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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归来的片刻

回到书屋的时候,发现十字先生并不在客厅里。

我们叫了几声,但只听见回声而不是他慵懒的回答声。难道是出去了?但是鞋子还在。尽管觉得很好奇,过了一会儿我们就完全不在意他的事了。忙了两天,总得泡个澡休息一下。巳酉吩咐我去把浴缸里的水加满,她转身去了厨房做饭。这个桥段有点像是夫妻的日常生活,但是我很快地抹消了这个念头。我最近有些讨厌自己,总是会就着一点事情就开始不必要的妄想——或是空想。话说回来,我现在年龄应该是处在情感丰富多变的青春期。母亲担心我一直都呆若木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而她的忧虑是错误的,至少方向上是错误的。相反地,我是个很容易在意周围的人,一点风吹草动就让我有种草木皆兵的紧张感,并且担惊受怕很长一段时间。却又由于自己的笨拙和不擅言词,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一系列的矛盾和负面情绪顺水推舟地让我患上了一定程度的忧虑症和自闭症。我把自己的这种情况完全归结与自己的身上,毕竟是事实。加上我没有倾诉的友人,我不和家人说是因为觉得家人是需要被珍爱的存在,并不是分享苦与难的,生活中离自己最近的人并不一定可以理解我的心。这就是为什么友人和家人要以不同的方式对待,一旦友人变得如家人一样,便不再是友人,于是就又少了知己。但我的情况是何止是家人般的好友,连友人有没有。结果我的病症就越来越严重了。

来到书屋之后,我觉得自己开朗了一些,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庸庸碌碌。没有人的涉入,就没有事情的发生,就没有羁绊的连结和将来的发展。

推开浴室的门,这个家除了有必要的地方是瓷以外,剩下的家具都是按照古老的木式搭建的。我惊讶地发现浴室的门有些潮湿,走进去居然有蒸气冒出来,难道——

“十字先生!!”直到刚才还在被点击的男人悠闲地泡在浴缸里。浴缸的长度容不下他的腿,或者说是他的整个人实在是太长,修长的小腿从水中露出来,交叉着搭在浴缸的另一头。

“啊?”他用一副没睡醒的表情望着我。

“您在就回答一声啊!我们刚才叫你好多遍了!”

“笼生君,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的鞋你没看见吗?你是眼大漏神吗?不穿鞋子怎么可能出门?又不是朝明那种野人!我可是很有修养的绅士,皮鞋当然是要擦得亮亮的整齐地摆在门口——”

“您慢慢泡吧。我先出去了。”

“等下!!”

“哇!!”他用湿手抓住我的手腕,我感到温热的水迅速从袖口渗透进来。

“何必这么麻烦,你也把衣服脱了,一起泡澡。男人和男人就是要以裸体坦诚相见不是?”

“……不,不用了……这里挤下两人是不可能的,实际上您自己都不能完全浸泡在浴缸里。”

其实我内心有一点期待。除了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洗过澡,就再也没有和谁同时使用一个浴室了。有些怀念当时的感觉,父亲的用海绵搓着我的背,跟我讲一些他的事情,虽然我都忘记了,但是我觉得一起洗澡的时候好像真的有那种让心情坦然的功效。

“笨蛋,这样不就能两个人一起了么!”十字先生把腿蜷起来,双臂环住双腿,蹲坐在浴缸里。他看来是不打算让步了。

“……好吧。”

我们两个年纪不小的人挤在一个小小的浴缸里,景象未免有些滑稽。巳酉要是看见了会怎么想。啊啊,巳酉怎么会看呢,我不禁又对自己一阵厌恶。

“那个……您不问吗?”

“啊?问什么??”十字先生正在试图打水枪,心不在焉地应着我。

“就是……采访的事。”

“啊?我可是对朝明那个单细胞生物各种爆青筋,那个西施犬一个劲儿地瞪着眼睛问东问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啊!要是巳酉被那臭老头子们给看上了我就上去把他们的胡子一根一根地拔掉然后编成草鞋——”他兴高采烈地讲着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并且干净漂亮地忽略了最主要的问题。

“笼生君啊,你年纪轻轻就考虑这么多事,小心不到三十岁就变成秃头哦。到时候娶不到媳妇哦,别哭哦——”

“不用您操心!!!”到底是因为谁我才这么操心啊。浴缸里的水的温度以及我本身有些兴奋使得我的头有点晕,我走出浴缸准备冲个澡就出去凉快一下的时候,十字先生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给你搓背吧?”

“啊?”

“你干嘛一副呆像。啊,是和朝明那个笨蛋呆久了被传染了??这可不好,快点坐下我帮你把他的细菌全都给你洗干净!!”他二话不说就将我按在椅子上,拿起海绵就用力搓起我的背来。我被他弄得生疼——“哇,好疼!您稍微轻点——”

“啊啊?这点就喊疼?你还真是脆弱啊?好吧好吧,哥哥我就特别地给你来个优待——”他稍微减少了点力度,比之前磨刀一样的搓背好多了,我渐渐地觉得舒服起来。我闭上眼睛,想起父亲。

“哇!你是营养不良还是什么!瘦的像只猴子!”我没能感伤多久,他没神经的发言就立刻结束了我的回想。

“……您自己还不是很瘦。”

“我这是健美!看我这结实的二头肌!”说着他伸出手臂,这怎么像小孩子比身高。

“……啊……好结实呢。我好羡慕。”我不带感情如同念台词般地应着,但这个男人的耳朵似乎只会听到有利于自己的部分。

“啊——哈哈哈!别气馁,你还在发育中,多吃多睡,将来就有机会变得和哥哥我一样健壮!!”

他用沾满肥皂沫的手揉了揉我的头。我忽然有些开心,如果有了哥哥,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朝明先生就很有兄长的感觉,很可靠也很有男人味;万叶要是哥哥的话应该会很有趣,啊啊,清滴本来就是当哥哥的,有个强大又帅气的哥哥应该会很自豪——但决不能是眼前这位这样的。

“嗯!好了!!哪,现在换你给我搓背了!要用心地搓!!”全然不顾我内心的想法,十字先生异常快活地完成了他的“工作”。

“是是,遵命。”对着这个巨大的孩子,我只有听话地绕到他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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