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和玉恭猛地睁开双眼。
她瞪眼看着眼前这古色古香的房间:那雕饰着繁复花纹的木质床架,还有轻盈的纱帐,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一场梦的真实。
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不知道这所有的无奈何时才是个尽头……和玉恭看着头上轻轻摇曳的纱帐,大脑乱成一团。月光偷过木窗洒进屋中,细细的光线洒满了一屋子。想起方才在那皇帝的澡盘里,不知是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还是那皇帝突然间良心发现,在最后一刻,他竟没有再强迫她,却硬是慢慢地洗完了澡,又慢慢地叫她帮他更衣,直到让她的脸烧得快化成了灰,把般若波罗密心经念叨了个千百来遍,他才终于“良心发现”,把她送进了这个不知名的宫殿里,美其名曰“歇息”,实际上派了侍卫把这屋子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睡不着!
和玉恭从床上跳下来,在屋子中来来回回踱着步,突然,她冲到门前,一下子拉开门——
“月色不错……”意料之中,她看见了两张扑克脸出现在门边,两人俱是侍卫装扮。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屋外: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对待刺客也无需如此大的排场吧?
她把门关好,刚转过身,几乎同时,她突然听见里屋传来些细微的声响。她犹豫着向里屋走近几步,小心地朝那里探过脑袋,却发现除了一片黑暗和一点月光的残光,什么也没有。
听错?
她紧绷的神经稍一放松,一双温热的手掌突然从她身后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怕,是我。”奥凯利的声音在她耳边轻柔地响起,和玉恭这才大舒一口气,伸手把奥凯利的手从她脸上掰下来,转过头欣喜地望着他(显然在古代那没有光污染的时代,她此举必要花费些想象力)。
“奥凯利,到里屋,在房间四角各施一个小型隐形魔法阵,用牵连咒连接。”玛丽安的声音从奥凯利身后响起。
奥凯利一言不发,转身向里屋走去。片刻,他招呼二人进去。
和玉恭一脸不解地踏进里屋,一时间,耀眼的光线刺得她的眼睛微微生疼,她眨眨眼,看见屋角立的蜡烛灯此刻绽放出多于它此前10倍的光芒,把屋子映得亮如白昼。而从外面看,这个房间却始终掩在黑暗中。
再看看玛丽安和奥凯利,和玉恭更惊讶了:玛丽安一身粉色的旗装,脚踩花盆底,俨然就是一宫女的装扮!而奥凯利就更奇特了,一身蓝色的侍卫装,一头柔顺的墨绿色短发被一条清朝经典辫子给取代了,仔细一看,就连墨蓝色的眼眸也变成了黑色的。和玉恭乍一看去,又想起奥凯利曾经在舞台上受万人欢呼瞩目的模样,突然觉得他的装扮有些不伦不类,要不是方才听他的声音,她还真认不出他来。
“奥凯利……你……”和玉恭看着他这身行头,迟疑道。
“是变形术。小意思。”奥凯利咧嘴一笑,摘下头顶的侍卫帽,瞬间,他那一头墨绿色的短发又回到了他的脑袋上。
“你们怎么会……这副模样?和玉恭问道。
“免遭牢灾。”奥凯利答道,坐到了屋内的小桌子边上,顺手把侍卫帽放在桌子上。
和玉恭面露不解之色,上前坐在奥凯利对面。
“我们出现在清宫的时候被人认为是刺客,于是我只好让奥凯利给内务府那老头和领侍卫内大臣施了迷魂咒,让他们认为我们是宫里的人。只是我想不到……”玛丽安解释道,坐到奥凯利旁边。她看向奥凯利,眼里是浓浓的赞赏之色,“奥凯利你竟是‘天极’魔法师,竟如此年轻!”
“‘天极’魔法师?”和玉恭又犯糊涂了。
“‘天极’魔法师是魔法师中的最高等级,通常要修炼20到30年。奥凯利可以说是英雄出少年呢!只是……几乎每个‘天极’魔法师都有自己的权杖……为什么你没有呢?”
“属于我的权杖……它还没有出现。”奥凯利淡淡地回答道。突然,他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牢牢钳住玛丽安的眼睛,“不过玛丽安你却更令我惊讶,你能够当上约翰夫的教授,实际上却对魔法一窍不通……我真怀疑你是怎么混进约翰夫,威尔福德校长又怎么会让你跟着我们的?”
经奥凯利这么一说,正如一道寒芒划过和玉恭的大脑:约翰夫是一座魔法学校,奥凯利说玛丽安不会魔法,那么她是怎么进的约翰夫,又是怎么能够当上教授的呢?丹顿·威尔福德是约翰夫的校长,看奥凯利和他的关系,他显然是值得信任的,但是对于玛丽安,他除了要她跟着他们外就没有再说什么,再加上……那个来历不明的太古,还有她师父……她绝不仅仅是“约翰夫一名普通教授”那么简单……那么她到底是谁呢?
“我不知道威尔福德校长为什么会让我跟着你们,然而依据当时的情况,约翰夫我定是不能呆了。”玛丽安敛色道,“但是,谁规定不会施魔法的人就不能懂魔法?”
“不会施魔法又怎能算是‘懂魔法’呢?”奥凯利皱皱眉,反驳道。
“奥凯利,王语嫣尚且可以做到,为什么我就不能呢?你看我不是能正确指导你使用魔法吗?”玛丽安心平气和地看着奥凯利。
“奥凯利,不如这个问题就争论到这里好吗?”和玉恭看着奥凯利那快要爆发的模样,心知他那急躁骄傲的性子断不是玛丽安的对手,如果说奥凯利是沸石的话,那么玛丽安就好比深藏海底的沉香,温婉,沉稳……而复杂。她看着玛丽安清秀温婉的面庞,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玛丽安,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刚才说约翰夫不能呆了?为什么教学检查团来的时候你又要装病呢?”
玛丽安凝视着和玉恭的眼睛,又看看奥凯利,低头沉默半响,突然抬头,深邃的黑眸里几乎不掺一丝杂质。她回答道:“因为,我是云国之都前太院院长,玛丽安·月·阿尔赫斯。”
和玉恭曾听奥凯利提起过,太院是云国之都的中央级科研机构,由王直辖甚至独立于国家机关而存在。太院只接纳云都最顶尖的人才。而玛丽安这不过25岁(甚至比这更早?)的年龄便成为院长……她惊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脸庞,不知道这样一个重量级的人才又怎么会落到被云都通缉的境况呢?然而更让她惊愣的却是奥凯利:玛丽安的话音刚落下,奥凯利就拍案而起,手上握着凭空现身的银剑,直指玛丽安的面门。
“原来你就是那个苟合外太空人杀害我云都王储的人!”
“奥凯利,别激动!”和玉恭吓了一大跳,急忙伸手抓住奥凯利握剑的手,劝道。
“他们竟如此嫁祸于我吗?”玛丽安目光灼灼地盯着奥凯利,那眼神竟让奥凯利忍不住犹豫了一下,“也对……也对……他们总得为那件事情找个替罪羊的……”
和玉恭看着玛丽安一脸忧伤自嘲的模样,忽觉有些于心不忍。奥凯利看着玛丽安,半响,他突然把剑从玛丽安眼前移开,瞬间,银剑化作青烟消影无踪。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和玉恭犹豫着,终于还是决定开口。
“这件事,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包括太古的事。”
“可是……”和玉恭心中积了一堆疑问,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就像一阵浓得化不开的冲天大雾,所有的东西她好像只摸到一个头,却怎么也看不到它的尾。她心想该不该把玉圭石的事告诉她呢?然而转念她便想到了师傅临终的告诫。她又审慎地打量了一下玛丽安,最后还是决定沉默是金。
“玉恭,小心康熙。”正当和玉恭脑中千回百转的时候,奥凯利突然对她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不解地看着他,“那皇帝垂涎的是你的美色……你最好不要……”奥凯利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别处,一向傲气的脸上此刻只剩一脸不自然。
“奥凯利担心的是对的。想要从这清宫中脱身,你要么找到时空碎片,要么别惹康熙生气。”玛丽安笑笑,一改方才忧郁肃穆的神色。气氛一下子轻松不少。
听到玛丽安的一番话,和玉恭的脸上顿时满布黑线:什么时候她也进化成后妃级人物了——还要讨皇帝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