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宇在一阵震惊晕眩之后,赶紧朝地上躺着的那个叫萧何的瞧去。萧何穿一身油腻腻的灰色长袍,卷缩在地上,年纪在三十上下,留短须,脸颊青淤一片,嘴角处有丝丝鲜血流出,眼神迷离,喘息也已经很微弱。这样一个人,李宇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萧何联系起来。
但看萧何的状态,若是再不救治,只怕要有性命之忧。李宇环顾四周,虽然满满当当一大群人,但大都只在边在指指点点,竟无一人敢于出头救人。“先别管这人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萧何,救人要紧。”李宇拿定主意,向铁牛打了一个眼色。铁牛心领神会,眼看一个青年还不顾死活地抬腿踢向萧何,他一个大跨步,挡在了萧何跟前,左腿一勾,撩开那可能致命的一踢。
三个穿短褂的青年被铁牛突然一冲,都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待看清铁牛虽然壮实,但也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伙,便都冷笑起来,将铁牛连同地上那人都紧紧围住。那领头的更是一脸不屑,“小子,想替他出头么?”
铁牛不去理他,弯腰轻轻将地上那人扶起。此时李宇也已上前,从怀中取出当初在后山村时,唐狗子给他的那瓶丹药,倒出一粒,放入那人口中想让他自己吞下。然而那人的伤实在太重了,竟连吞咽都无法做到。
“铁牛,去取点水来。”李宇道。
铁牛闻言,将奄奄一息的萧何交由李宇扶住,朝围在身边的三个青年怒喝一声:“让开!”便欲冲出。那三人不退反进,“小子,撒泡尿照照,有几斤几两。嘿嘿~”一个道。“知道爷们是甚么人么?敢管爷们的闲事!”另一个道。“跟他废甚么话,打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领头的大吼着,抡起拳头便砸向铁牛。另外两个见老大已经动手,呐喊一声,也都挥拳抬腿向铁牛打去。
铁牛没有专门练过拳脚功夫,然而他自幼跟随老父在深山老林中打猎,长期与野兽猛禽打交道,身手也是极其敏捷,加上他天生神力,这三个青年哪是他的对手?没三两下,那三个青年便都被铁牛撂倒在地,引得边上人群阵阵叫好。
铁牛得了人群的叫好,得意的团团拱手,这才朝醉云楼跑去,围观的人群赶紧纷纷主动让路,有几个在铁牛经过他们身前时,竟朝铁牛竖起了大拇指。
三个青年在地上喘息呻吟了好一阵子,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朝李宇恨恨的瞪了一眼,推开人群,悻悻然溜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三个青年溜走,长期敢怒不敢言积累下怨恨似乎在一瞬间得到释放,不知是谁首先鼓起掌来,接着竟是掌声雷动,人人鼓掌。
李宇手中扶着萧何,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声道:“多谢!多谢众位父老乡亲啦!”
此时铁牛已取来一陶碗热水,李宇接过,灌进萧何口中,帮他将药丹送下,然后又扶着萧何端坐地上。
唐狗子的药丹神奇妙用,李宇是亲身试过的,片刻,药丹的神奇效用同样在萧何身上产生。萧何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接着轻“吁”一声,竟能自己站起,朝李宇主仆纳头便跪,“萧何多谢二位壮志援手救命之恩!”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等男儿应有之义,萧兄快快请起。”李宇赶紧将萧何扶起,顿了顿,又突兀问道:“敢问萧兄可否是泗水郡沛县丰邑人氏?”
萧何一楞,点头道:“萧某正是沛县丰邑人氏。壮志如何知道?”
“是否是沛县主吏掾?”李宇并不回答自己如何知道,紧接着又问。
(主吏掾:官名,秦县令属吏,主管群吏进退。萧何在沛县曾任此职。汉改设功曹,此名废。)
萧何更加诧异了,瞪大双眼注视了李宇,良久才又点头道:“萧某确曾任过沛县主吏掾。壮士你,你——”
既是沛县丰邑人氏,又是沛县主吏掾。眼前的萧何,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萧何了!此时的李宇,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历史上,萧何确实是被刘邦所用,为大汉开国立下诸多功劳。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萧何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所用?如果真能令萧何死心踏地的跟随自己,将来,刘邦造反时,岂非失去一大臂助?损人利己——不,应该是损敌利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故而未待萧何把话说完,李宇赶紧深深一躬,施了一个大礼,肃然恭敬道:“果真是萧先生!在下李宇,见过萧先生。”
“你,这,这——”萧何被李宇突然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围观的人群也是议论纷纷,他们还真没见过救命恩人却要给被救之人鞠躬行礼的。
“在下仰慕先生久矣!”李宇又道,“可否请先生移步,到醉云楼上饮一爵?”
“壮士说笑了,萧某何德何能,怎敢受壮士如此抬爱?”萧何毕竟大才,一阵诧异莫名之后,马上镇定下来,拱手推辞道。
“先生自谦啦,哈哈哈~”李宇热情而诚恳地作了一个请式,道:“恳请先生赏脸,先生请!”
“既如此,萧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何虽然对李宇的举动颇感突兀,亦有几分疑虑。然而,李宇主仆毕竟刚刚救过他的命,又见李宇一口一个“先生”,态度诚恳之极,因而也不好再行推辞。他回转身,朝街边一个倒在地上的狗肉摊子走去,将摊子扶起,拾起散落在地的狗肉,便与李宇并肩走向醉云楼,铁牛紧跟其后。围观人群见李宇等人已走,也纷纷议论着散去。
到得醉云楼上,李宇与萧何相对而坐,铁牛边上作陪。坐定,李宇叫来伙计,问道:“醉云楼最好的酒菜有哪几样?”
“麋鹿炖、鼎方肉、大河鲤、清蒸伺潮鸡都是本店拿手好菜。”伙计熟练地报上菜名,“至于酒嘛,当然是首山酒最好。”
“行,照着各来一样,再来一坛首山酒。”李宇点头道。
萧何听得暗暗心惊,如此一桌上好酒菜,少说也得二十金,然而,眼前这年轻人竟是毫不在意。照理说,这桌酒菜,应该由自己来请才是,但是自己如今落魄至斯,如何还请得起如此贵重的一桌酒菜,哎~~~
想到此处,萧何不禁微微脸上发烫。突地想起,自己手中还提着今日未卖完的狗肉,于是对伙计道:“我这里还有新鲜狗肉,烦请兄弟拿去,炖上一鼎来。”
“好咧-”伙计接过狗肉,应了一声,下去准备酒菜去了。
“敢问萧先生为何不在沛县,却到了这襄城县来?”李宇待伙计去后,朝萧何拱手问道。
“哎~一言难尽呐。”萧何长叹一声,却并不往下说,而是问道:“萧某与壮士素未谋面,却不知壮士如何便知萧某?”
怎么知道?历史书上看到的啊。但是李宇不可能如此回答,若是他照实说出,估计萧何会将李宇视作疯子,立刻离开。因而李宇笑道:“在下乃一介商贾,曾路过沛县,期间坊间恰好盛传萧先生为人机敏仗义,与豪侠之士多有结交。仰慕之下,便私下打听。呵呵,还望先生莫要怪罪才是。”
商贾足迹,遍及四方,去过沛县也不算稀奇。再则李宇一不说具体时间地点,二对萧何的事迹泛泛而谈。故而李宇这话说得教人无从印证,却又不得不信。
萧何一听,心中疑虑果然尽去,这才对李宇说起了自己为何会被迫来到襄城县卖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