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说完后又是念念有词,郑重的把铜钱和卦盘塞入贴身口袋里,铜钱还算了没多大,卦盘可不小,放在衣服里就像变魔术一样,收拾完之后,眯着眼搓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如果在街上看到,活脱脱一个骗钱的神棍。
在场的几个人都在琢磨着这四句话,包括陶勿在内,他已经拿定主意找到剩下的息壤,本来牵扯到的就是些个陌生地方,但傅言这么一算多了个地点,让事情更加复杂。
“长安?不是现在的西安吗?难道在西安的东北,拐个弯看见个大门就能找到剩下的部分?”苏夏惊喜的说道。
“西你个大头,古长安和现在西安不完全是一回事好不好,那可是个十七朝古都统称,都在西安到咸阳附近。”宫霖玉拿出长辈对晚辈的架势教训,苏夏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他脸本来就圆,说头大倒是恰如其分。
“老傅,别卖关子了,恐怕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吧?”宫奇和傅言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老友还掖着话没说尽。
傅言一睁眼,摇摇头说:“天机莫测,天命不可违,能泄露一鳞半爪已是万幸了,岂能细说而遭天谴。”
陶勿当时就觉得有火,老头装神弄鬼,天机天命闹了半天,还不是什么都没说。对待这样皮痒的他没那么好的耐心,一伸手抓向傅言的胸口准备揪过来拷问。他的动作很快,没想到干瘦的傅言动作也不慢,看似轻描淡写的用掌心推了下陶勿的手背。
陶勿感觉到一股绵软的力道把他的手掌弹开,这一抓竟然抓空了,呼的一拳就猫向傅言的面门。这一次傅言不敢托大,面色凝重,双手裹住陶勿的拳锋一收一送。
两人都还是坐着交手,陶勿是因为没想到老头竟然能挡住,而傅言开始是轻视,想用类似于太极的巧劲,把陶勿推倒在地上,嘭的一声闷响,傅言坐着椅子咔咔欲裂,大叫一声:“好大的力气。”人已经站起在好几步之外了。
陶勿气势汹汹追上了去,一拳一脚丝毫不顾忌对方的身份和场合。
阁楼内虽然不是仓库,但陈列的每一件物器都有些来历,不能说价值连城,起码每件都能换部好车,苏夏最知道陶勿的利好,看得心惊胆战,连声阻止。宫霖玉更是俏脸含霜,心疼的不得了,刚要站起来的时候被宫奇伸手拦住了。
“老爸?”宫霖玉不明所以,焦急的喊道。
“没事,我已经布下了太虚阵,他们碰不到屋里的东西。”宫奇饶有兴致的看着陶勿把傅言追得抱头鼠窜。
宫霖玉和苏夏同时松了口气,像是听到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陶勿在屋里越追越郁闷,明明一拳照实了抡下,到傅言身边的时候却像泥鳅般滑不溜秋,每每要打到时候总被傅言躲了过去,心头火气上来了,也管不来那么多,准备抓起身旁一张看起来像是古董的大木椅,一抓却抓了个空,这时候才发现屋里的陈设明明就在脚边,但每一件就像空气一样,甚至于屏风或者陈列木架,都可以毫不费力的穿过去。
陶勿哼了一声,知道是有人捣鬼,对于普通人来说很惊悚的事,他从小司空见惯了。刚才之所以追不上傅言就是因为不少障碍物,总是会下意识的避开。既然面前都是虚无的,陶勿干脆笔直的从座有一人高的根雕穿了过去,把傅言吓了一跳,眼看偌大的拳头近在眼前,怪叫一声,吐出一口烟雾,堪堪凝结在两人跟前,陶勿的拳头直接挥进烟雾中,竟然发出了金石撞击的巨响。
烟雾被拳风击散,里面倒飞出个圆盘,滴溜溜的凭空急速旋转到傅言的手里,停止转动后能看清就是刚才用来卜卦的六爻卦盘。
傅言保命的杀手锏都拿出来,还是挡不住陶勿,狼狈的边躲边查看卦盘,骂骂咧咧道:“宫奇你个土豹子,再不帮忙我就揭你的老底……刨你的祖坟……”抽空扭头一看,宫奇正和两晚辈看猴戏一样,正在兴头上,怒道:“好啊,你们就存心看我出丑是吧!”
陶勿不管老头大呼小叫,赶上一步,一脚对着傅言的腰部重踢,拿定主意逼老头说实话,一点余力都没留。这一次傅言竟然没有躲,而是突然趴倒在地上,用头向陶勿撞了过来。
一个黑影斜着飞了出去,撞到空气中,周围陈设墙壁一阵扭曲晃动,宫奇脸上立刻冒出一股红光,双手平伸,掌心喷出两股青气,护住太虚阵眼,扭曲的空间才逐渐安静下来。太虚阵完全依靠宫奇吸收的天地灵气维持,刚才一撞灵力抵消,大意之下阵法差点被破了。
陶勿刚才一脚算是踢得过瘾了,哪怕踢在精铁柱子上也不过如此,小腿迎面骨有一处生疼生疼的,不由暗暗吃惊,但更让人惊讶的是被他踢飞的傅言竟然不见了,地上趴着一头似羊似鹿的怪物,头上有个黑黑的短角,小腿疼痛的地方估计就是蹭到角上了。
“操,果然是妖怪!”陶勿啐了一口,准备上去补上两脚,突然眼前一花,不假思索肩膀一侧让,避开了宫奇准备搭在他肩膀的手掌。
宫奇打哈哈的说道:“陶老弟,想不到你比我年轻的时候脾气还火爆啊,不服老不行啊。”心里暗暗吃惊,刚才他不是随便的一摁,而是用灵气锁住了陶勿的身形,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陶勿脱身了。
“让开。”陶勿拽紧拳头。
“老弟,不是所有事情都靠拳头嘛,看在老夫的面子上,交给我办怎么样?”宫奇笑道。
“他是什么?”陶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的怪物。
“呵呵,老傅啊,就是头小猼訑,不过不是几千年前不知畏惧何物的老妖怪,混了不知道多少代了,才沦落到现在这么没出息的地步,猼訑(读音boyi)各取了半边当作自己名字。”宫奇摇摇头解释道,他特意解释傅言的名字,接机试探一下陶勿的反应,有些纳闷竟然看不出有任何的妖力,而只是一个初入先天真气的修道高手,按照人间修道士的说法也仅仅达到筑基巅峰,和梼杌挨不上任何的关系,与之前苏夏描述吻合,的确是个千年树妖收养的普通人。
陶勿扬扬下巴,表示同意。宫奇使心眼,他也没闲着,一上来就不是单纯的准备揍傅言一顿,而是打算逼出傅言和宫奇的本来面目瞧瞧,不过打着打着就在兴头上收不住手了。最起码结果还不错,目的达到了一半,宫奇虽然没有露出真身,但肯定是个非同一般的大妖怪。
宫奇上前把傅言扶起,单指点在说不出是羊头还是鹿头的眉心部位,一股暗暗的流光缓慢注入。
“啊!”傅言几乎是一瞬间化为人形,护住脑袋从地上蹦起,连退了几步,惊恐的指着陶勿问:“他是什么人,这么厉害?”
“老傅,算了不要追究了,陶老弟手下留情,没用三味真火炼你真身已经不错了。”宫奇又指了指苏夏:“陶老弟和我的徒侄孙有些渊源,不是外人。”
“吓我一跳,以为哪来的茅山龙虎山臭道士呢!”傅言惊魂未定,喘着粗气。
陶勿心里暗乐了下,三味真火什么的真不会,他的修炼方法和妖怪差不了多少,都是以吸取天地灵气精华为主,当然在这没必要解释给这些妖怪听了。
“你看陶老弟这么着紧你说的卦言,给开揭开解,别云山雾里的假装神仙。”宫奇唱起了白脸,很默契的与陶勿一唱一和。
“唉,宫奇你可害惨我了。”傅言苦着脸,五官都快要鞠到一起,“卦言大都是隐喻,长安绝非长安,是指其他有近似含义的地方,天门也非天界之门,应该是有个天字的类似于一扇门的山势或者地形。”
“就这么多?”
“宫老哥,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你还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卜卦画符那是道士干的事,并且六爻八卦号称神卦,凡人即便穷极一生未必能参透,咱就这本事,已经是非同小可了。”傅言一看陶勿黑着脸,躲到宫奇身后急忙分辩道,这个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难道是?”苏夏双眼冒光,兴奋的喊道。
在场有好几个人同时想到了,绕了半天,又回到原点,长安是最有名的古都,如果用残片的大致的制造时间,那么当时的古都应该就是濮阳——颛顼帝喾时期华夏的帝都。即便陶勿之前猜测到濮阳可能会有线索,但现在不仅多了一个理由,连方位和特征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