻千万双眼睛都盯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少年,有钦佩,有叹息,还有不解。只是没有声音,每个人都无声的看着他,看着他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裴梦寒站在绝情上人身后,看着楚润那莫名其妙的倔强,突然想起在蜀山小庙之中他转头对自己一笑,告诉自己有他在不要害怕的那一幕。她的心中竟然涌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想要替楚润出头,但她刚一动,绝情上人一把拽住她,沉声道:“这是昆仑和大般若寺的争斗,你站出来做什么?回来,好生看着。”
裴梦寒停住脚步,目光朝那瘦弱的身影看去,见他神情间满是决绝,微微叹息了一声,又站回到绝情上人身后。
明慧望着已快走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冷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右手成掌聚起全身的功力,他的手掌环绕着一团薄薄的金光,他手掌轻抬,猛的向楚润头顶拍下,所有的人都是一声惊呼,眼看楚润就要被这一掌拍中,突然原本站不稳的楚润,猛然一声嘶吼向上窜起扑向明慧。
这一声凄厉的嘶吼,犹如受伤的野狼,悲怆而又狂野,明慧看见他双眼中的目光,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通红的双眼中,露出野兽般的疯狂,不屈,还有决绝,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心悸,拍出去的手掌竟然在这瞬间缓了一缓。
就是这一缓的时机,楚润猛然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然后张开嘴朝他的光头疯狂咬了下去,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一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不求自保,只求伤人。
明慧被他的疯狂震住,慌乱中右手扬起一掌印在楚润胸口,楚润胸口如同被巨锤砸中,猛然向后倒飞出去,就在他要飞出去的一瞬间,他伸出双手忽地抓住了明慧的手掌,明慧只感觉手中一沉,接着便看到楚润五窍流血,张开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狠狠咬在了自己手掌上。
明慧被他的彪悍凶狠震慑,强自忍住内心惊骇,大怒道:“你这疯狗,是你找死,须怨不得别人。”运转体内真气,猛然朝楚润口中一送,这一道真气凶猛凌厉,直入楚润体内,要将他五脏六腑搅烂。
楚润人已疯癫,这一口正咬在明慧虎口穴上,他这一道真气激射进楚润体内,竟将他体内那一丝阴寒之气击退。
阴寒之气被击退,明慧灵力留存在楚润体内,非但没有搅碎他的五脏六腑,反而惊醒了他丹田内的阴阳果,阴阳果猛然一转,一道至阳之气窜到楚润口中,疯狂吸收明慧身上的灵力。
自从阴阳果吸收了鬼王的阴气,阴气一直大占上风,逼迫的阳气毫无反应,阳气蛰伏一直寻找机会,明慧修炼的般若龙象功法,乃是至阳至刚的功法,如此精纯的真气,阳气怎么可能放过?顿时升起一股吸力将明慧身上的真气疯狂吸了进来。
明慧一道真气射出,却发现从自己虎口穴上全身灵力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心中惊骇莫名,努力挣扎,想要挣脱楚润,可他那里想到,阴阳果一动,楚润便已身不由己,此时就算是楚润想要松开嘴也办不到,这一挣扎真气宣泄的更加快速。
就在这时,楚润体内阴气感到不对,猛然窜出一丝阴气攻击正在吸取真气的阳气,阴气一出,阳气更加吸噬得更加疯狂,眨眼之间,明慧全身真气被吸的干干净净,饶是如此阳气还不停住,将他身上的精纯童子精气也一并吸进了楚润体内。
众目睽睽之中,所有人只见明慧那巨大的身躯顿了一顿,接着便看到楚润咬住他的右手,明慧身体抖动不停,转瞬之间如金刚般身躯的明慧身型快速收缩了起来,明慧挣扎不得,眼中流露出恐惧绝望“喀喀喀……”骨骼轻响中,他整个人被阳气吸的如同三四岁孩童一般大小,身上精气全无,竟是变成了一具小小的干尸。
几千双眼睛中,明慧宽大的僧袍散在地上被风撩动,如金刚一般的巨人全身干枯,变得只有孩童般大小,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成了两个白色的肉球,全身没有半点水分,仿佛被风干了许多年。阴霾的天空下,这情景诡异而又阴森。
净光大师脸色巨变,怒吼一声:“住手!”手中锡杖扬手飞出“砰!”一声打在楚润身上,将他击飞。这时楚润体内阳气将明慧全身真气,精气,吸取的一干而尽,再也榨不出什么来,竟又躲回了果子里面,阳气退走,阴气也窜了回去。
楚润体内的阴阳二汽一出,流转之下将他受伤的身体修补了一下,楚润被净光大师锡杖击飞,只是吐了一口鲜血,身体却并无大碍,人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站起来,就见明慧成了金老三当初的样子,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叫出来,他只记得自己咬住了明慧的右手,他,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子?楚润这一声啊出口,离他近的各派弟子像是见到了毒蛇一般,纷纷四散与他拉开距离,每个人看向的眼神都是除了惊怕,还有疑惑。
净光大师眼见自己得意弟子成了一具干尸,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当下手指冲玄高声叫道:“冲玄,你昆仑弟子身怀妖法,竟将我徒儿吸成了干尸,你怎么说?”
冲玄早就张开双眼,此时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楚润,怎么也想不明白往常这一个烧火做饭的弟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能够把一个人全身精气都吸干,这绝对不是昆仑的功法,但这少年自从三年前上山就从未下过山,他这邪门功法又是跟谁学的?
冲玄疑心大作,突然想起这少年种种不同之处来,他小小年纪,身怀神兽内丹,到了华山又生出那般变故,登天居的蜡烛里被人放上无色无味之毒,没有人配合,虎老大又怎么能拿捏的那么准冲上山来?还有那妖蜂叮在他身上竟然被冻成冰块,纷纷坠地身死,偏偏他体内灵气全无,莫非是他身上涂抹了可以克制妖蜂的灵药?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妖蜂埋藏在登天居中。接着又是他和别派弟子先找到的神树树叶,昆仑去了那么多弟子,只有他最先找到?莫非他事先便知道神树所在?之后也没见他来邀功,这一桩桩,一件件,难道说这个楚润竟是邪门妖人早有预谋派来混入昆仑门下的?
冲玄正在沉思,净光大师大声道:“冲玄,我徒儿跟你昆仑比试。要是死在你昆仑道法之下,那也说不出什么来,如今却死在这般阴毒妖术之下,你如何说?天下各大派掌门都在此,老衲斗胆问上一句,这少年所使妖术可是你昆仑道法?”
冲玄被他扰的不胜其烦,沉声道:“净光大师请稍安勿躁,我昆仑道法正大浩然,断然没有这般阴险功法的,待我问清楚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目光带着冷厉看向楚润,沉声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楚润见他目光冰冷,丝毫没有袒护自己的意思,反而指责自己用的是妖法,不由得愤恨难平,大声道:“我不会什么妖法,这和尚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道。掌教真人,这比试是他找上的我,可不是我找上的他,难道他打死了我,我就要认命,他死在我手中,我用的就是妖法吗?”
冲玄见他大声跟自己说话,倒似指责自己一般,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当年在终南山中,我念你年纪幼小,可怜与你这才将你收入昆仑门下,可我昆仑门下何曾有这等吸人精气的邪门妖法?到底是谁教给你的,你的师父是谁?混入我昆仑到底有何企图?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