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碌碌地驶过全城闻名的寻花街,街道两旁站满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一片莺声燕语中,前来寻欢的男人们一个个被热情似火的女子迎到了里面。
马车在芳菲阁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个龟奴殷勤地跑过来招呼:“一看这马车就知道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侍候的好了不定还能得些打赏呢!”心中打着小算盘,龟奴伸手就想替车内的贵人打起车帘。
“放肆!”一声娇喝传出,车帘被一只雪白的手自行打起,一个美貌的青衣小婢从车内出来立起杏眼训斥:“苏府的马车也是你能动得的吗?不长眼的奴才!”
龟奴吃了一惊,一应声的陪着不是,将下车用的脚凳搬了过来。
豪华的马车,美貌的婢女,只这两样就吸引了街道是来往的人驻足观望,这样的阵容,车内的主人该是何等的风姿?
但见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缓缓地从内伸出,随后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截藕色的绣工精美的衣袖,车内的居然是个女子?
门口送人出来的老鸨此时也看到了马车,她急急的上前两步推开了那个倒霉的龟奴娇笑着:“苏小姐来了啊,您要的雅间已经准备好了,奴家这就领您过去!”
就在老鸨上前招呼的时候,一个佳人如风中杨柳一般袅袅婷婷地从车厢内走了出来,路上驻足的行人无不倒吸一口气:这样的绝色姿容,只怕是芳菲阁的头牌也不及她万一!
无视旁边异样的眼神,苏梦眉款款地走进全苏州最有名的青楼,只留下一众犹自沉浸在美色之中的男人空自回味刚才看到的美景。
那个倒霉的龟奴悄声向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女人逛窑子神气什么!他妈妈的!”
旁边一个不知内情的嫖客犹自沉浸在苏梦眉的美色中不能自拔,他拉住骂骂咧咧的龟奴:“刚才这位绝色女子可是你家的挂牌姑娘,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
龟奴又啐了一口:“这位您可高攀不起,她不是哪家的姑娘,人家和你一样都是花钱逛窑子来的!”说罢甩开他的手到门口招呼客人去了。
到了预订的留香阁门口,点翠向老鸨的手里塞了一定银子,苏梦眉轻声问:“客人可曾来了?”
老鸨将银子收起,眉开眼笑的回应:“来了来了,到了有一会了。”
梦眉嗯了一声:“可曾叫姑娘前来侍候?”
老鸨脸上露出几许暧昧:“苏小姐请放心,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正派人物,只叫了一个琴娘在里面听曲儿呢!”
梦眉满意地点点头,吩咐点翠:“守在门口,不要让别人进来。”转向老鸨又交代了一句:“一切事宜我的丫鬟自会照料,你们就别来打扰了。”
老鸨心中好笑:到这儿来的客人哪个愿意别人来打扰?更何况是像你这样在青楼约见情郎的?打扰了你不是和银子过不去吗?娇声答应着,她转身下楼。
苏梦眉轻轻推开了半掩的房门,首先入眼的是一幅岁寒三友泼墨屏风,屏风后,一阵琵琶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滚落到房间各处。她在门口微微停留片刻,直到弹奏到了尾声才转过屏风向里行去。
这是一个布置的极为雅致的房间,房中所摆置的家什均是红木做就,初看平平无奇,细细瞅来就会发现上面所雕刻的花纹都是细腻非常,而室内的墙上所挂的字画也是件件出自名家。看的出来,为了生意,这里的老板委实花了一番心思,这里的种种布置无一不是为了迎合那些文人士族的喜好。或许就是因为这些,芳菲阁才会一直凌驾与其他青楼之上,成为文士们寻欢的首选之地。
梦眉将房内打量了一遍,才转眸看向这里唯一的客人——文博。
这是一个乍一看略显文弱的年轻男子,但是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大大有别与其他那些文弱书生。微微泛些褐色的皮肤,向上挑起的剑眉下面是一双细长的凤眼,如果没有看到那双眼眸中刻意收敛的精光,只怕谁都会把他当做一个温和谦逊的翩翩公子。
看到了绕过屏风的苏梦眉,他薄唇边带起一个欢喜的笑容:“苏小姐请了客人来自己却迟迟不到,这样的做法实在不是应有的待客之道啊!”
梦眉上前坐在他的对面:“文大人可真会说笑,桌上有美酒室内有美人,这样的佳期美景梦眉怎么好前来打扰。”
扫了一眼珠帘后的琴娘,文博失笑:“不过是听个曲儿,怎么就被苏小姐误会了,既然如此你就先退下吧!”
琴娘应了一声,从帘后慢慢退出。
“现在就剩下你我二人,苏小姐是不是该自罚三杯以谢的怠慢之罪?”
微笑着将两个酒杯都添满,苏梦眉端起一个杯子:“文大人,这惩罚就算了吧,一个人喝酒太无趣,不如让梦眉先敬你一杯吧。”
文博也端起了酒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待得苏梦眉又将酒杯添满,文博突然伸手按住了把着酒壶的纤手:“苏小姐,一个女儿家与男子同处一室,这酒,还是少喝为妙。”话语中是毫不作伪的诚挚关心。
梦眉微觉意外,与各色人物打交道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遇到劝她少喝酒的人,看来这个文博还真是位君子。她依言放下了酒壶,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他几眼。
文博含笑的双眸对上他上下打量的苏梦眉:“怎么,苏小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苏梦眉避过那双温和的眼睛中暗藏的探究笑道:“没有,只是你是我遇到第一个劝我少喝酒的人,所以有些意外罢了。”
文博有些意外,但随即又明白过来,一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成日与各色男人打交道,这其中的辛酸不言自明,想来往日那些应酬上的人都不好相与吧?遇到这样一个女子,有哪个男人不抱着一亲芳泽的想法?而最直接的办法无非就是灌醉了她。想到这些,文博的心中对她又多了几分怜惜,一丝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中间悄悄的蔓延开来。
温柔地看着眼前低眉敛目的女子,文博的心里涌上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他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低声说:“想来苏小姐平日里很辛苦吧?一个弱女子撑起一份家业来委实不易。”
苏梦眉低垂的脸上一抹复杂的神色转瞬即逝,等抬起头来的时候是剩余的就只有楚楚之态。她强自挤出一个笑容:“那又能怎么办?那么多的人将希望寄托到我的身上,如果我都觉得累了,那苏家上上下下的那一大家子该怎么办?个个都有妻儿老小,我不能因为怕辛苦就让他们失掉了营生。”
文博心中的怜惜更甚,他盯着梦眉诚恳无比地说:“苏小姐,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绝不会推辞。”
苏梦眉娇羞无限地低下头声似蚊吟:“我现在就有一个要求,不知文大人能否答应?”
文博急急地答应:“苏小姐有话尽管直说,我绝对不会推辞!”
苏梦眉用似水的眼波斜斜地拂过文博的脸:“文大人以后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文博愣了一下:“这就是你的要求?”
梦眉两颊羞红:“是不是太唐突了?”
“不,不……”文博心中狂喜,一把握住了那双弱若无骨的玉手:“其实早在初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怕说出来吓到了你所以一直将那份爱慕藏在心底……今日……今日……”文博高兴地几乎语无伦次,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索性一把将渴慕已久的佳人揽进怀中在她耳边低低的轻唤:“苏梦眉……梦眉……”一遍一遍,浓浓的情谊与眷恋就在那低沉的唤声中百转千回。
苏梦眉娇羞地靠在他的怀中,眼中闪现的却是得意与嘲讽。
多日的思慕得到了回应,如今佳人在怀,文博的心被喜悦和满足涨的满满的,搂着梦眉的娇躯他郑重无比的许下承诺:“梦眉,你放心,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等这边的事情一了解我马上就带你回京城,在那边,绝对不会有人再欺负与你。”
梦眉轻轻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如果我就此抛下一切跟你回去,那这边的这些伙计奴仆该怎么办?”
文博沉吟了片刻:“要不这样,你干脆将分号开到京城,这边交与信任的人打理你看可好?”
苏梦眉颦起柳眉:“开分号哪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选址雇人是个难题,就是那些银两我一时半会也凑不出来啊!”
文博抬手抚平她眉间的忧愁轻松带说:“这件事还不简单?我此来就是奉了圣上的旨意为我枉死的家人报仇雪恨,只要我大仇得报,陈家的产业就尽归朝廷所有,到时我再将那些商铺折价转买与你,那陈家在京城的店铺不是归你所有了吗?”
苏梦眉脸上露出喜色:“你说的是真的?先前陈家大公子还来找我想把他们家的商铺转卖于我,可是我凑不出那么多银子所以就拒绝了,按你现在所说我不是再不用为没有现银而烦恼了?”
文博将她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是是是,到时你只需要拿出现价一半不到的银子就可以将陈家的商铺全部买下来!”
苏梦眉欢喜地亲了一下文博:“你对我真好!”
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将怀里几乎软成一汪春水的娇躯扶了起来:“梦眉,是我太鲁莽了……以后我不会再如此了……”
苏梦眉以手轻按他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脸上犹自带着亲吻所致的春色:“别,别这么说……我不怪你……”
文博感激地啄了一下她的脸庞:“那就好,来日方长,现在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苏梦眉迷茫地迎上的眼睛:“正事?还有什么正事?”
文博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小傻瓜,你刚刚不是说陈其诚找你打算转卖产业吗?既然你不买他一定会卖给别人,如果陈家产业到了别人的名下我还怎么折价卖给你?”
苏梦眉竖起柳眉娇声道:“那还不简单,你把它再没收充公!”
文博被她的故作娇憨惹得哈哈大笑开心不已。
“不说笑了,你先去稳住陈其诚,就说打算以市价收购陈家的产业,一定保证不能让他卖给别人,等找齐了证据我就会查抄陈府,到了那时,陈家的产业自然是手到擒来。”
“还是你想的周到!”夸奖之际,苏梦眉又送上香吻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