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那熟悉的黑暗,向和玉恭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要禁锢住她,不让她回去。
为什么他也会有玉圭石?
他是谁?她又是谁?
玉圭石是什么?
玛丽安又是怎么回事?
她要回去!她要向他们问清楚!
黑暗的深处一个巨大的黑洞,无情地把她吸向深处。
扑通!
随着一声水花四溅的响亮的声音,她的耳、口、鼻中猛然灌进一股股水流,伴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刺激着她的大脑,使得她脑中突然血流上冲,腿脚下意识地乱踢乱蹬,想要呼吸到新鲜的氧气,然而——
水很浅。几乎稍稍伸直腿就可以触到底。
然而,没让她来得及细想,一双手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拽离了水面。
梳着一头经典的清朝发型,瘦削的脸庞,一道剑眉飞扬其上,凤目微阖,眼神里酝酿着杀气,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仿佛要滴出血来——这是她脑袋脱离水面,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张面孔。若不是此时她的处境实在尴尬,她绝对会有兴趣好好端详一下眼前这个男子,特别是他眉宇间透出的那股傲气和霸气,仿佛欲令山岳潜形,江河失色。
她看了看四周——
“啊——!”她惊叫一声,也顾不得眼前那男子望着她时眼中氤氲的浓浓杀气,便一把推开他,转过身,牢牢地捂住双眼不停地念叨着,“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方才的一幕不断地在她脑子里闪现:一个全身光裸的男子,半身浸在一个大木桶里,他一手抓着和玉恭的头发,一手像是要来掐她脖子。
也、也就是说,她和玉恭好死不死掉到了别人的澡盆里了!
“皇上!皇上!”就在和玉恭发出惊叫的同时,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声音里透着几分急迫,几分焦虑。
就在那一瞬间,和玉恭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实:身后那男子该不会是……皇帝吧?心底如一团乱麻搅动着,她突然觉得澡盆里的水寒冷刺骨,直教她全身僵劲不能动,背后冷汗一层接一层地覆上。
“没事,退下。”身后那男子说道。再听,门外传来衣摆窸窸窣窣的声音,尔后,一切归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少世纪。
“谁派你来的?”
那声音一如春初的清晨,从遥远的山寺传来的雄浑的钟鸣声,在空旷的屋子里静静回荡。
“转过来。”他又说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来。
和玉恭还是僵住不敢动。
“我说,转过来。”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含着丝丝怒气,瞬间把和玉恭浇了个清醒。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后背紧贴着澡盆壁,脸埋得低低的,慌张得不知所措。
“抬头。”
和玉恭犹豫着,不知道这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于突然出现的她,理应把身份定位在“刺客”上面,但为什么他却把门外的人都支下去了呢?她心里天人交战着,却不想皇帝突然靠近,她的下巴一痛,抬头就对上了一双乌黑的丹凤眼。
就在皇帝支起她下巴,看清她的容貌的瞬间,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光亮来,一脸尽是呆愣的神情,看得和玉恭心惊肉跳……她的脸——难道她长得很漂亮?然后,他的嘴角竟漾出一抹笑容来,更是让和玉恭不知所措,脸上腾腾地冒着热气。
“你在害怕?还是在害羞?”皇帝支着她下巴的手松了些,和玉恭不自然地撇开头去。
“是谁派你来的?来刺杀我?”皇帝见和玉恭不回答,也没见恼,只自顾自地说着。他突然靠上和玉恭的身体,低头在她耳边呵气道,“莫不是……你是来侍寝的?”
短短几个字,惊得和玉恭一伸手一把推开了他,她抬头看着他,表情惊疑不定,心中慌乱不已。
“想不到,你人不仅长得俊俏,性格还如此有趣。”皇帝扑哧一笑,又近上身来。他全身笼罩着一股傲气和霸气,直压得和玉恭喘不过气来,“不过,你这样却深合朕意。”
“你敢!”看着皇帝不断逼近的脸,对于他想霸王硬上弓的愤怒盖过了之前的慌乱害怕,她大吼一声,右手撑在他的胸前,防止他的进攻。
“哦?朕是皇帝,是天子,有什么不敢的?”说着,又要低下头。
“愚蠢!”和玉恭又吼一声,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她看见皇帝又抬起头,眼里闪着寒光,“无怪乎你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子,原来你用的尽是这等龌龊的方式!即使你今日能得到我的身体,但我也绝不会爱上像你这样卑鄙的人!”
“性子倒满烈的,不过,朕甚喜欢。”皇帝伸手细细地抚着她的脸,不在意地说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从上面掉下来?就不好奇我到底是什么人?突然出现在你的澡盆里又有什么目的?”和玉恭故作镇静,只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
言罢,皇帝的动作竟稍稍一顿,他挺起身,锋利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扫描了百十八遍。
沉默。空气中有点一触即发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