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到底跑哪去了？问这个问题的还有二少爷衡熠和田管家。
她那么孱弱的一个小人，刚来到洛阳城，无亲无故，能跑到哪里去了？衡熠和田管家把洛阳城也找了个遍，硬是没有一点线索。
她不会掉到洛水里吧？田管家凝着浩浩的洛河水发愣。
“她那么乖巧机灵，掉水里不可能，除非被人故意推进去。怕的是她被那些人贩子地痞无赖给贩卖欺负了！”衡熠说。
“算啦，二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这洛阳城的旮旮旯旯都寻遍了，我这个做爹的也算尽情尽心了。她真是被人谋害了，那是她命苦。我们不能再为她做这些无用的操劳。”田管家看了看天。
日头已经落山，西天只留下一段余晖。
衡熠无奈地摇摇头。
是啊，这田圣到底跑哪去了？已经一宿一天，她在哪里过的夜？
昨天，幸亏是衡希追过来，如果是衡熠，她是绝对逃不掉的。怕衡希回去后，衡熠真的追来，田圣便没有沿着谷门大街走，而是绕过上东门大街直接南下到广阳门大街后，去了西城。
因为皇亲贵族们都住在上东门，相比之下，西城就不如东城繁华。不过，越是普通人家越容易相处，田圣知道这个理。所以，一进西城，她便瞄准那些做小买卖的店铺。当然都是些面馆包子铺之类的。人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才能去做其它的。这是田圣的人生观。可是，这些店铺没有几家打广告招聘员工。
哼，什么狗屁京都，充其量一个小镇而已！田圣把这京都跟今天的京城比，当然是连一个小镇也不如了。
走了十几家，腿都跑细了，看看天色也已经晚了，还没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田圣颓丧地往路边一坐。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女人哭的悲恸，一边哭一边念叨：我苦命的儿呀，你死的好冤啊！老天爷呀，你要给我们做主啊，让那些遭天杀的不得好死啊！
这哭声，让听到哭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死了儿子，而且还是被人给害死的。
害死的？既然是害死的，就一定要告官，既要告官，就一定写状子，我何不过去看看，做她儿的辩护律师，帮她打赢官司，然后好蹭几顿饭吃？
这东汉还没有律师这个名词，也没有从事这份职业的专业人士，我何不开个先河？这一来，兴许就能解决了温饱问题，说不定还能赚个几百钱，再买个小门面，弄个律师事务所的所长干干呢。
主意打定，田圣便朝着哭声走去。
围着看的有百十号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金的戴银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田圣身子骨苗条，轻而易举地从人缝里钻到了里面。
哭天喊地的女人就坐在地上。
女人四十左右，青布衫子，发髻上连个银簪子都不存，一看也就是个能解决温饱问题的三类户，相当于如今的下岗职工抑或一些低保户吧。女人双腿叉开，双手不住地拍打两腿之间的地面。在女人的右腿处，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青衿素装，一身太学里的学生打扮。
一定是这穷小子得罪了哪家恶势力，不然不会遭此厄运！田圣想，那我这官司还能打得赢吗？应该没问题。当朝皇帝推崇黄老道和儒学，一定对学生格外体恤。再说，自古都是杀人偿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要有这两条，我的官司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女人哭啊，喊啊，怨天载道地念叨啊，可就是没见有谁站出来帮她出主意。死者的爹呢，没了？就算没了，还得有族人吧？族人也没有？嗯，有可能是打工族，老家在外地。
“大婶，人死不能复活，你哭有什么用？赶紧报官呀！”田圣蹲到女人身边大声说。
对啊，我怎么把这一层给忘了呀！女人被田圣一提醒，腾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田圣说：“这位小哥，一看你就是个好人，我去府衙报官，你在这儿帮我照看一下尸首，免得被狗猫分吃了。”
我？帮她看尸首？天呐，我可真是没事找事！田圣想拒绝，但看到女人孤独无助也就勉强答应了。
天渐渐黑了，看闲情的人陆陆续续散去。
没有月，几颗星星无精打采地时隐时现。街面上很快静了下来。
女人还没有来。
府衙很远吗？这洛阳城也就一泡人尿就能尿到头的小土城，衙门至于这么难找吗？
已经入了仲秋，夜风也就携带了些许寒气。远处，有猫头鹰叫，好像还有老鸹（乌鸦）叫。小学老师说过，喜鹊报吉祥，猫头鹰和老鸹报凶丧。哪个人快要死了，猫头鹰和老鸹距离几十里地就闻到了死人味。这是它们的特异功能。
据说，人临死之前，肢体就发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人闻不到，只有猫头鹰和老鸹闻得到。于是，它们就从很远的地方飞过来，准备啄食。更有一种说法，听猫头鹰叫，不听猫头鹰笑。如果你听到的是猫头鹰的笑声，你这人离死期也就很近了。
夜越来越黑，风也一阵紧过一阵，田圣双臂环抱，身体不住发着抖瑟。猫头鹰的叫声好像很近，好像就在前面的廊檐上。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保佑，不要让我听到猫头鹰的笑声啊！不要让猫头鹰把这小子啄食了啊！
苍天啊，大地啊，大婶你跑哪儿去了？你不会是把你的儿子丢给我自己跑了吧！
这位大哥啊，你可要安安静静地在这儿躺着哇，千万不要起来吓我呀！我田圣可是不怕活人就怕死人的啊！
田圣一个人守着尸体，跑不能跑，也不能把死人拉进铺子里，她要保留现场好取证，有了证据她这个律师才有辩护的措辞！
天，我怎么还想着当律师？如果不是想着当律师，我哪会这么倒霉！
唉，这人啊，要是走起霉运来，喝口清水都会塞牙缝，放屁都会砸了脚后跟，买斤盐巴都会生了蛆！
我田圣真就这么糗到底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