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姐姐,听说卫美人身子已经大安了,不知咱们还要被禁足多久?”又蓝陪在曼冬左右,自从几日前椒房殿事件后,这事情便一直萦绕在心头。
曼冬没有说话,因为她始终想不通,刘彻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为何如此的……如此的低调。原本以为,自己会像电视中演的一样,荣光归来之后就是坦途。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卫子夫有喜了,紧接着自己又被禁足,仿佛一切都没什么改变,之前所走的,只不过是一条岔路,现在重返正途了,一切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样。
“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曼冬幽幽地吐出了那最后一个字。
又蓝暗自叹了口气,不禁发愁,这主子跟皇上何时才能冰释前嫌啊!转首看了看神色怏怏的曼冬,小心提醒道:“需不需要送些物拾给美人?兴许皇上见了,就会原谅您了。”
曼冬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用了,什么也不要送。”宫中这种栽赃嫁祸的事是常有的,食物什么的都会被人下药,这一点曼冬还是略有所知的,索性少做便少错,顶多名誉上受点损失,不关乎性命。
这边厢阴云密布,愁云深锁,那边厢暖意洋洋,殷殷垂询。静云轩内,刘彻守在卫子夫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着汤药,卫子夫沉浸在莫大的恩宠中,幸福的不能自已。在以前是从不敢奢望的,而如今,她算是后|宫中最最得宠之人了,连皇后娘娘都得礼让几分。
“皇上,臣妾的身子已经好些了,您还是解了皇后姐姐的禁足令吧。”卫子夫又喝了一勺药,殷殷恳切道。
刘彻听罢,便停止了喂药的动作,把药搁在了一旁,方沉声道:“她险些伤到了朕的皇子,禁足的责罚已经是很轻了。”
“可是这事儿也不能全怪皇后姐姐,当时也是臣妾鲁莽了,才……”卫子夫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瞧见刘彻的脸色显然变得凌厉,便再不敢多言了。
刘彻在静云轩小坐了片刻,吩咐侍婢们小心侍候,就回了自己的宣室殿。
“主子,您刚刚就不该在皇上面前提皇后娘娘的事儿。”冬灵端起膳食在一边伺候着,她是那日卫子夫去椒房殿要人时,放出来的,想着因为自己弄得主子险些流产,这些天也规矩了许多。
“本宫也是希望能和皇后修好,不想闹到至死方休的地步,毕竟这宫中日子难熬……”卫子夫微微叹道。
冬灵岔开话头儿,端上热疼疼的薏仁儿小米粥,里面还加了些枣仁,送去了卫子夫面前,“太医说您现在喝这个正合适,赶快尝尝可合口味。”
卫子夫笑了笑,舀了一勺送去了嘴里,微微有些皱眉,“加了枣仁却是有些甜了,不过倒还爽口,只是现在嘴巴里没什么味道,厨房里可有些味道重的吃食?”
“有的有的。”冬灵忽然想到了什么,诡异一笑:“听说怀男孩的孕妇才喜食口味重的、辛辣的食物,搞不好娘娘您怀的是个龙子呢!”
卫子夫听此立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方轻责道:“这种话不能妄说,如若不是,可是要掉脑袋的。”
冬灵骄傲道:“这有什么,现在皇上可宠娘娘啦!”又瞧了瞧那碗没喝几口的米粥,调皮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换些口味重的吃食来。”
“等一下,”卫子夫喊住了冬灵,“总是毛毛躁躁的,待会儿要是有空,就帮本宫瞧瞧皇后吧。”
冬灵微愣了下,颔首道:“是,奴婢会把您的心意送去的。”
冬灵一出静云轩,便瞧见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冬灵刚要发难,忽瞧见他手中的信物,便镇定地引了他去了屋子后面。
须臾,两人先后走了出来,冬灵一脸云淡风轻,去了厨房吩咐完主子交代的事情,便带了礼品去了椒房殿。
虽说禁足期间,旁人是不可轻易进去的,但是现在宫中唯一得宠,又是唯一怀了子嗣的卫美人派来的人,谁敢不给几分薄面。
冬灵轻轻松松便进到了椒房殿,带的也只是平常用的补品,见了曼冬居然也稍有规矩起来,曼冬并不想多话,辞谢道:“美人的心意本宫领了,至于这些,”曼冬指了指冬灵手中的补品道:“你还是拿回去吧,本宫不需要,你主子正是补身子的时候,想必用得到,就当是本宫借花献佛吧。”
冬灵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奴婢告退。”说罢,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来。
“娘娘,您不觉得今天的冬灵有些奇怪么?”又蓝在一边瞧着,总觉得冬灵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刻意,却又挑不出错来。
小春子也在一边看得真切,可是近日来,他的话是越发的少了,心事也愈来愈重……
“不——”
静云轩突然传来了哀嚎,刘彻急急地赶了过去,顿时卫子夫的寝宫内挤满了人,宫女端着热水进进出出。床上,是一张鲜红的床单,一个满脸泪痕憔悴的人儿。
“子夫……”刘彻怜惜地唤出了声,可床上的人儿睁着无神的眼睛,似乎没有听见的模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彻回头便是一声吼,吓得底下人低着脑袋大气不敢出。
见此情形,刘彻更是烦躁,随便一指就指中了垂着脑袋的冬灵,“你说。”
冬灵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偷瞧了一眼床上了无生气的卫子夫,忐忑道:“是……是……是皇后娘娘。”
“皇后?”刘彻眉毛一挑。
冬灵接着道:“太医说,娘娘是吸入了麝香才会如此。而静云轩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并没有此香。”
“的确,”胡太医行了一礼,上前补充道:“自美人险些滑胎之后就一直呆在屋子里静养,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听闻今日冬灵姑娘去了一趟椒房殿,美人就……”
刘彻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解地问:“既然去的人是冬灵,关乎卫美人什么事?”
“是……奴婢的衣衫上沾有麝香的香味,再加上主子滑过一次胎,定是因此才会……”冬灵冒着冷汗,小心地回道。
刘彻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眸子眯了几下,突然沉声道:“摆驾椒房殿。”
未央宫,椒房殿。
宫监们翻箱倒柜,似是在找些什么。
“皇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见了这阵仗,曼冬多少也猜到,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刘彻背手站在殿内,对曼冬的话不理不睬。
“皇上,找到了,就是这种,不过已经烧得只剩下零星的一点了。”胡太医捧起他在香炉里发现的证物,呈到刘彻的面前。
“皇后,你还有何解释?”刘彻偏过头,用凌厉的眼神盯着曼冬。
曼冬气不打一处来,又是这样,从不说清缘由,就劈头盖脸的一声质问,一阵咆哮!她傲慢地转身,冷冷道:“臣妾不知。”
“不知?”刘彻冷哼一声:“朕会有办法叫你知道的。”
“是奴才!”一个声音突然窜出,小春子忽地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刘彻的面前,哭喊道:“是奴才,一切都是奴才所为……”
小春子的头深深地埋在了地上,身子不住地抖动。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曼冬仍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小春子承认一切都是他所为?那个香是……曼冬的眸子在那残渣上定住了。
小春子整理好思绪接着道:“皇后娘娘一直不受宠,奴才觉着再这样下去,奴才就再无出头之日了,加上奴才素来就与冬灵不合,于是借此机会在香炉里放了些许麝香,到时奴才再出来指正一切都是冬灵所为,皇后娘娘又脱不了干系,这样就一箭双雕了。可不曾想分量还是多了,终是伤到了卫美人。”小春子说完这些,头就再也没有抬起来。
“好你个狗奴才!”刘彻恨得牙痒痒,抬起一脚便朝他的腰身踢了过去。
曼冬大脑停止了思考,震惊、错愕、失望、伤心,五位聚杂,无力地摔坐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是早有打算?他早就想离开?他早就想背叛自己么?曼冬怎么也不信,不信!
他的话错漏百出,难道他就不怕被查出真相?他就这么自信能骗过所有人?他若是诚心背叛,又何苦出来担下这罪责呢?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他时,他的羞涩和憨厚。
她还记得,他们在晋阳的每一天。他们一起围炉而坐,一起吃饭,没有主仆之分。
她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奴才要服侍主子到老。”
她还记得,他们笑闹时的场景,他说,他只有在外人面前他才是泼皮无赖。那时候,她视他为家人,他亦是。
她还记得,他说,若是出事就把他交出去。他当时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和坚定。
怎么转眼间都变了?是自己幻听么?为什么?为什么……