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入夜,郭太后仍是丝毫没有倦意,屏退了正殿的一干宫女,独自坐在御台上手执一卷《战国策》默读着。闻秋脚步略有些紊乱的走进来道:“娘娘,吕博士来了!”郭太后没有抬头,仍是看着书卷,只轻轻的嗯了一声道:“召他进来。”吕容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正殿,匆匆行了跪拜之礼道:“娘娘,周老将军派人传来密报,陛下今日傍晚便与周胜武一同出了长安城,身边带有九千军士。”郭太后缓缓将手中的书卷放到书案上,抬起头幽幽道:“没料到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只是这日子好不容易太平了些,不过三年又要大乱了。”
吕容听她如斯说,忙道:“请皇太后娘娘放心,周老将军已经率军赶在他们早一步出发了,在天亮前就能到了。”郭太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转而又对闻秋吩咐道:“去请大皇子到这里来。”吕容也不敢离开太远,闻秋吩咐了女官去带刘麟过来,便带着吕容去一旁的配殿休息,以便郭太后召见。
刘麟本已睡下了,可是无奈郭太后传召,乳母只好将他抱在怀里赶去凤仪殿。乳母抱着刘麟向郭太后行了礼,郭太后示意她噤声,伸出手要抱过刘麟,乳母忙起身走到御台上轻轻将刘麟交到她怀中。刘麟感觉到一点动静,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含糊的叫了一声:“皇祖母~”郭太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又睡着了。
天际已微微泛白,闻秋匆匆的跑进正殿来,见郭太后仍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抱着刘麟,本欲张口却又将嘴闭上。郭太后抬眼看见她一脸的焦急,明白定是周临到了,轻手轻脚的将刘麟放到软垫上,径自起身,却不料就这样坐了一晚,腿已僵住了,一个趔趄搀到御台上。刘麟听见声响,睁开眼见是郭太后摔了一跤,慌忙起身扶她。郭太后一滞,伸出手抚了抚刘麟的头,柔声道:“麟儿乖,再睡一会儿吧!”刘麟见她已经可以起身,也确是没睡醒,躺下便睡下了。
郭太后回过身见他已经睡着了,这才放轻了脚步和闻秋一同走出正殿,却还不忘对乳母吩咐道:“进去照看着大皇子,待他醒了差人来告诉哀家!”乳母称诺便退入殿中。
闻秋正欲开口,郭太后看了她一眼,又将眼神移向一旁守着的侍卫。闻秋明白她的意思,将要说的话吞进肚中,默不作声的跟上郭太后移步配殿。果见周临正与吕容谈论着什么,一见郭太后进来忙起身行礼。郭太后点点头道:“都请坐吧!”周临此时却是极为焦急,并没有坐下道:“微臣不敢,再有一会儿陛下就要到了,事态紧急啊!”郭太后看上去倒是平静,反倒端起茶兀自品茗。
周临是武将出身,性子焦躁,此时早已是坐立不安。郭太后好一会儿才出声道:“罢了,哀家就知道你耐不住的!去吧!”周临得了令,忙退下去部署。吕容见他已经出去了,才开口道:“启禀皇太后娘娘,刚刚传来密报,燕代赵三国各派出八万大军,昨晚已经出兵了。”郭太后“啪”的一下将茶碗搁在案上。吕容见她并不出声,接下去道:“唯今之计,娘娘理应赶在他们到长安以前解决此事。”郭太后点点头,却也不再多言。
未过一会儿便听凤仪殿外的喧嚣声,郭太后抬起眼向殿外看,天还未完全亮,连天的火把将大半边天都映红了。忽听乳母道:“殿下,您跑慢点!”果见刘麟跑进来扑进郭太后怀中,略带哭腔道:“皇祖母,我怕!”郭太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麟儿乖,没事的!”说罢又回过头对闻秋道:“去取来!”闻秋闻言忙走回寝殿,不一会儿便取来一个雕盘龙戏凤檀木锦箱递给郭太后。
郭太后接过锦箱,秀手轻扣,将锦箱打开,内里竟搁着一件金丝绣黑底龙袍!郭太后从那箱子里取出朝冠,在刘麟身上比划了一下,忽的就笑起来道:“麟儿这样真好!”刘麟疑惑的看着她,半晌才道:“这是父皇的冠服……”郭太后并未搭理他,就似是没有听见一般的继续拿着那件改小了的朝服比划。
凤仪殿外周临已与刘兆和周胜武率领的军队打起来有一会儿了,刘兆怒视着周临,言辞凌厉道:“周临,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看看朕是谁!”周临冷哼一声道:“我只知道百事孝为先,如今你作为儿子,不孝于母;作为皇帝,不尊太后,是为不忠不义之辈!我周临为何要听命于不忠不义之人!”
刘兆冷笑一声,半晌才道:“太后郭氏自先帝朝中便干预政事,以妇人之愚见玩弄我刘氏江山于鼓掌之间,此乃不守妇德。朕今日便是替天下黎民着想,不能再让这女人祸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