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屋子就你一个人住吗?你的父母兄弟呢?”
老者也是出于好奇,一下子就问了出来,谁知却伤到了高进心底那块最脆弱的地方。
“师父,实不相瞒,徒儿我,我是一个孤儿!”
高进的眼眶里逐渐噙满了泪水,然后四溢,就像是开闸的洪水,随时都有决堤的可能。
他的说话的声音很小,小的可怕,甚至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的话。
但高进却是一个要强的人,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还是振奋起了精神,硬是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对,对不起,师父不知道,你不要伤心了!”
老者一见这般情形,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于是连忙上前将高进紧紧拥在怀中,拍打着他的后背,轻轻地安慰了高进一阵,这也不能怪他,不知者无罪。
“没事,我早习惯了!”
高进几乎是含着泪水,但面带微笑地说道,这也足以说明他的坚强,他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哭鼻子,他的意志已经逐渐强大了很多。
而高进所作所为,更是让老者对这个孩子更加地刮目相看,他更加坚信自己找对了传人。
“能给师父说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老者将高进慢慢推开,替他擦拭了眼角的泪水,然后两人坐在床上,交谈了起来。
“恩,师父,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孤儿,自懂事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父母的面,是老村长收留了我,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最后还送我上私塾读书,把我养大成人,我一直和老村长住在一起,因为要科考的缘故,我十五岁那年就搬了出来,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好温习功课,准备科考!”
高进娓娓道来,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这么多年没有向别人吐露过心声,今日一吐为快,他有一种如释重负,全身轻松的感觉。
“好,好小子,真是一个坚强的孩子,以后师父就是你的亲人了,有什么委屈,再别压在心里了,一定要告诉师父,师父真是没有看错人!”
老者轻轻地抚摸着高进的肩膀,让高进心里暖暖的,那是一种亲情的感觉,这一刻,高进觉得老者就像是慈父一般,异常的伟大。
“恩,师父,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村长爷爷要一些腊肉过来,好给您补补身子!”
高进高兴地说道,然后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出了屋子,向着村中央而去。
一路上,高进蹦蹦跳跳的,口中还哼着小曲,平日他都是低着头走路,显得非常的苦闷,今日村里人一见他,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让这孩子倒活泼了起来。
一路小跑到了村子的中央,一座三间的大瓦房就出现在了高进的面前,显得宽敞气派,这就是老村长高腾龙的家了。
门前一对大石狮子,红旗大木门,金黄色的镶边,瓦房上的琉璃瓦片熠熠生辉,南牛村里除了刘家刘长青的家里外,再也没有这么气派了。
高进整了整头发,理了理衣领,又振奋了一下精神,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这才轻轻一推大门,大门咯吱一声,高进大步跨了进去。
高进老远地就喊了一声,未见其人,先问其声。
此时,高腾龙一大家子几十人围在一起,正在吃着早饭,早饭是玉米粥和馒头,桌子上摆了三盘小菜,分别是咸菜,大青菜,还有昨天刚採的野菜,饶是在村长的家里,每顿饭吃的也不是很好,这是一个小山村,整体水平如此。
“哎,是进儿来了,小霞,快去给你进哥哥盛饭去?”
垂垂老矣的高腾龙站了起来,脸上笑开了花,吩咐一声,旁边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赶忙应道,屁颠地跑到厨房去了。
高腾龙八十三岁的人了,一头的银发苍苍,但是眼不花,耳不聋,神采奕奕的,精神特别的好,但就是最近腿老是莫名其妙地疼,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这姑娘就是高腾龙的大孙女,十六岁的豆蔻年华,长得水灵标致,瓜子脸,柳叶眉,一根马尾扎在脑后,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美人儿。
除此之外,饭桌上还有高腾龙的三个儿子以及儿媳,和他那些成群结队的小孙子孙女。
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围在一个小木桌上,早已经拥挤到丝毫不能容下一个人了。
“你过来干什么?不是前几天刚给你送过去了米面吗?这次又想要什么?”
高进刚刚坐稳,高腾龙的二儿子媳妇,也就是高进的二婶,就鳖了一眼高进,没好气地说道。
高进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就把她当做空气一样不存在。
当初自己搬出去住,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她总是隔三差五地对高进找茬,闹着分家,弄的高进根本没有办法复习功课,准备科考。
而且当初高腾龙收养高进的时候,这个女人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把她当做不存在,甚至是藐视她,就是最好的还击的方法,所以高进只是和高腾龙交谈了,家里家常的什么都聊,往他那里一眼都不看。
“进哥哥,你的饭!”
这时,高晓霞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双手递了过来的,正是大瓷碗里盛了满满的玉米粥,都快要溢出来了。
高进赶忙去接,一不小心就触碰到了晓霞那香葱一般的手指。
顿时间,一种异样的电流就从手指出发,袭遍了两人的全身,晓霞害羞的一笑,小脸顿时通红,赶忙坐下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
高进也是全身微微一震,然后才反应过来。
“进儿,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是这一期的科考了,不知你准备的怎么样了,从上一期科考的失利当中,你可要吸取教训,这次科考完了,要还是不中,爷爷就再也不能供你读书了,爷爷也早给你物色了个媳妇,你就回家娶媳妇种地吧!”
高腾龙和颜悦色地说道,显得非常的慈祥。
一旁的高晓霞听到这些话,顿时眉头紧锁,小脚丫子往外一撇,显得非常的生气。
高进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按照山村的习俗,男孩子十三岁就可以娶妻生子,这就是所谓的成家立业。
自己因为科考的缘故,现在都已经二十岁了,但还没有成家,也从来没有劳动过,就是因为高腾龙是村长,也能养活的起这一大家子几十口人,包括高进。
这也未尝不是给高进施加了无形的压力,即使高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也不一定能够高中,因为这个昏暗的世道,科考也都已经不再公平了。
高进没有辩解什么,上次他觉得自己考得很好,但是却名落孙山,这不是他的错,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