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急急走路,并没注意到一旁边的李志轩。李志轩只是随意一瞥,只见那单架上躺着一少妇,那少妇脸色苍白,神疲肢软。李志轩见了心中忽生古怪的感觉。
身后一个老婆子哭着道:“真是苦命人啊,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却没想到……唉。”
旁边老者也垂泪道:“是啊,不知道还能不能赶到城里去。难产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李志轩什么都来不及想,眼见那群人匆匆走过,立时大吼一声:“诸位!这位大嫂,惊不起这样折腾了!”
从这妇人的现状和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中,李志轩已经初步确认,刚刚那妇人是难产导致的暂时昏迷,如果不及时抢救,这妇人随时有生命危险。李志轩急急想着,已快步追了上去。
这群人立即停住了,当先一个年轻人正哭得伤心,一听这话,顿时不哭了,可眼见是个小年轻,有些疑惑,那老者问道:“你说什么?”
李志轩急了:“我说这位大嫂是难产导致的暂时昏迷,如果像你们这样急奔,我敢说这位大嫂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到城里,就会……”
“这个,那我们又能怎么办。”那年轻人像失魂一般,接着道:“别管他了,我们继续赶路。”
李志轩伸出手臂,挡住他们的去路,急道:“不能再这样赶路了,我是个铃医,请你们相信我,现在就把这位大嫂放下来,或许我能把她救醒。”
那几个人又停止哭泣,相互瞧了一眼。一般的江湖铃医都是有自个儿的独家秘方的,说不一定眼前这人还真有办法,就好比一个落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都会拼命去抓,那年轻汉子道:“你真有办法。”
李志轩微微点了下头,道:“请相信我。”
那老者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燃起了希望,回头招呼道:“好!快放下来!让这位小郎中看看!”
单架被放了下来,被子被掀开一半,李志轩蹲在旁边,瞧见妇人脸色苍白一丝血都没有,紧闭双眼,伸手抓住手腕诊脉,已经找不到脉了,心头一沉,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颈侧部,重按之下,才隐隐感觉到脉搏跳动。顿时心头一喜,还有脉搏,那就是还没死!
李志轩打开药箱,拿出银针,道:“你们帮忙把这位大嫂摁住,我来施针。”
众人看着李志轩熟练地拿出了细针,心中不由燃起了几分希望,都依李志轩的吩咐,在一旁听候差谴。
李志轩用针(隔衣)先后扎在水沟、印堂、百会、十二井、涌泉、神阙、内关这几个穴,那个妇人却像没反应一样,还是一动不动,李志轩头上开始冒出泠汗。这也是他第一次给难产的孕妇施针。可是按照《千金翼方·卷二十六》上记载,扎了这几个穴就应该有效果啊,难道是自己扎错位了,李志轩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扎错,心里一急,后背被汗水沾湿了一大片。
众人看着李志轩额头冒出泠汗,心神不宁的样子都暗道不妙。一见人群有些骚动,李志轩忙提高嗓门道:“现在正处生死一线,大家千万别乱。”
旁边那个老者做了一个虚声的动作,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仿佛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能听清楚,都把目光齐唰唰向李志轩投来。李志轩心里反而更加透亮,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失误,或者一个错误的判断,都将可能导致眼前的两个生命离开人世。
李志轩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正不知如何下手,手心的汗液已经沁到银针上。银针上的汗液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几条光线正好照在那妇人的额头。印堂穴,李志轩一拍脑门,手里换了根银针,看了看那少妇的额头,用捻转泻法在印堂穴向鼻尖方向平刺0.5寸,再用三棱针刺百会、神阙。
正当众人心神越来越不宁的时候,那少妇忽然一声呻吟,醒转过来,张开了双目。
围观的人也是嗡嗡议论,都用异样的目光瞧着李志轩。
尽管他把少妇救醒了,但并不等于治好了这病,如果胎中的腹儿不尽早顺利生产下来,这少妇随时还有可能休克,再度昏迷。
“小郎中,我娘子醒过来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旁边那个老者凑过来道:“还是赶快送城里去吧。”
李志轩怜惜地瞧了那痛苦呻吟的产妇一眼,道:“不行,这位大嫂失血过多,身子又相当虚弱,如果现在往城里赶,恐怕来不及了。”
后面那个老妇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自生自灭?”
“现在只能兵行险招了,就在这里生吧。”
众人都睁大了双眼,不禁起了疑惑,在这荒郊野外生孩子,能行吗?
“小郎中,我娘子身子这么弱,恐怕……”
“就是啊,在荒郊野外生孩子,听都没听说过。”
李志轩急道:“现在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我先帮他施针,你们找几个大婶帮忙准备接生。”
“别讨论了,就依小郎中的办。”那老者轻喝了一声。
李志轩再次拿出银针,在那少妇合谷(双)、三阴交(双)、支沟(双)、太冲(双)这几个穴位各扎了几针,然后站起身,对身后那几个妇人道:“我只能做这么多了,现在靠你们的了。”
那几个妇人中,有几个平时都是帮人接生的,当下也不犹豫,上前就是一阵忙禄。
那老者挥了挥手,人群中的男子都识趣的跟着退到一边。
那青年人一脸紧张地道:“小郎中,你说我娘子她能够顺利生产吗?”
“这个……我也不敢肯定,看天意吧。”李志轩仰头看着天。他也不知道刚刚那几针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只是心里默默希望这对母子平安无事。
“宇儿,呆会儿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得好好谢谢这么小郎中。”
那青年人嗯了一声,蹲在地上,手里紧捏着个泥塑。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在祈祷什么。
李志轩走上前,看着那泥塑,泥塑上刻着一个面带微笑,满头白发,身披霞帔,两手持八卦,活像一个老奶奶的人物,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佛?”
那青年回过头道:“无生老母啊,我拜拜她,希望她能够帮我娘子渡过劫难。”
李志轩暗道:“无生老母,怎么这么熟悉,好象在那里听过。如果拜她就管用的话,那只要人手一个,人人不是都能够长生了。”正当李志轩还在琢磨‘无生老母’是个什么来头的时候,天际一股旋风吹过,太阳挤破缠绕着薄云,放出淡淡的耀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