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夫人端坐于御台上,许凝嫣和郭亦芙分坐在左右两边下首。宛夫人冲许凝嫣轻轻点头,许凝嫣会意吩咐一旁的舍人道:“宣召新选家人子入殿吧!”那舍人领旨大声宣道:“奉王太后谕,宣新选家人子上殿!”二十多个身着浅红色宫衣的女子鱼贯而入,分成两队站好了才盈盈拜倒:“奴婢参见王太后娘娘,参见许夫人,郭夫人。”郭亦芙冷眼看着眼前这些女子,一言不发。宛夫人瞥了她一眼,便微笑着转头打量着御台下的这些女子道:“可!”女子们都再次伏地道:“谢王太后娘娘,许夫人,郭夫人。”这才站起来,恭敬地低着头站着。
许凝嫣看向宛夫人,见她冲自己微笑着又点了点头,忙笑着温和道:“众位家人子都是中山国的名媛,在宫中不必太拘束。”宛夫人这才开口道:“是啊!诸位的父兄都在朝中为官吧!如此说来,咱们便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便不必如此拘礼了!”复又转过头对莺儿吩咐道:“设坐!”莺儿称诺领着一旁的宫女拿了软垫递给那些女子们。
郭亦芙仍是冷淡地看着她们道:“母后此言差矣!既是在王宫中就应当守规矩。”有些已坐下的家人子此时顿觉尴尬,忙又站起来。宛夫人目光凌厉的看了她一眼道:“郭夫人,在这个王宫中尚得听哀家的,怎么,你可是对哀家的话有不满么?”“我……”郭亦芙正想辩驳,见她冰冷的眼神,忙伏下身不情愿的道:“妾知错,还请母后责罚。”宛夫人就看着她伏地也默不作声,半晌才道:“罢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哀家也不应和你斤斤计较。起来吧!”郭亦芙愤恨的道:“谢母后。”这才直起腰来。
许凝嫣见气氛紧张,忙道:“母后,时辰不早了,开始吧!”宛夫人闻言笑了笑道:“是啊,即使如此,便开始吧!”御台下的家人子一个个的走上御台,向三位上殿行了大礼,自报家门,再款款退到御台以下。等到二十多人都行完了礼,早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宛夫人吩咐莺儿道:“请家人子们都到东配殿去用午膳吧!”待莺儿领了家人子们退下,宛夫人才冷下脸,厉声斥责郭亦芙道:“你是刚入宫么?连规矩都不懂!”郭亦芙并不言语,许凝嫣见二人如此僵持忙道:“母后,午膳的时辰都过了,快传膳吧!”郭亦芙斜着凤眼,轻视的看着许凝嫣道:“用不着你假好心!”宛夫人怒道:“你就这么不识好歹么?你给哀家回你的凌妍殿去禁足!没有哀家的手谕你不许出来!”郭亦芙冷哼一声起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根本就容不下我,你以为我怕你们么?我告诉你们,我早已写信给我爹了,此时怕是姑母也知道了你们在先皇丧期选秀,你们不是都活得自在么?我看你们还有几天好日子过!”宛夫人颤着身子用手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许凝嫣忙跪到她身旁,用手轻抚她的背为她顺气道:“母后,保重凤体啊!”
郭亦芙仰天大笑道:“凤体?这声太后还真是廉价啊!你照看刘章开始怕就盼着这句太后吧?可惜啊可惜,是王太后,而不是皇太后!”刘章站在殿外听到这句话,大步跨入门。郭亦芙听到声响回过看,不想刚一回过头便被刘章一耳光打得跌坐到地上。刘章怒道:“你有本事就给本王再说一遍啊!”宛夫人见到刘章,泪水一下就滑落脸颊道:“章儿,是哀家对不起你,没能替你母后照看好你,让你顺顺利利的登上皇位,是哀家的错!”许凝嫣见她落泪,慌忙取出绣帕替她擦干泪水。郭亦芙此时已吓得满脸苍白,白皙的脸颊上五个手指印分外碍眼,娇媚的凤眼中泪水闪闪,却又拼命忍住不让落下。刘章双目怒睁着瞪住郭亦芙,许凝嫣见他怒火当胸,怕他在做出什么事,忙起身走到他身旁,柔声劝道:“殿下,郭夫人是无心的,别再生气了。”刘章仍是没有半点消气道:“无心?既是身处我刘章的宫中,便要听从母后的话,怎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郭亦芙愤恨的看了一眼许凝嫣,起身跑出临凤台。
刘章回过头见宛夫人仍是满脸泪水,忙跪到她身旁为她拭去泪渍道:“母后不必伤心,总有一日,儿臣会让母后站在未央宫的至高点,所有人伏在母后眼前大声高呼‘参见皇太后’!”宛夫人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才欣慰道:“章儿长大了!你父皇和母后在九泉之下听到你的话定会和哀家如今一般的高兴!”刘章见她已止住泪道:“母后,再给儿臣些时间,到那时,咱们三人一同回到未央宫,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敢对母后和嫣儿说这样的话了!”许凝嫣温婉笑着跪到他们二人身边道:“母后,殿下如此孝顺,真乃母后之福,中山之福,大汉之福!”宛夫人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母后等着!母后相信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
宛夫人忽的想起什么,敛住笑问道:“刚刚郭亦芙道是她已写信给郭显了?”刘章点点头道:“是,就是半月前母后刚刚提及要选秀之时,其实儿臣早已发现了她暗中与郭太后仍有联系,只是选秀之事实在太冒险,故特意吩咐了不要拦住她的信,想看看郭太后知道后的态度。如今看来,郭太后得到消息至少也应有七八日了,到如今仍未有动静,说明她并未准备查办此事,形势对咱们很有利啊!”宛夫人点点头,许凝嫣疑道:“那会不会是郭太后故意想待选秀结束再来个出其不意呢?”刘章毫不在意的笑道:“也许她本是这个用意,可是如今,不可能了!”宛夫人狐疑的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长安又来了什么消息么?”刘章神秘一笑道:“母后不必着急,静候佳音就是!”宛夫人嗔道:“你呀!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还有事瞒着哀家了!”许凝嫣“扑哧”一声笑出来,见宛夫人也婉声笑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刚刚宛夫人已经从刚刚的神伤中稍解脱了些,心中轻叹:哪里有这么容易回到长安呢?郭家如若这般好撼动,先帝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